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只是因為敬重富恒大人乃是國朝第一宣力大臣,乃是大玄朝的擎天白玉柱,故此在這里頭要多啰嗦幾句,我自然是不會處置貴府的這位爺兒,”金秀笑吟吟的說道,那笑容自然是完美無瑕甚至謙和溫暖,但在納蘭信芳和那仆人看來,簡直是比十八層地獄的惡鬼之笑還要陰森可怖,“這該是尊駕自己個處置的事兒,富察家如何,就看尊駕的了。”
華服少年只覺得金秀的笑容十分的刺眼,他生硬的說道,“富察家能夠如何,卻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金秀眼神一閃,“自然如此,我無非是一個小女子罷了,不過今日之事兒,”她環視四周,四周的圍觀群眾遮遮掩掩的,但豎著耳朵瞪著眼睛努力著觀察這邊呢,“尊駕不處置的話,那么日后就有流言起來了,恩,讓我想一想,”
“‘豪門奴才當街折辱護軍秀女,護短主人輕描淡寫藐視律法’這個標題,恩,如何?還不錯吧?”
華服少年臉色鐵青,金秀見到火候差不多了,再說下去,就不成樣子了,于是朝著身后退了一步,對著納蘭信芳使了眼色,金秀半蹲行了福禮,納蘭信芳作揖,“這人呀,還是讓尊駕自己個處置罷,小女子就告退了。”
金秀說完了這話,就轉身不再理會富察家的這些人。那華服少年深吸一口氣,也不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仆人,吩咐幫當,“馬頭!”
幫當之首被稱之為“馬頭”的人應了一聲,上前垂著手聽吩咐,“就在這個地方,”華服少年冷酷無情的發布命令,“把這個敗壞富察家名聲的狗奴才,打一百鞭子,再打發到京郊的莊子去讓他自生自滅!”
“三爺!三爺!”那個豪仆連忙磕頭求饒,“奴才知錯了,奴才知錯了!”
“三爺!”馬頭猶豫的勸了一句,“何必理會那不知道何處來的小丫頭片子!咱們回去慢慢再處置就是了,在這大街上處置…”丟的可是咱們富察家的面子啊。
“就在這里!”華服少年臉色剛毅的說道,“馬上就處置了!”
馬頭不敢再爭辯,這一位三爺乃是富察家最受皇帝得寵的人物,外頭很多人在私下議論,說是富察家的榮光,前頭靠的是仙逝的孝賢皇后,后頭靠的就是眼前的這位富察家三爺!
孝賢皇后已經過世,接下去富察家的榮光,靠的就是眼前的這一位三爺來維持發揚了。
這一位主兒在家里頭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容不得任何人辯駁什么不是,饒是當家老爺傅恒,也是對著這第三個兒子青眼有加,等閑和其余人不同。在家里頭什么話,他說了就是規矩,定下來就是命令。
馬頭也只是仗著伺候三爺從小到大的恩情體面這才多嘴說了一句,見到主子心意已決,于是不敢多說,也就揮揮手,讓幾個人上來,把那個人按翻在地,馬鞭亮出來,噼里啪啦打起來了。
慘叫聲和鞭子打在肉上的聲音此起彼伏,大街上頓時熱鬧無比,金秀和納蘭信芳上了馬車,放下簾子,外頭的聲音還是透過車簾布清楚的傳進來,納蘭信芳聽得那慘叫聲心驚肉跳,這一百鞭子打下來,只怕是這個人就算還有一口氣,也會成為廢人了,金姐姐,這一下可真夠狠的!
他小心翼翼的望了金秀一眼,“姐姐,咱們就這樣走了,成嗎?”
“有什么不成的?”
納蘭信芳透著車簾偷瞄了外頭一眼,“哪一位可是富察家最厲害的人物了,三爺…弟弟我大概是知道是什么人了。”
“管他是什么人,”金秀無所謂的說道,“又不是我要他打一百下鞭子的,是富察家的主人來處置的,和我有什么干系?你怕什么?你自己個家里頭也就是八大家之一!”
“哎喲,我的姐姐誒!”納蘭信芳看到外頭那慘烈的樣子,膽戰心驚起來,連忙放下了車簾,忍不住哆嗦起來,他雖然不是什么紈绔,但素來家里頭也不會見過如此場景,聽到金秀這開玩笑的話兒,不免又輕聲快速的抱怨說著話,“就算是八大家,難道這八大家都一樣高低嗎!”
“誰家如今都比不過富察家的,”納蘭信芳嘆氣道,也不知道是在嘆氣什么,是嘆氣自己個家道中落了,還是羨慕人家氣勢恢宏華貴逼人?說起這個話兒的時候,納蘭信芳五味雜陳,“咱們萬歲爺這一朝,算起來之前還是太后老佛爺的鈕祜祿家,如今也是比不過富察家了。”
納蘭信芳素日里頭都很是自信驕傲,可見到外頭這人,猜到了此人是誰,一時間宛如斗敗了的公雞,神氣不起來了,也不會狂妄自大了,他伸出大拇指,“外頭這位是這個,”又伸出小拇指,“我是這個,比不來的!”
馬車夫啟動馬車,預備離開,金秀只覺得納蘭信芳這樣的樣子很好笑,“這有什么的…”
她的話音未落,外頭又響起了那個少年俊朗之聲,“且慢!”那個少年似乎走近了馬車,聲音逐漸清晰,金秀臉上的笑容微微停滯,納蘭信芳見狀咬牙,掀開車簾,見到外頭那華服少年果然是龍行虎步,靠著馬車而來,氣勢逼人,納蘭信芳雖然膽怯,卻還是努力攔住那少年,掀開簾子出了馬車,“你這是要做什么?難不成報復我們嗎?”
這話說的有些語無倫次,那少年毫不理會納蘭信芳的虛張聲勢,只是朝著金秀點頭,“這位姑娘是那家的?這么一番認識下來,卻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還請賜教。”
金秀掀開簾子,看著外頭這位英氣勃勃,顧盼生姿的少年,“怎么,尊駕還要來查我的底細嗎?”
“并無此意,”那華服少年眼中的表情透露出他就是此意,“只是姑娘見解如此老道,絕非尋常人家,在下日后有空,還是要來討教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