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少年奄奄一息,身上的傷勢觸目驚心,還有那不可名狀之處的慘烈,明顯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郁瑤心里十分慚愧。
如果不是她錯過了救他,他恐怕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她面色冰寒,正要過去將人救起,身后的云遂卻忽然搶先兩步上前,扯過旁邊的被單將那已經昏迷的少年身體遮住,然后捏斷了他四肢上的鎖鏈。
云遂之所以會這么做,完全是下意識就不想讓這樣的情形污了師尊的眼,更不想讓師尊觸碰到那一片狼藉的少年。
他并非看不起這個可憐的人,只是看到眼前少年的滿身狼藉,心里就不由得想到:若非當日在魍魎山他豁出性命玉石俱焚,如今,這就是他的結局。
云遂剛將床上的少年用被單裹住,身后忽然出現一道尖利的聲音。
“你們是什么人,敢擅闖我極樂門?”
郁瑤淡淡轉身,就看到一個穿著明黃綢緞寢衣,白面無須三角眼的半老男人站在那里神情陰狠:“你們是來找死的嗎?”
正是極樂門門主黃飛羅。
郁瑤靜靜看著他:“黃飛羅?”
“沒錯,本座正是極樂門門主黃飛羅,你們又是何人,敢來我極樂門滋事!”
黃飛羅眼神陰狠,可就在這時,視線落到云遂身上,他微微一愣,接著就是驀然睜大眼,滿眼驚喜。
“是你,沒想到,本座不去找你,你竟然…”
黃飛羅話沒說完,云遂毫無預兆倏然抬手。
下一瞬,黃飛羅便是捂著嘴巴倒在地上抽搐著,鮮血從他指縫狂涌而出。
他被云遂直接斷了舌頭。
云遂動手毫無預兆,郁瑤都有些詫異,就在這時,云遂又是倏然抬手。
接連兩道冷光從他手中閃出,一道切向黃飛羅下腹,一道直接就割開了他的脖頸。
郁瑤眼睜睜看著黃飛羅睜大眼喉嚨發出格格的聲音,兩只手不知該捂下身還是捂脖子…幾息后,他便僵在那里再也不動了。
鮮血流了一地…
郁瑤頓時就驚了。
她原本想的是云遂生性純良,帶著他來見見血,也免得他以后遇到事情不敢動真格。
可是很明顯…完全是她想多了。
他并沒有她以為的那么怯弱…
想到黃飛羅剛剛的反應,郁瑤有些詫異:“你認識他?”
云遂猛地一僵。
想到當初在血宴上,這人惡心的舌頭在他腿上吸血游移,他眼底便是忍不住涌出戾氣。
可他生生忍住那戾氣,垂眸,沉沉開口:“以前在金光門…他也蹭折磨過徒兒。”
云遂低低出聲:“師尊,對不起…我就是太生氣了,他死有余辜!”
云遂的神情有些緊張和忐忑,像是在害怕被她責罵,想來是對上次的刑罰心有余悸。
郁瑤便是搖搖頭:“無妨,他的確死有余辜,不要管他,帶著裴凌走吧…”
云遂微微一頓。
裴凌?
師尊原來認識這個人么?
云遂心里有些異樣,卻沒有表現出來,抱著裴凌上了穿云鶴。
裴凌本就進氣少出氣多了,再被這么一顛簸,整個人就要背過氣去…郁瑤盤膝坐在穿云鶴背上,抬手布下結界,然后便是伸手虛虛按在裴凌胸口,濃郁的靈力不斷往他體內涌去。
直到穿云鶴落在仙靈峰上,裴凌的氣息才終于勉強平穩下來。
郁瑤走在前邊,云遂打橫抱著裴凌直接進了白融的藥廬,白融頓時驚奇。
“瑤光君,您最近是迷上撿東西了?”
云遂淡淡看了眼白融,白融自覺失言,連忙抬了下自己嘴巴:“錯了錯了,不是說你哈,你不是東西…”
話說出口,他才發現更不對勁了。
白融悻悻縮了縮腦袋:“嘿嘿,失言、失言,莫怪莫怪。”
云遂淡淡頷首:“白醫師言重了,您對云遂有救治之恩,云遂一直銘記于心…”
白融頓時笑呵呵擺手:“哎,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下一瞬,白融走到床邊,掀開裴凌身上的被單,剛剛還嬉笑的面色頓時一僵,然后便是咂舌低咒:“這是哪個殺千刀的做的,簡直畜生不如!”
郁瑤心里有些緊張,神情卻是一如既往的高冷:“能救?”
白融毫不遲疑:“有我在,自然能,只是,恐怕要用了那瓶固靈丹。”
郁瑤微怔。
固靈丹是她找二師兄塵青落要了靈藥托白融煉制的,因為云遂最近就要結金丹,結丹要受雷劫,她擔心云遂這種前期靠她蠻力堆積的修為在受雷劫時會抗不過。
所以,固靈丹是給云遂的,可現在,裴凌命在旦夕。
郁瑤猶豫了一瞬,回頭看向云遂,有些慚愧問他:“云遂,固靈丹先拿給裴凌救命可以嗎,師尊盡快再給你想別的辦法。”
云遂立刻躬身毫不遲疑:“回師尊,自然是救命要緊。”
郁瑤欣慰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看向白融:“用吧。”
白融點點頭,很快取了丹藥回來:“療傷過程需要瑤光君從旁協助…”
郁瑤點點頭:“可以。”
云遂看了眼那邊,頓了一瞬,然后便是轉身朝外邊走去…
很快,身后的病室內就涌出一股濃郁純凈的靈力,那靈力云遂極為熟悉,帶著尋寂峰的清冷雪氣,還有蓮池的淡淡清香。
那個人應該的確傷的很重,看那濃郁涌動著的靈力就知道…云遂低低垂眸,心里忽然涌出絲絲沒來由的落寞。
終于,靈力消散,里面療傷結束了。
云遂轉身走進去,果然,床上躺著的少年氣息已經變得平緩…
白融在旁邊交待:“回去將他放在尋寂峰的冰泉里七日,待體內的藥效和靈力吸收,他就會醒來。”
郁瑤點點頭:“多謝。”
云遂上前,將床上的人打橫抱起,三人一起回到尋寂峰…
讓云遂帶著裴凌,三人來到冰泉,郁瑤抬手,冰泉里的水面緩緩泛起波紋,片刻后,冰泉水凝成的冰棺緩緩浮出水面,云遂便是上前將那少年放入冰棺。
少年身上是藥童換上的白衣,他靜靜躺在冰棺里,眉眼俊美,五官精致。
云遂掩下心底對那少年生出的絲絲莫名的排斥和敵意,扭頭朝郁瑤行禮:“師尊,勞累一路又損耗靈力,您早點休息。”
郁瑤從冰棺收回視線,點點頭:“你也回去休息吧…近日就要結丹,萬事小心…。”
云遂連忙躬身行禮:“是,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