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靈珠與主人心意相通,剛出現的一瞬間便調動一部分力量鎮壓樓寒溪的魔氣。
而身為木靈珠與樓寒溪兩者之間的媒介,容嫻臉色立刻慘白了下去。
容嫻的經脈氣海全被劍帝精血鎖定,如今強行調動靈氣更是被劍帝精血視為抵抗挑釁,禁錮力量更為強大不說,竟隱隱反噬了她。
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容嫻眼里閃過一絲決絕,阿妹決不能出事。
千年的時間都過去了,容家最終只剩下她們姐妹二人相依為命,即使不擇手段,她們二人也必須活下去。
即使最后殺了容鈺!
即便在阿妹發瘋的時候,為她準備無數個無辜的嬰兒。
在她心中,誰都比不上妹妹。
就算被業障纏身不得好死,就算糟報應不入輪回,就算手上沾滿鮮血,她也要阿妹好好活著。
想到這里,容嫻猛地調動木靈珠內半數的力量,將樓寒溪蠢蠢欲動的魔氣壓了下去。
‘噗!’
容嫻口中鮮血吐出,周邊魔氣砰然炸開。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即將陷入昏迷。
她狠狠咬了下舌尖,劇烈的疼痛讓她獲得短暫的清醒,她連忙取出一粒丹藥服下,穩定了傷勢后,看向剛剛清醒過來的樓寒溪,聲音虛弱卻堅定,語調急切的說:“阿妹,你想要容鈺死便讓他死,我不阻你。這世上沒人能比你更重要,現在你馬上離開。”
被這股炸開的魔氣吸引著迅速而來的氣息簡直不能再熟悉,是阿柒。
阿柒若發現了寒溪在這里,即便他不是寒溪的對手,但兩人之間的打斗肯定會驚動圣山,若昊天仙宗的人前來,寒溪恐有危險,更何況還有冷凝月在一旁虎視眈眈。
如今是她最弱的一段時間,她必須安全的挺過去,否則,一切算計皆會成空。
“尊主。”樓寒溪猛地站起身,雙手有些顫抖。
“立刻離開,這是命令。”容嫻一字一頓無比艱難的說道。
樓寒溪感應到遠方飛速而來的氣息,沉聲說道:“屬下馬上離開,尊主,請一定要保重自己。”
阿姐,我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千萬千萬不能有事。
看著樓寒溪化霧而去,容嫻終于放心的暈了過去。
她剛閉上眼的瞬間,一團黑霧落在亭內。
阿柒快步來到容嫻身邊,他打量了下四周,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他轉頭的一瞬間,目光定格在石桌上。
那里有兩只杯子,杯中的茶水都只剩下不到一半。
有客人來過了,在他沒有察覺到的時候來了,又在他剛剛發現痕跡時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阿柒輕而易舉便得出了這個結論。
他低頭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皺起眉若有所思。
那股氣息似曾相識啊。
他忽然伸出右手,五指張開,禁靈鎖鏈剛剛冒了個頭又縮了回去,任阿柒怎么呼喚都不出來。
阿柒臉色微變,居然真是息心尊主的氣息。
凝月不是說息心尊主已經死了嗎?上次抓沈久留時的異常和這次忽然冒出來的魔氣是怎么回事?
當初息心尊主是在他面前自爆的,息心未死,難不成是奪舍?
阿柒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激烈跳動的心臟,將眼底的恐懼掩飾過去。
他蹲下身仔細檢查了下容嫻的情況,發現她只是被魔氣震暈了,心里暗罵一聲廢物,這才拿出一粒丹藥塞進容嫻嘴里。
丹藥入口即化,不過片刻,容嫻便清醒了過來。
容嫻的傷勢雖然嚴重,但木靈珠的靈氣在體內游走一圈,傷勢轉瞬便穩定了下來。
她初初睜開眼時似乎還帶著明顯的迷茫,待看到阿柒時,狀似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裝模作樣道:“你不是師叔跟前的護衛嗎?你怎么在這里?”
阿柒站起身,聽到這話臉黑了黑,誰是那個蠢貨的護衛:“醒了就起來,我有事問你。”
容嫻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似乎鬧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暈的。
她理了理裙子,溫雅有禮的拱手道:“不知閣下想知道什么?”
阿柒打量了下容嫻,目光停在她那雙溫暖柔和的雙眸上,問道:“剛才有客人來過了?”
容嫻掃了眼石桌上的茶杯,微微低頭,神色似有些羞怯,敷衍張口就來:“嗯,是有…客人來過了。”
“是誰?”阿柒目光如電,語氣頗為急切的問。
容嫻嘴邊帶著一絲笑意回道:“是我前些年在外面救得一位落難公子。”
阿柒表情一裂:“公子?”容嫻這幅少女懷春的模樣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容嫻點點頭,帶著小女兒般的嬌羞,聲音輕若蚊聞:“嗯。”
頓了頓,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可千萬別告訴師叔,我、我怕師叔不喜歡那人…”
“那你是如何昏倒在地?”阿柒嘴角抽了抽,直接打斷她的話不耐煩的詢問。
預感成真,剛才來得那人難不成真是容嫻的心上人?
但那人殘留的氣息明顯便是息心尊主的氣息,難道…
想到某種可能,阿柒眼皮子跳了挑。
容嫻一臉茫然,頗為無辜的說:“我也不清楚,突然便失去了意識,等醒來就看到你了。”
阿柒見問不出什么,臉黑了黑,甩袖而去。
他絲毫沒有懷疑容嫻會欺騙他,因為在他心中早已經給容嫻定下了固定印象:至純至善、至誠至信。
不得不說,容嫻做人還是很成功的。
看著阿柒離開,容嫻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
冷凝月和阿柒為何會背叛自己、背叛無心崖?
他們手下的人又為何會冒那么大風險共謀?
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容嫻覺得自己處于一團迷霧中。
容嫻忽的垂眸輕笑:“背叛從一開始就存在,這世間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自從滅族的事發生后,不論是誰對不起她,她都絕不留情。
容嫻雙手籠于袖中,不急不緩的走出亭子,站在一簇綠竹前不動了。
那雙總是散發著溫暖的眸子閃過淡淡的厭憎,她臉色有些蒼白,反噬的傷勢被她強行用木靈珠壓下,即便有劍帝精血在,并不會威脅生命,但她實在是討厭這種無力反擊的狀態。
早在一千六百年前,她便失去了軟弱的權利。
她知道,一旦軟弱下來,就是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