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駁不是靠著魯莽和匹夫之勇當上如今緬甸國王的。
統治一個國家,不是靠著口嗨也不是靠著嘴炮,更不是靠著意氣用事,正如王太后所說,是需要權衡和策略的,孟駁難道不知道母親王太后說的是正確的嗎?
孟駁其實不是聽不進老太后的勸告,但他根本就拉不下臉面。因為緬甸和大玄朝最大的不同在于,清朝是靠科舉制來選拔地方文武官吏,而緬甸是封建制,各地的土司們緬王并不能直接控制,只能是通過花馬禮和提供人力兵力來進行壓榨。
現在是自己去惹的大玄朝大舉興師動眾的,如果最后自己又去求和,很可能還是會動搖統治,不僅僅是暹羅無法降服,就連緬甸境內那些心懷鬼胎的土司們,更是會對著自己陽奉陰違的。
在這個國王的臉面程度來說,其實算不得什么,更多的需要考慮國家的利益。
所以孟駁不是不能接受談判和退讓,但是這樣的事情不能讓自己下旨,也不能夠光明正大的辦,更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只能是交給特別的人去辦。
阿陀耶身份不算貴重,是私生子,是下賤之人,但他又是孟駁的親侄子,所以他可以去做這個事情。
王太后的話完全正確,現在緬甸最大的危機,不只是一個,而是兩個:一個是已經打下的鄰國暹羅在鄭信的領導下,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復國運動,聚集在鄭王旗下的暹羅封建領主越來越多,而暹羅一旦復國成功,將會對緬甸在整個中南半島的統治產生巨大的動搖,進而影響到南掌和安南這邊的局勢,南方霸主的地位,馬上就要動搖了。
所以相對于北面的大玄,東面的暹羅才是緬甸的心腹大患。對大玄臣服最多是丟了面子,而丟了暹羅,那么什么實惠都沒有了,占領一個國家意味著可以源源不絕的吸血,緬甸如果因為無法剿滅鄭信而致使咋暹羅吸不到血,對著阿瓦城的統治,影響很大。
再一個,緬甸確實也快扛不住了,連續應付清朝和暹羅的戰事,兩面調兵和糧餉,人力物力以一個中南半島國家來說,基本到了極限,兩頭為難。孟駁雖然也是一個奮進想著有出息的國王,但國內的情況也難以和大玄朝繼續糾纏下去。他要找一個方法。
所以那陀耶今天恰好就出現了,又恰好聽到了王太后的反對意見,當然就是他來辦這個事情了。
阿陀耶不是笨蛋,也聽清楚了孟駁的意思,“大王,如果辦這個事情,我可以告訴宰相大人嗎?”
“當然可以,但你要知道,不許外面的任何人知道。”孟駁笑道,“我聽從太后的,也給中國人一個面子,想必他們會退讓的,只要我們納貢,進獻禮物。如果他們不愿意退步,”孟駁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那么我就只能讓他們在北邊嘗嘗看我們的水寨陸寨的威力了。”
阿陀耶唯唯諾諾,他覺得這一次進入阿瓦城不是一個理智的選擇,接了這個一個棘手的差事兒,他實際上明白了孟駁的意思,可以談,你可以騙人家,但是我不會給你任何的授權。
他覺得再待下去會死人的,于是起身告辭預備離開,“阿陀耶,你說,如果我現在就出現在前線,會不會讓我們的勇士們戰斗力大增?”
“那是必然的,”孟駁說了一個從未說過的話題,阿陀耶很是驚訝,當然今日也沒有再什么驚訝的事兒了,這個話題,倒不是算太刺激,“大王就好像天上的太陽,光芒照耀在哪里,哪里就讓人精神振奮,什么敵人都可以拿下。”
“大王想要御駕親征?”阿陀耶試探的問道,“那么我去稟告丞相大人,讓他做好迎駕的準備?”
“現在不需要,”孟駁說道,“中國人還沒有到達老官屯和新街,我們的士氣也還很強盛,我不需要去御駕親征來鼓舞士氣,太后娘娘說的話,很對,”孟駁臉色平靜如水,“暹羅關系到我們緬甸的千秋大業,不能夠輕視之,我會告訴摩訶梯訶都羅,你也再告訴他一次,我不求他有什么大勝,只需要拖住中國人,在北邊熬住中國人,我會在這里解決好下緬甸或者是暹羅的鄭信。”
“是!”
“只要兩個解決了一個,那么中國人也不在話下了,所以,”孟駁看著阿陀耶,“交給你的任務,也非常非常的重要,明白了嗎?”
阿陀耶明白孟駁的話,所謂的任務,就是要自己個出面安排人手去和中國人溝通,說一些軟話,說一些讓中國人可以暫緩攻勢的話兒和做一些事情,“我會完成大王交代的人物,請大王您放心。”
阿陀耶忙不迭地離開了,他一會也不愿意再在孟駁身邊多待,總覺得自己個若是再這么擔驚受怕去,只怕是要折壽很多年了,當然了,大家伙都信奉佛祖,都想著日后要超脫的,但是誰也不愿意這么早就放棄現實之中的花花世界么,誰都想著要多活幾年,超脫嘛,那等著以后老的享樂不動的時候再超脫吧。
阿陀耶離開了,大殿就只剩下了孟駁一個人,他繼續盤膝坐著,雙手合十似乎在祈禱著什么,侍衛和宮女們都在外面伺候著,沒人敢說話,只是窗外似乎有微風吹過,吹落了花朵無數,宛如花雨,遠處還有不少梵音悠揚傳來,只是如此美景維持不了多久,有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匯報了好消息,讓這樣的美景一下子失去了神色。
“大王,摩訶梯訶都羅大人拍在新街的下緬甸土司聯軍,今天戰敗了…大軍撤到了老官屯。
大殿之中毫無聲音,過了好一會,孟駁才慢慢開口,他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知道了。”
“摩訶梯訶都羅大人還說,中國人戰斗力驚人,我們的勇士很難在正面戰場上取得勝利,所以他請求王上要再多派遣軍隊和提供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