宮中自然不需要這么多錢,因為宮里頭御膳房御茶房糕點房這些地方,都不是市場經濟主導的經營場所,所以這些船點,當然不必用市場價賣出來的。
船點都是用糯米制成,永瑆吃了幾個贊不絕口,就連富察氏也用了幾個,怕是糯米不消化,又是和北方的餑餑不同,所以金秀又預備了一盒棗泥山藥糕下來,只是幾個人紛紛表示,今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有船點吃著就足夠了。
上了船點餑餑,這一日的小宴算是圓滿結束了,眾人接了宮女手里頭送過來的茶盞,漱了口,這才起身到了西次間,這里擺放著朝南一張拔步黃花梨木羅漢床,靠幾上擺放著幾本書,書桌也是如此,書桌面東,后頭還有一個書架,西次間乃是永基日常學習讀書的地方,永基和永瑆坐在了羅漢床上,金秀拉著富察氏的手,繞過了書架,這里頭就是西暖閣,上頭又有一個小炕,地下已經擺放了一個小火盆,金秀邀富察氏上炕,“福晉請坐,長夜無事,咱們喝會茶,說說話如何?”
富察氏點點頭,她偏過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色已經漆黑,但因為雪下的極大,將天地都掩映的幽幽發亮,雪下的越發大了起來,宛如鵝毛一般洋洋灑灑,將屋外點綴著銀裝素裹,小巧端了茶上來,又擺了幾個茶果。
兩個人喝了一會茶,金秀見富察氏今日也是和往日一樣,表露不出來什么高興的神色,不說話的時候,眼神里頭似乎還有一些郁郁之色,金秀見到她如此,不免有些疑惑,“我瞧著福晉這些日子似乎心緒不佳,可是住在宮里頭不甚舒坦?”
富察氏微微一愣,隨即尷尬一笑,“說起來的確是如此,宮里頭規矩多,不比外頭家里,哎,我原本以為在宮里頭成婚,日后可以住出去的,只是如今卻還要在宮里頭呆著。”
金秀對著永瑆沒有什么好感,在她看來,貪財之人,往往能難走的遠,他的注意力和專注點,就只是在銀錢上了,對著其他東西的追求,一定是會削弱的,就算是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削弱的樣子,實際上也不可能投入過多的精力在旁的地方。
但對于富察氏,金秀倒是覺得此人還值得交往,一來是富察氏宛如溫室里的花朵,天真無邪不懂世事,另外富察氏性子也是溫柔內斂之人,雖然金秀不是這種人,但她很喜歡這種性格。
所以見到富察氏心緒不佳,于是也就是如此勸慰,“宮里頭是規矩大了些,到底不比家里頭,俗話說,出嫁隨夫,出嫁了之后就沒有家里頭那么輕松自在了,我這家里頭以前倒還不如宮里頭的日子好,所以倒不覺得難過,福晉出身富察家,在家里頭想比較,還是在宮里頭規矩大一些,不過如今到還好,無非是年下事兒多,咱們也忙一些,要伺候皇貴妃,還要到處應承,等過了冬,再開春了,聽說可以去園子避暑,那時候就自在了。”
富察氏微微搖頭,“你卻不知道…哎!”富察氏復又轉過頭來看著窗外連綿而下的雪花,“我這心里頭難受的很!”
這話說出來,似乎又不是因為宮里頭規矩森嚴的緣故,金秀頗為好奇,正想追問一二,但外頭響起了永基的喊聲,“福晉,還不快把十一哥要的東西拿來?”
這是兩人說好的暗號,只要永基這么一喊,那么就是要金秀出場了,永基和金秀之前商定,若是外頭事兒自己談不下去,或者是事兒都談成預備著給東西了,這才需要金秀出馬。
金秀來不及細問富察氏,于是只能起身,先請富察氏稍坐片刻,再到了外頭,兩人一起抬頭望著金秀,“福晉,”永基笑道,“你預備下了好東西,還不快著些給十一哥嗎?”
“東西好說,”金秀瞧了一眼永基的臉色,知道事情還不好說,或者是干脆就沒說,“只是十一爺答應我的東西呢?靈飛經,如今在什么地方?”
永瑆一拍腦袋,“哎喲,瞧我這記性!橫豎都給忘了!不必著急!這事兒我已經早就放在心里了,”他對著永基笑道,“早已妥當,只是今個還沒帶來。真是罪過,罪過!”
這明顯是在忽悠金秀,按照金秀的分析,永瑆這個人的性子,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原本答應好給他的“土儀”沒有給,才不可能說會提前寫好法帖給金秀。
這肯定是推托之詞了,但金秀也無從查證,什么《靈飛經》,根本就不是金秀要說的目的,“如此的話,多謝十一爺了,”金秀微微彎腰,福了福,“我這正想著練字呢,原本是跟著自己爺學,可是我們爺說了,宮內外無論是誰,還是十一爺的書法最好,故此我也就厚顏請自己這十二爺出面了。”
“十二弟推崇我罷了,”永瑆謙虛說道,“我如今才多大?不過是在年輕一輩人里頭還算是不錯罷了,當不得十二福晉你這樣的夸獎,我離著那些海內大家還遠得很呢。”
“十一爺何必過謙?”金秀轉過身來,在書架上找了一個三寸的小盒子過來,遞給了十一阿哥永瑆,“這是十二爺給您的土儀。”
永瑆看了看金秀,又轉過來看著永基,“十二弟,這是什么意思?”
“給十一哥的,之前不便拿來,都還在云南呢,恰巧有人入京述職,這才拿了進來,不然如今都不得見呢。”
永瑆笑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他接過了那個盒子,只覺得盒子似乎是輕飄飄的沒有什么重量,永瑆大失所望,自己這個蠢笨的十二弟,該不會真的送了什么云南土產來吧?
他不耐煩的打開一看,隨即猛地一驚,瞳孔睜開的老大,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張開,馬上就把盒子合上,放在了茶幾上,“這可太貴重了!十二弟,我不能拿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