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槍發出的巨響,甚至是超過了天雷之聲,永基和納蘭永寧臉色巨變,兩個人對視一眼,心里頭都是震撼莫名,這東西看著小巧,沒想到威力如此巨大!
海蘭察忙跑了出去,仔細的查看著那木樁的樣子,明瑞臉色慘淡,金秀慢慢的放下了火槍,轉過身子對著眾人笑道,“這火槍倒是后勁大,我的手都麻了。”
“快放下吧,”永基忙說道,“小葉子收了這東西,我以為在廣州得的東西不過是小玩意,沒想到竟然是如此威力巨大之物!”
木樁燃燒起來的火慢慢的熄滅了,這不是因為沒有東西燃燒,而是烏云積蓄了很多的力量,這個時候在風雷催動的情況下,水汽宣泄而下,大雨滂沱而下,海蘭察跑了回來,肩膀上已經盡數被雨打濕,但是他的臉上興奮無比,“這玩意可是威力巨大!比起我們北邊的弓箭要強多了!”
“緬人用的就是這種火槍吧?”金秀甩了甩手,如今的火槍后坐力極大,這么看上去輕描淡寫的引發,金秀的半只手臂都已經震麻了,永基看過來詢問的眼神,金秀搖搖頭,示意無事,“明大人,是不是這些?”
明瑞點點頭,外頭風雷大作,噼里啪啦的雷聲此起彼伏,“緬甸人的火器,大部分的沒有納蘭公子的這么好,但大部分的,”他面色有些苦澀,顯然是想到了自己戰敗那一日的場景,“比我軍中的都要好!”
海蘭察哇哇大叫,“這事兒絕不可能!他們哪里來的如此好的火器?我這部下都是騎兵,在馬上這些東西原本就施展不開,所以我也從未想著要大帥補給咱們使這個,可我確是不信,軍中沒有和這個一樣好的!咱們大玄朝若是沒有的東西,緬甸哪里的來的?他們哪里造的起來如此的好東西!”
“我也是不解,故此疑惑甚多,”明瑞沉吟,他看著金秀自然的表情,“納蘭公子,可知道這其中的究竟?”
“這東西是我從洋人們手里頭買來的,在廣州的十三行,”金秀笑道,“所以現在總督大人可知道是哪里來的?”
明瑞倏然起身,他的心情猶如外頭的狂風暴雨一般,“難道是,難道是洋人們哪里來的?”
“正是,”金秀笑道,“所以緬甸一直能夠和咱們糾纏這么多年,靠的是緬甸國王大一統國內,又征服暹羅,國力最盛,而武備上,緬甸人裝備的火器,都是從洋人處購得。”
“洋人什么時候有這么好的東西了?”海蘭察干巴巴的說道,“這么說來,緬甸可真是該死啊,”他怒氣沖沖,“竟然借了洋人們的力氣,敢來如此找咱們的麻煩!”
“天朝歷朝歷代,都沒有在緬甸這里,得了什么好處去,”金秀慢慢的說道,“也就是前頭大元朝,才得勝過一次。”
唯一打敗了緬甸的還就是蒙古人,當年蒲甘王朝也是襲擾云南邊境,然后主動挑事,但他們一直以為云南以北還是宋朝控制,結果引來了蒙古人,直接把蒲甘王朝滅國,但元軍一是當時戰斗力強悍,再一個就是緬甸當時是純冷兵器軍隊,沒有西方的火器支持,而現在這個時期,緬軍已經大規模使用火器了,不是將領們獨占把玩的東西,而是成建制的配制成軍了。
“我之前作戰,還是抱有優勢,只是奈何有些廢物不來支援,故此本座孤軍作戰,”明瑞咬牙說道,“緬人火器厲害,我卻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但他們三排輪射,火槍一刻都不曾斷絕,我的騎兵困于地形不能全軍出擊,故此大軍潰敗。”
緬軍主力部隊的野戰能力雖然不如大玄,但也有自己的一套打法,他們喜歡把各地的土司兵放在最前排充當炮灰,然后職業的“勝兵”在后面督陣,兩翼則是騎兵部隊。每次打仗的時候就是步兵沖鋒,然后兩翼騎兵夾擊,如果不能取勝,就趕緊后退,步兵里面有很多是扛著木柵搭建所需的木頭的,當然是那種輕便的,當正面野戰打不過的時候,火槍兵就會掩護射擊,輪番交替幾輪射擊后,煙霧繚繞,等煙霧散去,緬軍的木柵就已經搭建好了,形成一個完整的防御工事,極為熟練,這也是緬軍最擅長的打法。而緬軍流傳下來的陣法已知的就有蝎形陣,烏鴉腳陣,蜂巢陣,弓箭陣,龍形陣等多種,是中南半島軍隊里最善戰的國家了,所以就算是野戰,明瑞如果不是體力充沛,也不敢掉以輕心。
戰局慘烈,饒是過去了好幾個月,說起昔日的慘痛模樣,明瑞虎目也是蘊淚,“護軍統領觀音保折斷箭頭自盡,他不能接受成為緬甸的俘虜,為國盡忠了;總兵哈國興,長青,德福戰亡,大軍徹底的失敗了,若不是親兵護衛,我也是要死在緬甸,而我寧愿死了,也不愿意接受如此之慘敗!”
“雖然那個被萬歲爺千刀萬剮的無能之人見死不救,但大軍之敗,可也不僅僅是如此,”金秀冷酷的說道,“我就問大帥,若是有援軍,您能勝嗎?”
明瑞臉色慘淡,“不能。”
海蘭察大喝一聲,飛奔了出去,冒雨也不知道去了何處,“大帥之敗,不僅是敗于旁人見死不救,更是敗于武備不修,更是敗于您將緬甸的軍力不放在心上,以為不過是草寇而已,是不是?”
明瑞咬牙,隨即長嘆一聲,“的確如此,納蘭公子說的再也不錯。”
算起來,實際上這不能僅僅怪明瑞一個人,或者是明瑞所率領的大軍,而是更要歸罪于朝廷,甚至歸罪于永盛皇帝,就是因為永盛皇帝的自大和狂妄,更是和整個大玄朝的重心不在西南有關系,大玄朝所有的情報斥候和后勤機構,重心都在于西北和北方,西南角他們不理會多年,單單從信息來說,大玄朝甚至找不出什么了解緬甸的人出來,這難道不是十分稀罕的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