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永王府小王子打鬧明恩侯府的兩日后,厲南殃帶著隨從前來拜會。
他是外男,自然不方便直接找郁瑤,因此是給明恩侯世子洛北霖下的拜帖。
洛北霖原本還有些奇怪,他和這位厲將軍從無交集,對方怎么會來看自己,可等他到了花廳,看到坐在厲南殃對面的郁瑤時,頓時就意識到,原來不是找他的。
洛北霖出現后,厲南殃便是讓驚蟄送上拜禮。
“洛世子,這是我家將軍特地給您準備的一些藥材,希望能對您的傷勢有所幫助。”
洛北霖抬手,小廝洛十二連忙上前接住。
而下一瞬,他就發現厲南殃已經轉身對著郁瑤了。
“前些日子答應公主的長鞭已經制成,特地前來送給公主。”
厲南殃話音落下,驚蟄便是小心翼翼捧出一個盒子,正是郁瑤當初裝黑綃的那個。
郁瑤立刻起身,等不及連若接手,自己從驚蟄手中接過,迫不及待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的成品,她眼睛瞬間就亮了。
那黑綃雖是寶物,可看起來輕薄至極,雖然厲南殃說可以制成長鞭,她卻有些擔心,還怕毀了這個寶物。
可沒想到的是,竟然真的制成了。
最上端是一截黑色看不出材質的手柄,手柄上纏著透明的膠狀物,握上去柔韌又趁手…而長鞭的鞭身,不知道芯子是用什么制成的,卻能看出一圈圈纏在外邊的,正是黑綃那輕薄又柔韌的質地。
只是不知厲南殃究竟是怎么做的,竟是將那漆黑的黑綃染成了暗紅色,漂亮極了。
“我可以試試嗎?”郁瑤滿眼亮光看向厲南殃。
對上她明亮的眼睛,厲南殃點點頭:“當然。”
郁瑤一把抓起長鞭,迫不及待飛掠到院子里,倏然抬手,破空聲響起…
她只是簡單的試了幾招手感,可無論是手柄的觸感還是長鞭揮出時的柔韌,都讓她幾乎為之著迷。
太完美了,這鞭子簡直太完美了!
她倏然收鞭,低頭打量著手里的鞭子,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
洛北霖驀然從飛花陣陣、紅衣翻飛的美景中收回視線,就看到厲南殃也看著那邊。
露在外邊的一只眼睛眼神平靜,似乎毫無波動,卻又像是有些若有所思。
洛北霖便是暗暗冷哧。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昭和雖然的確作風開放,卻實實在在是個看臉的,這獨眼瘸腿的怕是要白費心思了!
這時,郁瑤已經握著鞭子回到花廳。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沖厲南殃笑瞇瞇:“多謝厲將軍贈鞭,將軍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我能幫的上的,還請一定不要客氣!郁瑤必定在所不辭。”
厲南殃看著她,認真點了點頭:“好。”
驚蟄滿心無奈移開視線。
這因果…怕是結不完了。
帶著滿心生無可戀,驚蟄大著膽子開口:“將軍,該回去了,我們還要準備出征事宜。”
郁瑤不解:“出征?”
厲南殃嗯了聲,驚蟄便是主動解釋:“陛下派威遠侯為主帥,我們將軍為副將,整軍三十萬前往雁門關。”
郁瑤頓時一愣:“可是,厲將軍的傷不是還沒恢復…”
她是下意識開口,可她也知道,原劇情中就是這樣。
厲南殃帶傷重回雁門關,然后死于戰場…這就是他最后的歸宿。
本是毫無干系的人,可幾次打交道下來,郁瑤卻對這個沉默寡言卻又溫和忠勇的將軍十分欣賞和欽佩,一想到他的結局,便是滿心不忍。
可她知道,這種事情,她做不了什么…因此,她只能忍著滿心惋惜緩緩說道:“戰場刀劍無眼,還望將軍一定保重。”
厲南殃抬頭看她,隨即點頭嗯了聲。
郁瑤親自將厲南殃和驚蟄送出侯府,看著那主仆兩人上了馬車離開,她才轉身回來。
走到花廳的時候,她卻發現洛北霖竟然還坐在那里,而且滿臉漆黑。
懶得搭理他,郁瑤全當沒看見,可就要走過去的時候,洛北霖卻出聲了。
“公主這是已經在找后路了?這位厲將軍,恐怕與公主所期不符吧?”
郁瑤腳步一頓,回頭,勾唇似笑非笑:“哦?有什么不符的,我怎么沒看出來?”
朱雀大街上,趕車的驚蟄正側耳聽著,忽然耳中一痛,他低呼一聲連忙揉了揉耳朵,悻悻干笑:“君上,我就是、就是想聽聽公主多喜歡您送的鞭子。”
畢竟,這鞭子可真是…世間再無第二個了。
他家君上成年之際褪下的幼龍龍角為柄,千年褪一次的龍鱗為芯制成的長鞭,這可真是還不清的因果啊!
奈何,他現在什么都聽不到了。
可惜他放下的那個耳報蟲!
郁瑤并不知道自己被監聽了…她對著洛北霖陰陽怪氣的樣子便是神情悠然:“我倒覺得厲將軍很不錯呢。”
“不錯?”洛北霖冷笑:“獨目瘸腿,他若是不錯,那恐怕就沒人入不了公主的眼了…”
郁瑤心里正為厲南殃覺得惋惜,聽到洛北霖的話就覺得刺耳,在看到他滿臉尖刻的模樣,她便是淡笑一聲。
“厲將軍是身有殘缺,可他沒有在家里摔摔打打,更沒有自暴自棄,反而以殘缺之身不畏生死投身報國…這樣世間難尋的英雄我不欣賞,難道欣賞像世子你這般只會跟女人斗嘴耍狠的?”
洛北霖的面色頓時鐵青一片,他氣急之下有些口不擇言:“眉來眼去,私相授受,公主還能這般理直氣壯,也是叫人開眼,怎么,公主是打算與我和離后招那厲南殃做駙馬不成?”
郁瑤頓時笑開:“世子你不是人嗎?”
洛北霖頓時面色一黑,然后就聽到郁瑤接著說道:“我明明是當著世子的面,叫什么私相授受…至于世子說的招駙馬,還真沒說錯,我還真就打算與世子和離,然后招厲南殃做駙馬,怎地?”
郁瑤是故意懟洛北霖,可誰知,她話音剛落,空中轟然就是一道驚雷。
郁瑤被嚇得猛縮脖子,怔怔抬頭…總覺得這道雷像是要劈她一樣。
洛北霖原本被郁瑤氣的幾欲吐血,可下一瞬就看到她被一道雷嚇得畏畏縮縮,莫名的,心里的氣頓時就消了大半。
“做賊心虛!”洛北霖冷哼一聲,轉身悠悠離開。
郁瑤沒有理他,而是滿心狐疑又往頭頂看了眼,只覺得自己剛剛那一瞬的直覺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過就是嘴瓢了下,哪里就至于要挨雷劈了…
與此同時,厲宅大門口,剛停下馬車,猛地聽到頭頂的雷聲,驚蟄便是驀然一愣。
他狐疑回頭:“君上?”
剛剛那雷聲,是君上應愿了?
這世間有誰許了什么愿,竟然能讓君上親自應愿?
厲南殃眉頭微蹙,似乎有些為難。
驚蟄頓時大驚。
這世上還有讓他們君上感到為難的事情,莫非與剛剛的愿望有關?
他們君上應了愿,卻…后悔了?
驚蟄小心翼翼問道:“君上,方才,是什么人許的愿?”
厲南殃看了他一眼,淡淡垂眸:“楚皇許愿江山穩固百年…”
驚蟄立刻松了口氣,可接著又有些狐疑。
東楚江山穩固百年,這不是本身就已經定好的氣運,應了這愿也是理所當然…那君上為何要蹙眉?
他悄悄看了眼自家君上,沒敢再問。
厲南殃坐在輪椅上,輪椅自己往內院滾去,兩邊花草主動分開讓道。
看著嬌艷的花叢,厲南殃的眼神是少有的茫然。
他剛說的是真的,他應得愿的確是楚皇在皇宮祭臺上為東楚祈求國運時許下的愿望…可他沒想到,就在他應愿的同時,昭和公主恰好說了那句話,還恰好被他聽入耳中。
他剛剛應下的,是兩個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