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郁瑤從睡夢中驀然驚醒。
她騰得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著,下一瞬,她便是怔怔低頭,看著自己懷里的一片虛空。
就在剛剛,她親眼看著那個人在她懷里沒了氣息。
郁瑤喉嚨有些發緊:果兒…
蘋果嘆了口氣:宿主,厲南殃死了。
下一瞬,蘋果又是急急補充:東楚大獲全勝,明恩侯也被救回來了,已經查清楚了,他沒有叛國,是燕云指揮不當戰事失利所以才企圖把責任推脫給明恩侯,消息很快就會傳回京中。
郁瑤怔怔坐在那里:死了嗎?
她想起厲南殃死前那個忽如其來的親吻,心里一陣茫然的同時,又有些憋悶。
分明他們并沒有太多的交集,只是她救過他,他也恰好救過她,亦或是…送了她一條鞭子。
這應該不算什么太深的牽絆,可為什么,她心里會這么沉悶。
蘋果小心翼翼安慰她:宿主,這是他的命數,我們改變不了什么的。
郁瑤沉默下去,眼前不斷閃過厲南殃挺拔又有些清瘦的身形持劍在荒原軍陣中一往無前的背影。
半晌,她長長吁了口氣,起床洗漱…
很快,雁門關戰事告捷,東楚大敗南唐的消息就傳回了京城,和戰報一起傳回的,還有明恩侯獲救以及厲南殃陣亡。
所有人都沉浸在東楚大獲全勝的喜悅中,也有不少人在議論,明恩侯府要雨過天晴了,可就是幾乎沒有人記得那個不起眼的將軍。
他活著的時候,是別人眼中獨眼孤僻的怪人…即便為國戰死,卻還是那個被所有人忽視的那個。
八日后,出征大軍先頭部隊從雁門關歸來,明恩侯也在其中…明恩侯前腳到家,后腳侯府的封賞就到了。
明恩侯御敵有功,被俘后即便嚴刑拷打也沒有屈服賣國求榮,楚皇念其一把年紀還遭此大難,又存了補償前一陣子明恩侯府所受的委屈,因此,一應賞賜全是至寶。
明恩侯被俘,吃盡苦頭,又一路顛簸,回來后便臥床修養由侯府大夫進行調理。
和以往一樣,莫雪櫻陪著侯夫人清點那些賞賜,將一應寶物入庫,眼底深處的亮光幾乎無法隱藏。
這些東西,全都由她姑母掌管著,這么多寶物…這就是侯府婦夫人所意味著的潑天富貴,如果她可以嫁給表哥,以表哥待她的親近,那么,以后這些,便都是她的了…
就在這時,莫雪櫻視線忽然被一物吸引,側目看去,頓時就怔住了。
那是個打開著的紫檀木盒子,盒子里,是一副暗紅瑩潤毫無雜質的紅珊瑚手串,不用去摸,只是乍眼看去,就知道它價值連城…關鍵是還雕刻的美輪美奐,十分扎眼。
莫雪櫻下意識就伸手去拿。
如果她求姑母將這手串賞賜給她…
就在這時,寶庫門口的守衛齊齊出聲:“世子。”
莫雪櫻連忙收回手扭頭看去,就看到洛北霖負手大步走進來。
侯夫人笑著問他:“你不是以往最不喜歡這地方了,今日怎么想起來要來?”
“聽說陛下賞賜了不少東西,我過來看看。”
同樣的,洛北霖的視線也瞬間就被那副紅珊瑚手串給吸引了…他抬手連盒子一起拿起來,看著這漂亮的手串,眼前忽然就出現了一副紅裙獵獵在花瓣中揮舞著長鞭的畫面。
這紅珊瑚手串,很適合她。
“這個我拿走了。”洛北霖吧嗒合上蓋子將紫檀木盒子拿到手里心滿意足往外走去。
侯夫人雖然是個心思細膩的,可對自己的兒子素來溺愛,他說拿走她也沒有二話,反而笑著打趣:“臭小子,眼光不錯。”
莫雪櫻笑的勉強:“這手串以看就是要送給女人的,也不知道表哥是拿去做什么?”
就在這時,走到寶庫門口的洛北霖忽的腳步一頓。
他回頭看著自己母親,淡聲開口:“娘,寶庫重地,以后還是不要讓外人進來的好。”
說完,也不去理會侯夫人的怔忪以及莫雪櫻震驚后的難堪,洛北霖拿著盒子徑直往后院走去。
洛北霖身形消失,下一瞬,莫雪櫻便是扭頭用帕子按著眼角低低啜泣起來。
“姑母,是雪櫻不懂事了,平白犯了表哥的忌諱,雪櫻這就出去。”
說完,莫雪櫻便是扭頭朝外走去。
侯夫人覺得奇怪,可想到自己兒子剛剛眼底的冷意,總覺得他不會無緣無故這么說…不知道緣由,侯夫人便沒有阻止莫雪櫻,低聲寬慰了幾句后便任憑她離開寶庫…
莫雪櫻出了那金光閃閃的寶庫,兩手絞著帕子,滿眼不甘,可接著心里又是涌出濃濃的忐忑。
她已經意識到洛北霖這幾日對她的冷遇。
“表哥去哪里了?”她問一直守在外邊的丫鬟。
小丫鬟戰戰兢兢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是低聲說:“去、去了公主的院子…”
莫雪櫻頓時咬唇。
難道,表哥終于還是被昭和公主的美貌所吸引,對她有感覺了?
不可以,絕不可以。
一旦表哥真的與昭和公主琴瑟和鳴了,那么,以昭和公主的脾氣和地位,這侯府,絕不會有她半點位置…
莫雪櫻眼底滿是幽光。
她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五皇子已經不找她了,她現在只有表哥了,她不能連表哥都失去。
絕不可以!
這邊,洛北霖拿了紅珊瑚手串后,思想斗爭半晌,終是沒忍住往后院昭和公主的院子里走去。
他不過是因為前些日子見她一直護著侯府,又替他找來神醫,所以才給她個小玩意兒而已,對,就是這樣。
他才不是想送她東西,更不是想討她歡心…呵,這怎么可能?
不過是禮尚往來而已。
洛北霖緊緊捏著紫檀木盒子,面上卻是和手上動作截然相反的漫不經心,可就在他剛要走到后院的時候,卻恰好看到一道身影往侯府外邊走去。
正是郁瑤。
洛北霖頓時蹙眉。
那女人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表情也是冰沉沉的,而且,她少有的沒有穿紅衣,而是換了身湖藍色的束腰長裙。
發生了什么事?她要去哪里?
下一瞬,洛北霖便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