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烏將織影拉回云頭上,卻見她四肢癱軟,雙目緊閉。
用手拍她的臉,她也沒有反應,探脈象卻是再正常不過,如此沒由來的暈厥,令他不由心慌,像是遺失了什么寶貝一般。
慌亂之下,正準備用靈氣探一探,斜剌里竄過來一根閃著寒芒的細線,直逼廟門。
小金烏眼看應對不及,不得已摟著織影疾閃,肩上還是被劃開一條口子,艷紅的血立時就涌了出來,肩頭上的衣料被染紅了一大片。
他看了看身前的織影,臉上還是干凈潔白得如同山巔的初雪,身上也沒有什么損傷,看來這兩日她將自己照顧得很好,眼下卻突然變成這樣不死不活的模樣…
眼眸一轉,他雙瞳霎時變成奪目的金黃色,比之太陽光芒竟也毫不遜色,有種要把萬物全部都烤化的氣勢。
伏丹心頭一凜,手中的琴弦似是通靈地跟著微顫。
小金烏冷笑一聲:“別故雙燕,也不過如此!”
手中赤羽鞭早已不見,身上的火焰也因為織影而收斂,唯有空出的一只左手,白光一閃,手心上方躥升一團純金色的火焰,雖是小小的一簇,卻將黑夜映得堪比白晝般明亮。
“大日金焰?!”伏丹驚恐出聲。
小金烏但笑不語,低頭看了眼織影,體內無盡的靈力向左手匯集而去,在伏丹看不見的角度,嘴角滑落一行血跡,順著光潔的下頜滴落在織影發間。
先前他劈斷了伏丹淮術二人合力射出的斷魂箭,然而斷魂箭上的陰氣卻如附骨之疽一般,順著赤羽鞭而上,鉆進皮肉,進而重傷了他的經脈。
小金烏強撐著不讓任何人發現,果真,沒有任何人發現。
只是經脈受損,無力承載更多的太陽真火,于是他使出自己偷練的禁術,將受損的經脈強行續上,修為也猛增一倍,施放了第三階的心火,又經禁術洗煉,心火呈現出純金色,看上去與大日金焰無異。
伏丹本就被他的話和行為所激怒,哪里還有心思深究這到底是真是假?只將自己聽來的與如今看到的兩相對上,便脫口而出這簇純金色的心火便是大日金焰了。
攻心之術,便是如此。
他抬掌打出,金色的火焰如同一輪太陽向伏丹和他腳下云朵上的淮術奔去。
此時伏丹已驚訝得琴弦都忘了彈撥,伸手一抓,把淮術扛在肩頭,拼命奔逃。
傳說中的大日金焰連與太陽真火并肩的太陰真火都能焚滅,他這魔身如何抗的下?自然是走為上策!
名聲這種身外之物,有命當然樂意爭上一爭,但若是沒命,誰還要這錦上添花?
小金烏任由心火追擊伏丹與淮術,自己帶著織影往另一個方向快速飛走。
赤楓林被燒成了深坑,山谷上黑煙滾滾,幾無落腳之地,他只好飛得更遠些,但心火已耗去他大半數靈力,靈力衰微之下,他和織影在與赤楓林隔了幾座山頭的另一座山的一個山洞里停了下來。
山洞陰暗,卻并不潮濕,斜上方有天光射進來,照在一小潭山泉上,泉水清冽,氤氳著淡淡的靈氣。
他從腰帶上儲物石里掏出一塊白虎皮鋪在地上,將織影放上去安置好,自己拖著沉重的雙腿地來到山泉旁,把上半身的衣裳脫了,又著手撕了一片袍角沾著山泉水把左肩被伏丹琴弦抽出的血口子清洗干凈。
往傷口上撒了藥粉,又包扎好,穿上衣裳,他才盤坐調息。
山石間一滴水落進泉水里發出“嗒”地一聲響,同時一口血噴出,小金烏前方的地面上瞬間就開出一朵紅艷艷的山茶花。
淤血吐出,壓在心頭的沉淤終于消散,小金烏運轉靈氣,經脈遽然一抽,他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禁術反噬!
比之被伏丹與淮術的斷魂箭所傷兩倍的痛加諸在身上,小金烏痛得面如金紙,胡亂從儲物石里掏出丹藥吞下,又再調息。
片刻后,經脈上的痛感暫時止住,小金烏雙目睜開,轉頭看向織影,這臭丫頭倒是睡得又香又甜,一點兒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不行,也不知她現在是怎樣一個情況,若是放任不管,只怕會更加嚴重。
從地上爬起來,小金烏躡到織影面前,他指尖釋出一縷靈力,打算察看一下她的經脈和識海的情況,冷不防織影突然坐起來,雙目幽幽地看著前方不遠處。
小金烏被駭了一跳,接著眉梢飛揚,金瞳閃了一閃,抱著織影的雙臂,驚喜道:“臭丫頭,你沒哪里受傷吧?你可是嚇死我了!”
原以為她會如往常一般回敬自己一句“你才面目可憎嚇死人呢”,再不濟也是“你竟然咒我”之類的話。
但耳邊卻是空悠悠,卻未聽見她的聲音。
他對上織影的眸,這雙眼睛呆滯無神,像是被人蒙了十幾層面紗,所有光彩都被面紗遮蓋。
他再喚一聲,織影眼睛這才有了焦距,定定地落在小金烏臉上。
“我好看嗎?”
織影一字一頓,語調有些呆板地問他。
小金烏眼皮一跳,明明是光線昏暗的山洞,他卻好像看到了織影墨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的自己的身影,清晰得如同在照鏡子。
他出生在太陽神族,生來就是燦金色的瞳孔,如同盛世的太陽,能將所有事物都蓋得黯然失色,也能將黑暗驅逐,送去久違的曙光。
他很滿意自己的瞳色。那日進入夕守鎮,織影要他將瞳色掩去,變作與凡人一樣的瞳色,他鬼使神差地在亮麗的琥珀與深沉的墨黑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與織影一樣的墨黑色。
黑黢黢的顏色,一點兒也不好看,但織影這對墨黑的瞳孔卻很美,清澈又水靈,一看就是個活潑又聰慧的人。
但他從沒有贊過她的外貌如何,神族與天齊壽,青春永駐,又有清冷孤高者如月神族望舒,雍容華貴者如花神族牡丹,更何況他素來知紅顏枯骨,彈指即逝,皮囊美丑有何區別?
是以現下織影問起,小金烏有一瞬的意外,織影從來沒有問過這樣的問題。
她對待自己的裝扮從來都是馬馬虎虎,倘若這數百年來沒有澹生在旁監督,她絕對是能夠披頭散發或者如現在一般隨意束在腦后就出門的。
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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