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邪醫 031
是夜，夜焚天山下被圍的水泄不通。
一半是蘇煙鶴帶著的朝廷重兵，而另一半，則是自發組織起來的武林中人。
慕隨秋從焚天殿負傷而出，剛到山下就撞到了集結而來的武林中人…他原本的確是想集合正道武林圍攻焚天殿，可沒想到的是，他還沒來得及動作，武林數個門派就已經集結在一起趕來，而且，還是與朝廷重兵一起！
慕隨秋落在那些武林門派面前，神情凝重：“各位掌門，如今魔教教主裴輕晝太過強大，我們需要從長計議，不可冒然行事！”
長風門門主立刻冷笑一聲：“看盟主這架勢，是又敗給那個魔頭了吧…莫非盟主是怕了魔頭了？”
青云門門主跟著附和：“近來，魔教教主裴輕晝接連血洗數個門派，除了與他有仇的金蘭宮等，還有不少無辜門派被滅門，手段之殘忍比之其父猶有過之，我們怎可袖手旁觀？”
旁邊還有人在說：“是啊，就連朝廷驚聞數起慘案后都特派五皇子帶兵助我等圍剿魔教，慕莊主身為武林盟主，卻想要退縮不成？”
慕隨秋眉頭緊鎖，抬頭往后邊的朝廷兵陣中看去，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丞相府庶子蘇煙鶴…他是五皇子？
與蘇煙鶴遙遙對視一眼，慕隨秋心里涌出一股極為詭異的感覺…直覺這些事沒那么簡單，別的不說，單說被裴輕晝滅門的那些門派，一夜之間同時被滅門的兩個門派相隔數百里，裴輕晝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不等他開口，那些武林中人便是已經自動無視了他這個盟主，齊齊上前開始沖著夜焚天上揚聲叫罵起來。
“攻上夜焚天，殺死裴輕晝！”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魔教孽畜速速受死…”
“魔頭莫不是怕了，所以裝起縮頭烏龜來了？”
“哈哈哈，必定是怕了…殘殺滅門的時候難道不知會有這一日，裴狗速來受死！”
喊出這句話的人話音未落，聲音忽然一滯…旁邊的人正懊惱自己喊得晚了一步，下意識扭頭，就看到那人睜著眼睛轟然砸到地上。
周圍眾人頓時大驚，隨即，感覺到什么，齊齊扭頭看去，具是神情大變。
在他們左前方一處聳立的山石頂上，一道身影臨風而立…
月色下，暗紅的長袍被夜色染成墨色，衣擺被山風撕扯著，只是站在那里，就仿若地獄中走出的妖魔，帶著滿身陰冷煞氣，撲面而來具是死亡和血腥之氣…
剛剛還是叫囂聲四起，這一瞬，四周卻忽然陷入一片死寂，看著那道身影，所有人都下意識不再出聲。
慕隨秋眉頭蹙起，上前一步：“裴輕晝，你如果還有良知，就把把郁瑤放了。”
裴輕晝的視線緩緩落到慕隨秋臉上，冷冷扯了扯嘴角：“要她？就憑你？”
接著，他又是抬頭掃視一圈四周所有人，輕蔑嗤笑：“想殺我嗎…就憑你們？”
這一句，瞬間激怒無數人。
如果說剛剛那一瞬是眾人下意識對一個魔頭的忌憚…那么這一刻，裴輕晝一句話就讓他們燃起熊熊怒火。
他們這么多人，難道還怕裴輕晝一個？
武林正道已經被他血洗了那么多門派，焉知明日不會輪到自己…若是此時此刻還要退縮，那他們正道武林就只有被魔教逐個擊破滅門一條路了！
以前，他們能攻上夜焚天殺了裴輕晝的父親，那么今日，他們自然能再次毀滅魔教…而這一次，他們一定要將魔教斬草除根！
“大言不慚的魔頭，受死吧！”
“沖啊，我們這么多人，難道還怕他一個？”
“殺！”
一瞬間，數道身影手持各種兵器朝裴輕晝攻了上去…
而就在武林中人群起而上的同一瞬，蘇煙鶴抬了抬手…伴隨著他的動作，暗中閃出數道黑影隱入人群，鬼魅一般不著痕跡往裴輕晝飛掠而去。
四周殺聲四起…
這些人都是來殺自己的。
裴輕晝眼底一片赤紅，看著潮水般涌來的人群，眼底滿是不屑。
他即便是死，也絕不會死在這些螻蟻手中…他們不是說他滅門無數，殺人如麻？
既然如此，何不坐實那些罪名。
今日，凡是踏上夜焚天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身上涌出鋪天蓋地的冰冷殺氣，他手腕翻轉，長劍在握，飛身而起一劍揮出…對面，幾十名武林中人已經做好了艱難拼殺的準備，然而，他們卻根本沒想到，自己連靠近裴輕晝身邊都做不到。
一劍橫掃而出，劍芒未至，劍意洶涌…鋪天蓋地的威壓襲來，那些人下意識舉起兵刃抵擋，可兵刃瞬間斷裂，自己也毫無反抗之力倒飛出去，胸腹間與兵刃斷裂位置相同的地方，一道血線緩緩出現…接著就是崩裂開來，極為血腥。
這讓人驚懼的一幕將周圍剛剛還在叫囂著沖殺的人震得滿心驚悚…那一刻，他們看的分明。
一招，只有一招，他們的同伴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就這么慘死在眼前…
那些人腳步停頓，甚至有人想要退縮，可這時，數道黑影從他們身側飛掠過去，直直往裴輕晝攻了過去。
這些黑影身若鬼魅，劍若冷光，群起而上就和裴輕晝廝殺起來…可是，也只是片刻，那些黑影一個個墜落在地，氣息全無。
而對面，裴輕晝的雙眼已經變成一片血紅。
那道聲音陰沉沉笑著、蠱惑著：“看吧，你不殺他們就要被他們所殺…你不殺世人，世人皆要殺你，你還在等什么，動手吧，殺光這些人，讓世間眾生皆匍匐在你腳下…”
蒼白的臉上濺了幾滴鮮血，裴輕晝狀若妖鬼，勾唇緩緩抬起頭來，赤紅雙眼中只剩下血腥的殺戮…
夜空中的繁星被天際涌出的陰云遮擋，彎月仿佛都在隱隱泛紅，裴輕晝黑發無風自動，緩緩抬劍…
對面，那些剛剛還在喊打喊殺的武林中人開始不自覺退后，可就在這時，他們身后忽然響起震天的爆炸聲，是朝廷軍隊的火炮。
一直嚴陣以待卻紋絲未動的朝廷軍陣瞬間動了，潮水一般朝這邊攻了上來…武林眾人若是再退回去，頃刻間就會被軍隊鐵騎踐踏成泥。
一瞬間，他們被迫成為朝廷軍陣的前鋒，只能拿起武器往前沖去…
眼前是千軍萬馬，裴輕晝單人持劍臨空而立，眼底一片猩紅冷然，嘴角是嗜血邪肆的笑意…下一瞬，他便是飛身而下，直接掠進下方的人潮中。
血色四起，慘叫連天。
慕隨秋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紅眸嗜殺的男人，天空中出現的異象，空氣里彌漫的血腥…他的腦中瞬間出現名劍山莊秘典中提到到一句話：天魔出，四海覆！
而如今，裴輕晝的模樣以及天空異象，與秘典中提到的天魔出世，一模一樣。
一旦天魔出世，到那時，天下大亂，四海傾覆，尸山血海，一切就都晚了…慕隨秋再顧不上別的什么，持劍便朝裴輕晝的方向攻了過去。
人潮中，裴輕晝宛若一座行走的殺戮機器，所過之處慘叫連連，一片血腥…而就在這一地血腥中，他仿佛察覺什么，倏然抬頭，與慕隨秋直直對上。
慕隨秋神情冷凝，在這一瞬將縹緲十三劍用到了極致…
原本被殺戮機器卷住的人趁機哭喊著連爬帶滾遠離，甚至顧不上回頭去看慕隨秋與裴輕晝的廝殺！
剛剛對上那些武林中人，裴輕晝幾乎是一邊倒的屠戮，可慕隨秋不是那些人…也是因此，裴輕晝猝不及防被他一劍刺進胸口。
裴輕晝的神志似乎已經有些不太清醒，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口傷處，抬頭看向慕隨秋，緩緩勾唇…身形一晃就到了慕隨秋身邊，沒有用劍，一掌將他拍飛出去。
他隱約記得，就是這個人奪走了他的一切，現在，還想殺他…
裴輕晝一步步朝慕隨秋走去，可就在這時，身形猛地一僵，一道弩箭倏然射進他后背。
那道弩箭上帶著劇毒…幾乎是一瞬間，裴輕晝就感覺到體內仿佛被冰凍一般傳來刺骨陰寒。
他緩緩轉身，穿過嚴陣以待的重重軍陣，就看到坐在車攆上的蘇煙鶴…
蘇煙鶴不緊不慢收回手，神情悠然：“去，殺了他。”
話音落下，箭弩齊飛，軍隊帶著鋪天蓋地的蕭殺之氣朝裴輕晝沖了過去…
慕隨秋艱難用劍支撐著站起來，想要阻止，卻什么都阻止不了。
天魔以殺入魔，蘇煙鶴完全是在自掘墳墓…
慕隨秋看了眼沖入軍陣中，周身猩紅煞氣幾乎要化為實質的裴輕晝，收回視線，扭頭就要往焚天殿掠去。
他想要趁機救走郁瑤…可還沒來的及動，就看到一道白色身影踏月而來，落到他身前不遠處。
正是郁瑤。
郁瑤用回春術恢復了內力，面色蒼白到了極致。
雖然內力恢復，可體內真氣的每一次流淌，都像是帶著數不清的尖刺從血脈中刮過一般…蘋果替她屏蔽了痛覺，可她知道自己也支撐不了多久。
知道裴輕晝馬上就要心脈盡斷，她一刻也不敢耽誤迅速趕來…可這一瞬，看到遠處軍陣中的人，郁瑤還是愣住了。
裴輕晝周身仿佛都帶著一層血霧，在他身后，仿佛有著一道巨大的猙獰黑影…小山一般，隨著他在軍陣中每一步往前，盡情吞噬著殺意和死亡。
沒有人能靠近他身邊三尺，無往不勝的鐵騎也變成了紙糊的一般。
蘇煙鶴原本面上的神情一片悠然，因為，他射進裴輕晝后背的弩箭上有劇毒，見血封喉…可他沒想到，這么久過去了，裴輕晝非但沒死，而且越來越強。
只是這股強橫到處都透著一股詭異…
皇家龍虎衛中不乏江湖能人，這一刻，看到裴輕晝身后若隱若現的巨大黑影，一道身影倏然掠到蘇煙鶴身邊。
“是天魔出世，殿下快點離開這里。”
蘇煙鶴眉頭蹙起：“你們這么多人還殺不了一個他？”
那名龍虎衛有些無奈：“殿下，天魔是能毀天滅地的存在，非人力可以對抗…”
蘇煙鶴面色冰沉，陰柔冷笑：“那我還偏要試試了。”
他驀然揮手…霎時間，無數弩箭雨點一般朝裴輕晝激射過去…裴輕晝滿目赤紅，周身氣息再度暴漲幾分，不躲不避，直接抬手就將箭雨揮的倒飛出去。
那些黑衣人斷線風箏一般接連砸落在地上…蘇煙鶴的神情頓時一僵。
他終于有了危機感，不甘卻不得不被侍衛護著退后，然而，裴輕晝已經鎖定了他，視線陰冷，滿身殺意。
就在這時，蘋果驚叫出聲：宿主，裴輕晝心脈要崩塌了…
也是這一瞬，郁瑤毫無預兆出現在裴輕晝面前，輕飄飄一劍刺進他胸口。
裴輕晝滿身翻涌的真氣陡然一滯…他下意識就要反手將這個膽敢偷襲他的人捏碎，可就在這時，他看清了偷襲者的臉。
他瞬間就愣在那里…
身后巨大的黑影無聲嘶吼催促著，叫囂著讓他殺了這個人，殺了攔在他面前的所有人，眸中的血色不斷翻滾…慕隨秋和蘇煙鶴都是神情大變。
“瑤瑤！”
“郁瑤！”
可下一瞬，所有人就都看到，剛剛還宛若殺神一般的裴輕晝，忽然放下了手中長劍…任憑身后黑影瘋狂嘶吼，裴輕晝的面上卻是露出幾分釋然。
“是你…”
他說：“動手吧。”
即便神志不清，他卻依舊瞬間就認出她來。
如果能死在她手中，那對他來說，真的是很好的結局了…
在千軍萬馬的殺陣中，裴輕晝扔下手中長劍，貪戀的從眼前那張絕美的面孔上收回視線。
他緩緩抬頭，閉上雙眼…
漫天陰云，山風凝滯，萬物寂靜無聲，和他一起等待著最終的審判…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唇上忽然傳來的微涼柔軟。
接著，冰涼的珠子被渡進他口中，不等他反應上來，就滑入腹中，倏然化作冰涼卻強橫的氣息從他血脈中拂過。
原本滿目瘡痍的內里像是瞬間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拂去了所有的傷痕，裴輕晝怔怔睜開眼，就看到郁瑤近在咫尺的眼睫蝴蝶翅膀一般輕輕顫動著。
下一瞬，她緩緩睜眼…
那眼神中沒有任何他所以為的殺機和恨意，甚至，滿滿的都是溫和柔軟。
裴輕晝整個人都有些恍然。
她不是要殺他，甚至…她在救他。
為什么？
難道她不恨他嗎，他對她做了那樣的事。
郁瑤手指緩緩在他胸口寫字：你不會有事了。
下一瞬，她驟然脫力，軟軟滑落…
蘇煙鶴戾聲開口：“殺了他！把那女子帶回來。”
暗中再度出現數道黑色身影趁機朝裴輕晝飛掠過去…
裴輕晝一手將郁瑤攬進懷里，另一只手一掌揮出…鋪天蓋地的強橫氣息驚濤駭浪一般將那些黑衣人盡數掀飛出去，連帶蘇煙鶴的車攆都被掀翻在地。
他身后的黑影還在瘋狂叫囂著，伴隨著那道如影隨形的聲音。
“殺啊，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你就是一切的主宰！”
裴輕晝低頭看著懷里的姑娘，眼中的赤紅和幽紫相繼散去，滿身的猙獰煞氣也緩緩平復，最終被他體內運轉的洪荒之力盡數吸納。
洪荒之力可納萬物…在雪靈珠的幫助下，他真正練成了洪荒決，再沒有任何功法可以左右他的神志。
下一瞬，身后巨大無比的黑影和他腦中那道聲音一起盡數化作虛無…裴輕晝抱起陷入昏迷的郁瑤，冷聲開口。
“今天我不殺你們，自今日起，擅入夜焚天一步者，死！”
話音落下，他的身形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