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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服務

  第二天是周日,潘銳要帶夏至好好去逛逛五谷鎮,也是為了熟悉一下周邊的環境。

  這正合夏至的心意,這兩天她粗略地看了這座鎮子,發現雖然不甚繁榮,但破舊的建筑別有一番韻味。她帶上相機,想到老城區巷子里轉轉,好拍點照片。

  “這有什么好拍的啊…”潘銳看著夏至蹲在墻角,換著姿勢對那株狗尾巴草拍了又拍,略微不耐煩了,“城市人這是連狗尾巴草都沒見過啊?”

  “你少埋汰人,我認識狗尾巴草。”夏至把手罩在相機液晶屏上看拍出來的效果,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有,別老城市人農村人地叫,這年頭沒耕過田也要被看不起了?”

  潘銳笑嘻嘻地說:“我就是看你這也好奇那也好奇。”

  “我在楠洲的時候不是也這樣嗎?也沒見你笑我是農村人沒見過世面啊,到了你們大五谷我就成了城市人了?”

  夏至承認自己好奇心是比較重的,而且從小就愛觀察,別人看花是花草是草,她看啥都能看出一個新世界。在楠洲她就時不時和蕭以晴一起去掃老城區的巷子,拍點刁鉆的照片。

  不過她只帶潘銳去過一次,那一次他也是這樣的老不耐煩。

  “好了好了,拍夠了,我們到大街上找點吃的吧。”潘銳抱著她的肩就往巷子外推。

  這種商業街真是個奇特的存在,街上店鋪林立商品琳瑯,春日明媚的周末說不上人山人海倒也吵吵鬧鬧的,一繞進店后的小巷子馬上像進了一道靜謐的時空門。

  刷著老標語的磚墻、鋪著條石的路面、樓上裝著寶瓶式欄桿的陽臺,仿佛無聲低訴著被人遺忘的陳年往事,但這些和潘銳說是對牛彈琴,夏至隨著他回到大街上找食肆,決定一定得抽個時間自己好好來走走。

  “還是吃牛雜嗎?”夏至抬頭看了眼店門的招牌,黑底金字楷體,店面也是仿古裝修,貼了印著灰色石磚紋路的墻紙,有股劣質感,不過還是比她來的那天晚上那家路邊小店高檔得多。

  “是啊,泰城就這倆最出名,牛雜、蔥油雞,你都試過了,這一家是連鎖的老字號,開滿了泰城,可以嘗嘗。”

  他們先在收銀臺上點好餐,然后拿著標著號碼的塑料牌找了張方桌坐下。

  他們來得早,人尚不算多,做好的餐食會有服務員用托盤乘著從出菜口送到他們桌上。

  “5號!”一個女服務員用殺豬般的聲音高吼一聲,潘銳舉高手應答,面碗擱在桌上的時候,略一傾瀉,面湯從碗里灑出,潑到了桌上。

  潘銳眉一皺,嘴里滾出一串大河話,服務員也用大河話回應了幾句。

  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但夏至從潘銳那擰著的眉眼和嘴巴開合的幅度,判斷出潘銳是在責怪那服務員,服務員臉上沒有愧色,似乎在為自己爭辯。

  說了幾句,服務員就頭一扭走了,像帶著火氣。夏至說:“這點小事,至于生氣嗎?”

  潘銳在筷子筒里抽出兩雙竹筷,一雙給夏至,一雙自己掰開了:“楠洲最好的地方,就是服務業做得好,你看泰城為什么窮?都說顧客是上帝,這些人有當你是上帝?你就是給他送錢,他也當自己是大爺。”

  夏至被逗笑了,不過還是說:“顧客是上帝,是服務業的自我要求,你不能真當自己是上帝啊。別說花十幾塊錢不該趾高氣揚,花多少錢都應該尊重別人,人家出賣的是服務,不是尊嚴。”

  “誒,那是她工作沒做好,你倒替她說話了?我說她幾句怎么了?她是你家親戚嗎?”潘銳掃夏至一眼,仍然意難平。

  “你被老板罵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誰都有工作沒做好的時候啊,說可以說,注意一下語氣,不要罵人,你尊重別人,別人也會尊重你。”

  “你不是不懂大河話嗎?怎么知道我罵她了?還有我領導從來不罵我,像我這樣的人才他寶貝得不得了。如果你說的是以前楠洲那破公司的話,那是那老板眼瞎。”

  夏至壓了一下眉心,覺得他像個撒潑的小孩子,又滑稽又好笑:“我聽不懂我還看不出?潘銳同志,我怎么現在才發覺你是這么沒臉沒皮自大自滿不知害羞一個人?你還是我認識的潘銳嗎?”

  “這當然,我從頭到腳,由里至外,都還是你愛著的那個人。”他終于笑了,拉過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背。

  服務員這時拿著一塊抹布返回了,還給潘銳送來了一瓶可樂。

  “謝謝。”服務員把桌子擦凈后,夏至給了她一個微笑。

  “不客氣。”服務員也對夏至扯了扯嘴角,然后走了。

  “看,你對別人好,別人也對你好,沒有必要吵吵鬧鬧的。”夏至看了下那瓶可樂又說,“我們剛剛點可樂了嗎?”

  “沒有,我讓她送的。”潘銳得意地笑了。

  夏至白眼一翻:“兩塊錢的可樂你也要敲竹杠?”

  “在這里要賣三塊錢。”潘銳糾正道。

  “不管兩塊三塊,這個錢肯定是她自己掏的錢包。你這樣子不太厚道了。你一個月賺的,可能她兩個月也賺不到。”

  因為自己也要找工作,夏至對路邊、各種店門前貼的招聘信息也留意了一下,知道普通的餐館服務員也就一千多兩千的月薪。

  “那也是她自找的啊!我不給她長長記性,下次她還得這樣。你要不要?”潘銳把可樂瓶往夏至那邊一推。

  “我不要,喝不下。”

  “我們得為了這么個破事來吵架嗎?多大的事啊。行了不說了,到此為止。我再給你點一瓶?”

  “不說了”是潘銳的標志性結語,夏至就知道不會和他討論出個對錯來,她只好嘆道:“不用了,我是真的不喝,我快來事了,不喝冷的。”

  經前及經期她都不敢吃冷食,每次一吃她的經痛都要加劇。她換了個話題,催促潘銳早點吃完回去休息,她想睡個午覺,然后起來寫那篇約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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