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清凈了一個晚上,可是卻寫不出半個字來。
荒廢了好些天了,存稿還是有的,她只是斷斷續續在博客上發,主要是確實沒人看,發得也不積極。不過,照這樣子荒廢下去,這又是一部殘稿了。
她沒有辦法,對著空白的文檔發了半天的呆。
她看了下手機,韓峻熙連微信也沒給她發一條,這人好著時,一整天膩歪著,發起脾氣來了,連影子也見不到。至于么?
她也有點賭氣。要她去找他嗎?那豈不是承認自己有錯嗎?她也不是說自己就完全沒有問題,但依他那性子,不晾一下就去找他,搞不好會被他認為她就是來認錯的。
她不應該忙著工作忽略了他,他也不該總逼著她結婚啊。
罷了。她關上電腦,撿了本書上床睡覺。明天他不來找她,她就一個人去看電影,又不是沒試過。
這個周末夏至就這么晃晃蕩蕩地過了,韓峻熙果真沒有聯系她。看過電影,夏至就回楠師找梁璐吃飯聊天,沒提兩人吵架的事,只說他采訪去了。
她覺得她一個人也過得很舒心,可能是因為感情的比重在生活里降低了?也可能是長大了吧——不,應該說人老了,沒那么撕心裂肺。
就是心里仍有一點感嘆,在接下來的這個星期里不斷地擴大。上班時忙著工作,常常就把心事遮蓋了,可是一閑下來,她就忍不住眼睛發直。
“還沒和好嗎?”蘇曉給她沖了杯咖啡,送到了座位上。
她如夢初醒:“啊…謝謝。”
她將杯子捧在了手心,感受著透過陶瓷徐徐傳出的溫熱,她抬頭笑看著他,他精神也不太好,眼睛下方帶著半彎淡淡的黑暈,看得出是熬夜了。
“你…昨晚很晚睡嗎?在畫畫嗎?”她是建議他把畫帶到公司畫的,可以算作工作任務,然而他說公司那環境沒法畫,于是白天依舊上班排版,晚上回家后才畫。
“嗯…還好,沒有很晚。”
“對不起…我好像給你增加負擔了。”她良心痛了一下。
“哪里,你不提這個,我都忘記怎么拿畫筆了。”他溫和地一笑,“夏至,不要太倔強了,自己也難受。總要有人邁出第一步的,是誰又有什么關系呢?”
“那也得兩個巴掌才拍得響吧。自己一個人瞎跑有什么意思呢?”她嘴角彎著,卻沒有笑的意思。
“你不去看一下,怎么知道是自己一個人在瞎跑呢?可能對方已經在終點等著你了。”他像是沒有說完,但沒有再往下說,淡淡一笑后回到了座位上。
夏至撫著自己的額頭笑了好一會兒。就算去也不是現在。等周末吧,他再不來找她,那就只能她去找他。
大概是因為下定了決心,后面的幾天她倒是沒那么心煩了,直到星期六早上,地鐵在《楠洲日報》社停了站,她往上走的時候,心才又重新提了起來。
韓峻熙這是真熬得住啊,之前趕都趕不走,這一周連個音訊都沒有,這下她忽然跑過來找他,他會怎么想呢?覺得自己大獲全勝了么?
想到這,她又不大想直接到他家里找他了。她在報社門前找了個石墩坐著,給他發起了微信。
夏至:在干嘛?
他沒多久就回復了:睡覺啊。大周末早上還能干嘛?難道去上班嗎?
夏至對著屏幕皺了下鼻子,這人真小氣,還在計較上星期的事。不管怎么說,這個新項目也算是她事業的小爆發點啊,書做好了,她就不是編者是作者了,能一樣么?
夏至:起床啊。
韓峻熙:起床干什么,又沒人理我,都一個星期了,像個孤兒似的。
得,主動和他說兩句,還蹬鼻子上臉了。夏至發過去一句:愛起不起,我在報社門口等你,十五分鐘不見人我就回去了。
接下來就沒有回復了。夏至也不管,掏了本書看了起來。
他租房走到報社也就十五分鐘左右,她只跟他來過一次,因為他屋里東西亂七八糟的,她看了忍不住要收拾。那一收就收了半天,累得她要死,然后沒一會兒他又把用完的指甲鉗、剃須刀到處亂丟了。她就干脆不來,眼不見為凈。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她看了下手機,已經過了十六分鐘了,他也沒發新的信息過來。她把書裝進包里,踏下了報社臺階。
反正她已經來過了,她表達過誠意,他沒按時赴約,下次就該換他過來找她了。
她這么想著,步子還是踏得有點重。即將走到地鐵站口時,身后忽地傳來了韓峻熙的呼聲:“夏至!”
她回頭一看,他正從報社門口向她這邊跑過來,跑近了,她才看到他嘴角還掛著一抹干掉了的牙膏泡兒。
她想笑又不好笑,看著他氣喘吁吁的樣子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干嘛?”他叉著腰,喘氣如牛,看起來,確實是跑瘋了。
“你,這里。”她移開視線,不盯著他的臉,要不她怕她會忍不住笑噴。
他趕緊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臉上,用手指擦了擦:“呃…我不是說了嘛,我還沒起床。”
“日上三竿,還不起床。”她嘟囔著。其實她也就是今天起早了,平時不用上班,她這個點也沒起床。
“這…哪有人這樣約會的?揮之則來呼之則去嗎?”他終于稍喘順了點,說道。
她努了一下嘴:“也沒見像你這樣的啊,我好歹來了,你信息也沒一條。”
他嘴動了動,吞吐著說:“我…還以為我們算是分手了。”
“那好吧。”她干脆利落地走進地鐵站。
“哎!陳大嬌,你真要和我分手?”他馬上拽住了她。
“這不是你說的嗎?”她抿著嘴偷笑,頭側向另一方沒有看他。
“我…我就隨便說說啊,你不是不知道我嘴賤,我說話不經大腦,你怎么能當真呢?”
她暗暗地想,他總算知道自己說話不經大腦了吧?看著也不笨的人,總是口沒遮攔。她說:“這種話能隨便說嗎?”
“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他服軟了,俯下身子將就著她的身高,輕輕地勾了勾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