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簡單換了身衣服,就去老夫人那請安。
別人家的老人上了歲數都喜靜,將家事給個得力的兒媳婦自己頤養天年去了。
但是夏家這個老夫人可不同于常人,即使面子上把大小事都交出去,但是底子里,卻是什么都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就像管事,夏家的房產和船運交給大房,夏家的醫館交給二房,夏家府內大小事交給四房,賈姨娘因為位份低,只能管著夏雪娘親從娘家帶來地和產業。
但是無論哪房,遇到大事還是要跟老夫人匯報,讓老夫人拿主意。
所以老太太名義上不管家,實際倒是管得牢牢的。
“給祖母請安。”夏雪俯了俯身。
“是雪兒回來了,快來快來讓祖母看看。”
夏雪當然不會覺得老夫人多喜歡她,現在喜歡的原因自然是因為楚振軒混得好。
夏雪上前,老夫人拉住夏雪的手,“嗯,比之前胖了些,相府真是養人的好地方。”
夏雪:......
明明瘦了不少,老夫人能看出來胖了,不服不行。
“祖母說的是,相爺對孫女很好。”
“嗯,好的成親三年連個蛋都沒有。”
“更何況,外來的媳婦,不是應該先給老夫人磕頭嗎?本郡主來,都磕了三個響頭!”
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夏雪轉頭,迎上一張新面孔。
不同于江南女子的小巧精致,眼前這個女子膚色略黃,梳了個流云髻卻纏了一圈排骨辮,濃濃的闊眉似是沒有修飾,一雙亮得讓人刺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像個女中豪杰。
只可惜,她這一張嘴和她的氣質完全不符。
“這位是?”
“這位是即將成為你大堂嫂的才德其珠,是胡國的次仁郡主。”大夫人趕忙上前介紹。
“噗。”
夏雪實在沒憋住。
“郡主是不是還有個哥哥叫才德其加?”
才德其珠臉一沉,“你怎么知道?”
“那郡主就是初十生的咯!”夏雪揚眉。
“我和兄長的名字都是贊普賜的。”
夏雪掩嘴笑了起來,“郡主起的可是好名字,其珠,藏語里是‘小狗兒’的意思,其加,藏語里‘狗屎’的意思,‘次仁’當然就是初十的意思咯。”
“贊普對你們兄妹,真的太重視了。”
才德其珠臉瞬間黑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扣住夏雪的肩膀。
才德其珠的手勁極大,抓的她生疼。
“太沒規矩了,快放手!”老夫人怒喝。
探子給她的回報就是說這個郡主是個極其邊緣化的人物,不但贊普就重視,就連其父郡王都對她愛理不理。
況且一個胡國的郡主而已,胡國此等小國,就算公主來了又怎么樣?
才德其珠倒是不自覺,來夏府后還氣焰囂張,今天聽夏雪一解釋她的名字,老夫人才釋然了。
“其珠,快放手!”大夫人焦急上前。
“以前在草原,經常有笑話我名字的,但都已經被我打趴下了。”
“這里是大安,私下動用武力,是要被問罪的。”夏雪依舊笑的云淡風輕。
夏雪:比比,給我兌個麻痹神經藥,讓她抓我肩膀的手廢掉。
夏雪:奶奶的,疼死我了。
比比:任務緊迫,至少得需要兩百。
夏雪:少廢話,趕快兌!
兩千她都得兌,這樣下去她肩膀就廢掉了,早知道就從小學個武了,還能還個手啥的。
這時,一個人影閃過,夏雪耳邊一涼,她的肩膀瞬間解除了束縛。
緊接著一聲凄厲的慘叫聲襲來。
眾人連忙看過去。
只見才德其珠抱著剛才抓夏雪的手在地上打滾,楚振軒一身玄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清冷。
“相爺!”
老夫人趕忙起身。
“本相讓夫人回來,就是來受罪的?”
“自然不是,我們都疼雪兒疼的緊,其珠剛從草原來,不懂規矩,她也是只想跟雪兒玩一下。”大夫人趕忙上前解釋。
“玩一下?是嗎,夫人?”
楚振軒轉過頭,看她的瞬間,眼底藏了一抹溫柔。
夏雪掃了一眼蜷縮的才德其珠,下臂和上臂呈對折的樣式,這種傷,至少是肘關節粉碎性骨折吧,浪費了她的藥。
“郡主怎么想的,妾身自是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是相爺來的及時,妾身的手,恐怕就廢了。”
夏雪掩面,一行清淚滑下。
“但是,郡主畢竟也將要成我們夏家人了,還請相爺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不要計較了。”
夏雪這話自然說的藝術,先說楚振軒救了她,又賣了祖母人情,言外之意就是才德其珠她活該。
眾人都知道夏雪大堂哥夏天宇對這個才德其珠愛得很,如果過后夏天宇反應過來,利用才德其珠的身份去皇帝跟前告狀,給楚振軒扣個不利于兩國團結的帽子,到時候楚振軒也有理有據。
老夫人自然是明白人,知道關鍵時刻要如何取舍。
一個如日中天的當朝太宰,一個不受寵的胡國郡主,傻子都知道怎么選。
楚振軒頷首,“本相也是來看望祖母的,剛才看見雪兒受欺辱,一時情急,還望祖母見諒。”
老夫人上前拍拍楚振軒的肩膀,“好孩子。”
轉而厲色瞪著大夫人。
“大家都看著呢,你們老大家的這么沒規矩,還不趕快帶下去面壁思過?成親之前,再不許出你們老大家的園子!”
大夫人趕忙點頭,喊了下人抬才德其珠。
才德其珠大喊,“我不服!其珠不服!”
其他幾房聽著老夫人的意思,都笑得合不攏嘴,這些年老大家可是占了不少便宜,這會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
這時,二夫人開口了,“我說這天宇也是,好好的邊疆守著多好,非弄個什么蠻夷之地的郡主回來,知道的人,覺得我們夏家如虎添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夏家有了異心,要投靠胡國呢。”
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
這夏天宇明面上五品升了四品,又受到皇上嘉獎,但是皇上召他回京完婚,并沒有說再讓他什么時候回去啊,如果借此不讓他回去了,換個文職,他豈不是丟了軍權!
糊涂啊,真是糊涂啊。
怎么沒有想到這一點!
如果跟胡國有了實打實的親戚,就算皇上表面上說得多好,暗地里也不會太重視夏家了,畢竟存在通敵叛國的風險啊!
她怎么就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