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現在在下一盤大棋,顯然這不是隨興所至,而是在緬甸這么多日子,通過潛心觀察和認真分析,再結合自己所學的知識,這才是有的放矢的,金秀或許是到了緬甸,到了老官屯這里才明白,什么叫做知行合一,是的,之前自己所學的東西,壓根兒那就是脫離實際的紙上談兵,只有見過了戰爭的血腥,知道軍事行動的殘酷,再加上時刻發生變化的力量對比考量,這才是真真正正的知行合一。
金秀要動手了,她不愿意再等待。
她自己覺得,已經足夠了解這些事情了,必須要抓緊時間來籌謀自己想做的事情,這是一次巨大的挑戰,但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桂家的作用不在于戰場上,或許應該用在其余的地方。
桂家只是一個棋子,但是要想給緬甸人找麻煩,給那位辛標信大王找麻煩,靠著桂家這么一個棋子,遠遠還不夠。
“敏家和你們桂家,現在還有聯系嗎?”金秀問桂家的兩位老者,“他們在下緬甸主要做生意嗎?”
林姓老者點點頭,這些事兒面前這位納蘭公子能夠知道,說起來還是因為桂家告訴公子的,“我們桂家在木邦,他們在下緬甸做生意,我們兩家彼此來往甚多,但敏家如今已經變了,一百多年過去了,他們更多的只是想要賺錢,”林姓老者嘆氣道,“辛標信對著緬甸各地征收高額的賦稅和花馬禮,他們也只是抱怨,不敢做其余的事情。”
“有抱怨就已經足夠,”金秀點點頭,“有抱怨,就有怨氣,所以我要你們桂家再去聯系敏家,起碼要讓他們把糧食都囤積起來,不要給阿瓦城給收走!”
兩個老者對視一眼,林姓老者老老實實的說道,“只怕他們沒有膽量…下緬甸一馬平川,是阿瓦城統治最嚴格的地方,敏家如今只有一些家丁侍衛,不敢做其余的事兒,特別是這種殺頭的事情。”
“辛標信不會為了下蛋的雞不聽話,直接就殺了的,殺雞取卵這種事情他不會做,”金秀鎮定說道,“下緬甸出現了怨言,也是我們可以上下其手的好機會了,烏猛脫猛告訴我,下緬甸的土司們敢怒不敢言,我們需要的是提供一些幫助,敏家有錢,那么這個幫助,應該他來出。”
“那么納蘭公子會給敏家什么報酬或者好處呢?”彭姓老者忙說道,他說出了這句話才覺得自己失言,于是忙掩飾道,“咳咳…敏家如今生意人的習性不改,凡事兒都要將報酬了。”
“我不信他不愿意到中國來做生意,也不相信我們平定緬甸之后能給的,可比孟駁多了,智冶兄,”金秀轉過頭來看著孫士毅,“我有些記不清楚了,咱們萬歲爺之前對著緬甸是怎么說的?說打下緬甸之后,該怎么辦?”
“哦!”孫士毅忙說道,他博聞強記,“量各城大小,分置土司,使各守其疆界,不相聯屬,則伊等勢渙情睽,不能聚合為一,或可不致滋生事端——這是旨意原話。”
孫士毅特意還解釋了一番,怕這些人聽不懂,“皇上的意思是順利打下緬甸后,應該將其分化成各種土司,賞給官銜,分化他們,讓他們不能聚集起來再生事端。”
這話一說出來,誰都明白了,大玄天朝皇帝的意思,那就是要永遠的分割緬甸,讓各地土司來管理。桂家兩位老者不僅僅是明白了敏家將來的獎賞,更是明白了桂家如果立下大功將來會得到的好東西,兩位老者對視一眼,自告奮勇,“聯絡下緬甸的敏家,還有各地土司的事兒,就交給小人兩個了。”
“如此甚好,”金秀滿意的點點頭,“你們少主,自然不能冒險,還是跟在大帥跟前是了,外頭刀槍無眼,孟駁若是知道你們桂家在他身后腰眼上捅刀子,必然會暴跳如雷,只要他還有余力,那么肯定會對付你們桂家的,你們要思考清楚,若是這一次被抓住了,可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顯然桂家打定了主意,無論是誰,就算是桂家的少主,也依舊是堅毅無比,但兩位老者跪拜承諾之余,還是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桂家這一次全部就寄托在納蘭大人您的身上了,您之前也說的很清楚,盡人事聽天命,若是天命不許桂家復興,那么也是沒辦法,小人們只有一個請求,還請納蘭大人務必答應,若是您答應下來,桂家上下,就都聽著您一個人差遣,刀山火海,也是在所不懼。”
“哦?”金秀笑道,“什么事兒?”
“我們家少主年幼失了家主,主母如今又不在身邊,缺了人指教,日后難以有出息,若是我們有所不測,請納蘭大人答應,照顧我們少主,不求什么桂家通達,只要他能夠一輩子平平安安就是了!”
“林叔!”桂家少主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話題,乍一聽,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我不跟著他!”
“這可不成,”林姓老者嚴肅的說道,他一直對著這位少主很是恭順,但這一刻他顯然是決定一定要辦好這個事情,“這是我們桂家看護少主的人,一致的決定!”
桂家少主惡狠狠的望著金秀,他知道這件事兒沒有回轉的余地,于是也只能朝著金秀來無聲的發泄怒氣了,金秀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個這一輩子難道是個保姆命?怎么這些小孩子們都愿意跟著自己?哦不是,是人家都相信自己,愿意托付給自己。
“無妨,若是你們有不測,那么就讓少主跟著我回京是了,”金秀笑道,“到底是天朝苗裔,雖然你們分屬前朝后代,但如今大家伙勠力同心,都是為了平定緬甸而來,梁園雖好非久戀之鄉,還是要回去的好,當然了,”金秀看見眾人的臉色,“這是退一萬步的說法了,且放心就是,他自然是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