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鈺離開以后,容嫻抬起頭來,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澄澈的眸子卻帶著淡淡的悲。
她嘆息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她的聲音仿若佛寺悠悠傳出的梵唱,那么的輕,那么的淡,空中似蕩起縹緲的回音,仿佛佛對紅塵萬物悲憐的嘆息。
正如無我圣僧一樣,哪怕背棄了他的佛,也救不回心愛的姑娘。
而她呢,她當初救不了阿妹,如今也救不了容帝。
容嫻她不是神,那么多強者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做到。
容鈺他踏入這世間后,總會慢慢習慣這生死別離的。
容嫻低下頭來,繼續寫著藥方。
她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替容帝守護好這赤誠百姓。
不遠處,書老和棋老嘆了口氣,神色隱隱都帶著遺憾。
“民心可用啊。”書老喃喃道。
棋老苦笑道:“可惜天妒。”
容帝太過優秀,他的天資悟性高到可怕,連上天都嫉妒了,所以才讓他早早喪命,不愿讓他走上那長生超脫之路。
突然,一位穿著富貴慈眉善目的老者悄無聲息的坐在了容嫻的對面,連書老和棋老都沒有發現。
當容嫻擱下筆時才發現了這人的存在,她眼里閃過一絲驚詫,卻迅速的消失了。
這位其貌不揚的老者竟然還是個強者。
“老先生是看病嗎?”容嫻溫聲問道。
老頭子自覺將手搭在桌上的脈枕上,蒼老的聲音聽不出半點情緒道:“我一百年前受了重傷,本以為已經痊愈了,誰曾想暗疾猶在,勞煩容大夫幫我瞧瞧。”
容嫻指尖微動,手腕上的金絲線當即飛出,纏在了老頭子的手腕上。
老頭子一怔,這么近的距離竟然還懸絲診脈,難道這是大夫的怪癖嗎?
他卻不知,這只是容嫻簡單的一種防備而已。
別人將自己的命脈送到容嫻手中,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當容嫻把脈之時,自己的命脈便也被送到了別人手中。
容嫻當然不會放心了,她不會去賭人性的良善,還是自己做好警惕才放心。
容嫻眉眼恬淡的坐著,指尖輕輕按在絲線之上,一股微弱的元力順著絲線鉆入老者的體內。
老頭子感應到后,忙放開了自己的守護元力,唯恐這位實力弱小的大夫被自己的元力給反震暈了。
容嫻朝著老者微微頷首,表示感謝,這才闔目細細探查。
半柱香之后,容嫻手腕微動,金絲線松開老者的手腕,回到了容嫻手中。
老者的身體確實如他所說,內有暗疾。
這暗疾并非是傷痕,而是一股散發著陰寒沉重之感。
這股力量將老者的身體肺腑凍結后,緩緩地壓垮。
若非老者修為高深,一直在拼勁全力抵抗,怕早已經喪命。
但這也是極限了,老者已經撐不住了,這才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來到了她面前求醫。
容嫻仔細感受著那股陰寒強大的力量,眼里閃過一抹幽光。
同時具備重和寒兩種特性,是玄冥重水不會錯了。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容嫻抬起頭時,眸色已經變回了澄澈溫柔。
“老先生此傷能治。”容嫻溫和的說道。
老頭子猛地站起身,激動萬分。
能治,能治啊。
這么多年了,他以為自己只能慢慢等死了,誰知峰回路轉,瀕死之際來了一線生機。
老頭子努力的平復了下心情,這才歉意的對著容嫻道:“還請容大夫勿怪,是我失態了。”
容嫻搖搖頭,一臉理解道:“先生在沒有痊愈前,切記大喜大悲。等你好了,怎么都可以。”
老頭子點點頭,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底那一抹陰霾徹底散去。
容嫻拿過桌上的包裹,包裹里面是一根根銀針。
她正準備為老者施針,眼角的余光卻見到爐上的藥已經熬好了。
她放下銀針,剛剛轉身要去將藥倒進碗里,一道人影飛快地竄了進來,熟練無比的提起沙鍋將藥汁倒進一旁的碗里。
他手一拂,滾燙的藥汁變得溫涼了下來。
他端起藥碗走到不遠處靠坐在墻角處的病人身前,將藥碗遞給他。
容嫻嘴角的弧度緩緩上揚了許多,鈺兒他還是想通了。
容嫻放下心來,神色認真了起來。
她拿起銀針走到老者身前,雙手飛快的將針扎在老者身上,將那股陰寒強大的力量鎖定住。
她心神一動,水靈珠在識海內放出強烈的光芒。
老者體內的力量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晃晃悠悠的似乎有破體而出的征兆。
劇烈的痛楚讓老者臉色瞬間慘白了下去,放在木桌上的手也緊緊的攥起,上面青筋直冒。
可即便這樣,他依舊強忍著不動。
痛便代表著有效果,有效便好,他最怕的是沒有任何動靜。
見老者被這股疼痛分神,容嫻垂下眼簾,指尖凝聚出一滴清透無暇的水珠。
這滴水珠之內藏著濃重的元力,讓人垂涎。
隨著這滴水珠的出現,老者體內那股潛藏的力量動蕩的更厲害了。
容嫻眸光一閃,猛地伸手在老者背上一拍,一根銀針直接鉆入了他的體內,順著經脈血液流竄到了患處。
借著這根銀針的牽引,容嫻指尖在老者后背一劃,銀針隨著她的動作調轉了下方向,散發出一道幽幽水氣,將傷處劃分為二。
容嫻嘴角微揚,眼里一道水色光芒閃爍,她伸手凌空一拽,銀針帶著一半陰寒之力飛出體外。
容嫻剛剛伸手捏住銀針,身體不由自主朝下栽去。
不過是半滴水,竟然這般重,差點將她的手心洞穿。
“老師!”時刻關注著容嫻的容鈺第一時間撲了過來。
但老頭子反應更快,他發現容大夫竟然站立不穩朝著地上倒去,連忙甩出一道元力將人托起。
容嫻用盡全身的元力拖住銀針,長袖下的手飛快的結出一道道封印,將那股力量鎖定在銀針之上,然后不著痕跡的將銀針收入芥子空間中,這才抬起頭道:“老先生莫急,我只是體內元力耗盡,累了而已。”
但老頭子看著她那蒼白的臉色卻不這么想,感受著體內久違的松快和溫暖,他便知道這位容大夫是真的有辦法治他的暗疾。
此時的老頭子是最怕容嫻出事的,他忙道:“容大夫可以休息休息,我都等了一百年了,不著急這些許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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