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急促之間操持得席,不過菜肴極為鮮美,尋常菜式自然不必多說,另外,云南此地多菌菇類,廚子就地取材,用宣威火腿做配料,加老母雞,再選了極為新鮮的雞樅,熬了一鍋好湯出來,令人一嘗就難以忘懷,只是在座的三人都不是為了吃飯而來的,所謂的接風洗塵,還只是一個由頭,更多的事兒,等著金秀和明瑞來商量。
在大理府養傷許久,明瑞身上的傷情終于控制住了,臉上也出現了金秀之前沒見過的血色,金秀問其傷勢如何,明瑞搖搖頭,“沒有大礙,只是接下去,要想再弓馬騎射威武于人前,這就是難了。”他說自己個的傷勢控制的好,可到底是傷了根本,肺部出血受傷,用力太久就會咳嗽,上氣喘不過下氣來,金秀點點頭,“慢慢休養,想必沒有大礙,還好如今南方氣候濕潤,對著肺部是有好處的,之前從大帥處得知總督大人要來前線,我心里頭想著,您的身子,總是好的差不多了,”這不是金秀擔心的事兒,他要擔心的事兒,還是火槍軍,“火槍軍操練如何?我雖然在老官屯,可一心念念的,唯此事耳。”
明瑞微微搖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金秀心里頭一沉,“可有不好嗎?”她適才出去迎接,見到火槍兵氣勢不錯,心想自己所擔心的事兒,不至于真的發生,而現在,明瑞的意思,難道是自己所見氣勢極佳的火槍兵,不堪重用?
“那個洋人練兵效果如何,我不懂,”明瑞搖搖頭,“畢竟術業有專攻,不過我瞧著他的確還算是勤勉,每日都是操練的極為辛苦,可這些士兵…納蘭公子,沒有見過血的士兵,臨了在戰場,我怕是沒有什么作用。”
金秀起身,在室內踱步,邊走著邊低頭沉思,“戰場瞬息萬變,若是這樣不見過血的火槍兵上戰場,只怕是自己個全軍覆沒倒也罷了,萬一還將我們大軍的陣營給沖散了沖垮了,那么日后,這些個火槍兵就算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總督大人,我請您照看火槍兵訓練,您是不是不太好插手?”金秀看到了明瑞的神色,“還是這些人,有什么特別的說法?”
“這些都是京營出來的,也不算是最有戰斗力的,我之前沒有管過京營,這些人不給我面子也是尋常,”明瑞淡然說道,“再者我管著他們,名不正言不順,他們陽奉陰違一些,也是有的,而且那個洋人,似乎也很是護著他訓練的這些京營士兵。”
所以明瑞不能夠直接統率這些京營兵,這些人的直接統領,應該是永基,實際上另有其人,明瑞雖然是大將,可如今的差事兒是四川總督,欽差大臣,協管傅恒料理前線之事,京營這一千人,算起來,只能是做永基的私人護衛兵,算不到征緬大局上,皇帝是派來護衛永基的,但沒想到被永基和金秀一起決定,就放在了大理府訓練,壓根就沒去護衛十二阿哥。
金秀眉頭深鎖,如此的話,自己這個奇兵的想法,難道還真的發揮不了了?金秀復又坐下來,“我在此地籌集到了不少的銀子糧草等物,大部分自然是要先給大帥使用的,糧草鐵料等物自然盡數解到前頭去,我這里不會留任何,現銀要留一部分給我父親那里,阿瑪是五路轉運使,銀子的用處極大;我原本想著要留一部分銀子,再在廣州的十三行把這些人的火槍彈藥盡數預備起來,起碼要彈藥充足,到了戰場上用彈藥也要砸死緬甸人,可如今這樣的…”金秀坐下來,舉起了手中的紫金酒杯,“倒是還要再想想了,白白丟銀子進水里頭,就聽一些聲響,恩,這個不值當。”
現在銀子多,今個就收了不少,金秀原本的意思,靠著征緬引這個由頭,把這一千人從頭到腳都用最新最先進的火器給裝備起來,就要用最先進的火槍來解決緬甸這個硬骨頭,但明瑞的話提醒了自己,還是要再看看士氣如何,的確是如此,若是給綿羊裝備了鐵甲,遇到了老虎豺狼,也是沒有多少用處,只是讓老虎們多費一些心思剝開鐵甲罷了。
金秀存了猶豫之心,明瑞倒是罷了,可侯艷年有些不樂意了,算起來,這些火槍兵的第一桶金,還是他傾家蕩產提供的,若是這樣丟了就丟了,最對不起的就是他的家產,當然,如今的征緬商會會首當然是看不上這區區的萬余兩銀子,他是全心為金秀著想的,“大人,依我看,還是要多多栽培的才好,這些將士們都是跟著十二夜來的,若是能夠在大軍之中,對著緬甸人立下一些軍功,想著他們也是樂意的,如今這銀子都投了許多進去了,若是這么放棄了,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他還真的是為金秀著想,現在侯艷年非常清楚,自己的未來和前途,是完全和這位十二福晉綁在一起了,而福晉又是和十二皇子永基天生就是在一起的,這樣的話,自己必須要,全心全意為金秀著想,許多事兒自己也要發揮作用,“若是實在不夠,只管小人報效就是了。”
侯艷年的意思若是銀子不夠,他只怕是要把銅礦的生意都讓出去別人賺大頭,都要幫著支撐起來,明瑞起初還對著這個商人不以為意,可聽到這話,才正視了這個胖子,看樣子是一個豪氣之人。
金秀搖了搖手,端起酒杯來敬明瑞,“倒不是錢的事兒,如今不是錢的困難,而是這些人,值不值得我繼續操心,罷了,這事兒也急不得,明后日,讓海蘭察去瞧瞧那些京營的士兵們。總督大人這些日子辛苦了,阿里袞病重,得了瘧疾,大帥帳下少了人輔佐,您這身子好了過去,恰好不過。”
“我也怕只能是帳下出出主意了,”明瑞苦笑道,“想要再和海蘭察一般奮勇殺敵,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