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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冷月無聲(五)

  “你的意思是,我日后沒有未來?”

  “不,致齋你的未來必然是光明的,這一點我相信你,只是你的未來,和我的未來,似乎并不相同,之前寧老爺和我說過好幾次,我卻一直執迷不悟,女人的未來和男子,果然是不一樣的,”金秀伸出手來,似乎將月光放在手心之中,盈盈一握,“我想當差出仕,你覺得,致齋,你覺得我這個想法,可笑嗎?”

  “不,”善保搖搖頭,“你的才干,別人不知,可我豈有不知道的道理?依我看,你該出仕,可如今大玄朝就是如此,沒有女子出仕的可能,可你為何不留在我身邊呢?”善保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你可知道我尊你,重你,愛你,你的意思,我如何有不尊的時候?將來只要我出仕,你就是我最大的臂助,這臂助比任何人都重要,只要有我善保一日能夠出仕,你就是能夠幫著我,這不就是你出仕了?”

  這個未來似乎挺美好的,但金秀自從自己個在屋內深深思索了大半夜,她早就將未來一切美好和不美好的東西都想透了,“謝謝你,致齋,如今木已成舟,”金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濕潤了,“咱們到底是錯過了。”

  “我心里頭一直以為你就是我的未來,”善保淚眼迷離,看著金秀的身影似乎有些恍惚了,“你為何要如此,你若是不想入宮,我知道依你的腦子,大概可以找出一百種法子逃避開來,可為何你不逃避,你難道,真的是那種攀龍附鳳之輩嗎?”

  “你就如此看輕我?看輕我日后就沒有出息沒有前程不成!”

  “不是如此。”

  “那咱們之前的相處都是假的不成?”

  “是真的,只是我如今…”金秀狠狠心,她只覺得對著善保無話可講,但又似乎愁緒萬千,似乎有千言萬語不知道說出什么,“致齋,咱們或許是同一種人,可能只能成為摯友,卻不能成為相伴一生之人。”

  “你的才干在將來,我卻是等不到了,”金秀嘆氣道,“我有自己的使命,元家雖然不至于風雨飄搖,但如今的確是危在旦夕,阿瑪已經準備去云南了。”

  善保搖搖頭,“你若是真的有難,我就是拼了什么都不要,只管去問我外祖父,用了一切的關系,必然要把你的事兒給退了!你怎么就…”說起了解金秀的為人來,或許是納蘭信芳都不及善保清楚,“實際上,你還是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之前我一直心存僥幸,想著時間久了,你或許會改變,如今看來…呵呵,原是我太天真了。”

  善保搖搖欲墜,金秀有些擔心,伸手去扶著他的手,觸手只覺得火熱似炭,“你這是怎么了!”金秀大吃一驚,“致齋你得風寒了嗎?身子可有不適?”

  善保用手撐住了墻角,猶自喃喃自語,“今日我才得咸安宮出來,又得蒙袁大才子會面,他對我期許甚佳,又覺得我的名兒不好,說‘為人善而圖自保’,這是絕無可能的事兒,說到這個事兒,我自然是要打蛇隨棍上,就請他來賜名。”

  “袁大才子?”金秀奇道,“是那一位?難道是袁枚袁子才?”這個橋段,怎么聽上去這么的熟悉啊?是不是從哪里聽到過?

  “是,子才先生于是為我改名,和者有和衷共濟睦靜端方之意,有君子之征;珅者,拆字來看一人頂天立地立于君王之右,由妙語連珠才辯無雙而聞達于上,再展其經天緯地之才,同樣貴不可言。”

  “我今個就喚作和珅了。”

  “原本是得了這樣的好名兒,我巴巴得過來告訴你這件喜事兒,可你卻如此給了我這樣的一個‘大驚喜’!”善保抬起頭,臉色通紅,恨恨的望著金秀,“今日我可是什么滋味都嘗過了,我日后若是沒有出息,難道就真的如了你的愿了!”

  “和珅!”金秀喃喃,她腦海里如同電火花一般,閃現過了許多的東西,“原來你如今叫做和珅了…”她盯著善保,似乎要最后才看穿面前的這個人,“致齋,你以后一定是會有出息的,只是你的出息,不在我的身上,你的機緣,也不在我這里,我可以幫你一次兩次,但幫不了你再幾次,以后你的機緣到了,你飛黃騰達的時候就到了。”

  善保很是驚訝,卻又很是氣憤,“你現在居然還和我說這樣的話兒!”

  “木已成舟,這是我的錯,卻也不全是我的錯,”金秀哀聲嘆了一口氣,抬起頭望著皎潔的明月,饒是明月,一個月周而復始,也不全然每天都是圓滿無缺的,“只能說咱們沒有緣分罷了。”

  善保甩開了金秀的手,跌跌撞撞的回去了,兩個人的最后一面,似乎也就這樣毫無結果的結束了,金秀望著善保的背影,微微張口,卻再沒說什么。

  善保回到了自己家里,推開房門,跌坐在炕上喘息,只覺得呼吸太急促了,頭疼欲裂,又不免頹然臥倒,劉全忙跟進來,他剛才就一直遠遠的綴著善保,只是見到兩人交談,沒有上前打擾而已,這會子見到自家大爺臉色通紅,用手一摸,“哎喲”,“大爺你這是得了風寒!我馬上就去叫大夫來!”

  “不必叫,不必叫!”善保大喊,“就讓我這得風寒死了得了!”劉全忙跺腳,“這話是怎么說的!您就是再和元大姑娘置氣,您也不該如此啊!”

  善保打著哆嗦,卻又拉著劉全不讓他去叫大夫,“我無非是在外頭吃了酒,又吹了風罷了,睡一覺也就好了!”如此鬧了許久,還是鈕家太太出來,見到善保臉色通紅,又是滿嘴胡話,于是勒令劉全去請大夫來,請了大夫來才讓原本一直發燒的不輕的善保退燒下來,這一條命才算是保住。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劉全你說說,你是怎么伺候的!”鈕家太太大怒,“怎么讓大爺受了這么大的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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