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睜開雙眼——
入眼的暗色讓她想起在冥島居住的宅邸，但此處沒有輕紗幔帳，也沒有點綴其中的幽紫色萬魂花，顯然只是光線晦暗罷了。
陌生的環境，沒有令她戒備的氣息。凌若正欲起身觀看四周，卻發現身體根本使不上力。
是了，不久前才剛剛被秦非渺奪走身體，一想到落敗而亡的事實，心里仍有不甘和悔恨。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對。
冥島人只有一生一世，死后萬事皆空。但凡還有一絲感知，就說明她沒有死。
活著，便意味真切地活著，有血有肉地活著。
雖說如此，所有的感知好像又不是原本的那種真切。
凌若伸出雙手在眼前搖晃，是近乎透明的靈體。
“銅…銅鏡何在？！”
掃視一圈，空空如也。驚慌失措難以避免，想也不想得就要撩開衣裙查看，結果因為身體太輕，經不住折騰竟倒懸在半空，順勢向前滾了一圈。
旋即，跌倒在地。
沒有痛感，心咯噔一下——
“懂了，是靈魂出竅。”
世間無奇不有，即便不具功法亦不可通靈的普通人也可能會碰到，但唯獨不該是她。
對冥島人而言，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介于二者之間的狀況，從未出現過。
而且醒來至今，沒有一人出現，只有自己在這處空間里來回折騰，連身處何地都不知道，安靜中透著匪夷。
出于習慣地嘆氣。
看著自己的靈體，心知秦非渺還是得逞了。回想被操控前看到的景象，剩余九殿閻王帶來援兵。幾位人神聯手，擊退剛獲得身體的秦非渺并非難事。
想到這里終于松了一口氣，冀北陽沒因自己而死就好，畢竟他可是請來的幫手。
至于羅肆至，是未來的魔域之主，功法高深到令人琢磨不透，因此根本不用操那閑心。
不操心歸不操心，但這家伙去哪了？
架著靈體在房間里游蕩一圈，陳設簡單到不知該如何形容，家徒四壁？除了床沒有一件像樣的擺設，甚至連床都是臨時加進來的。
要知道靈體無法依附常物，連床都不必準備。
無窗無門，光線又很昏暗，不免感到壓抑。凌若伸手觸摸墻壁，原以為會像剛才那般穿透，沒想到竟是停在了上面，并從掌心接收到一絲絲沁涼。
是羅肆至的氣息，她很熟悉。
看來是在魔域無疑。
但為何沒有將她安置在羅肆至的居所，而是這么一處…一處庫房？心底的不悅油然而生，那家伙平日里口口聲聲稱自己夫人，言行舉止向來隨意，怎現在需要被人悉心照顧時，又玩起相敬如賓？
沒有鏡子，亦沒有軀體，凌若百無聊賴，架著靈體繞房間又飄了幾圈。
切身體會了一把身輕如燕的感覺，就是腳底輕浮，時常會磕絆摔跟頭。所幸不痛不癢，只是重新站起有點困難。
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出烏龜翻白的畫面…
“還…還得適應一下現在這副靈體。”
凌若尷尬干笑幾聲，看著自己交疊的雙手，觸碰瞬間相互穿透。想皺起眉頭宣示不滿和無奈，卻連使力的機會都沒有。唯有語氣可以表達她此刻的情緒。
“啊哈…不論如何，本姑娘還真是命大，怎么也死不掉”
乍得聽去言笑晏晏，可如果能看到自己此刻的面容，就只能用苦大仇深來形容。
感覺不到時光流逝，也不會饑渴疲乏，在繞著房間的第七百八十五圈時，終于聽到“咔噠”聲響。
是門，但沒有門。
正當凌若感到困惑時，一襲黑衣現身眼前。
“師侄？”出口喚了一聲，見對方點頭應聲，才舒了一口氣，“虧你還知道來看本姑娘！你看看，你看看本姑娘傷成什么樣子！都不知道關心…”
本欲撒撒嬌，誰知道羅肆至眉一皺，眸子里多了一層水霧，儼然是要哭出來。
頭一次把一個大男人逗哭，嚇得她快步走到跟前，踮起腳雙手捧起他的臉。
“哎，捧到了？”
不可思議！少女瞪大雙眼，就在不久前還摸啥啥穿透，只有四面墻是與她最親近之物。眼下竟然摸到了大活人！
不，是個活的大魔頭！
那種帶著溫度的觸碰，令她喜不自勝，忍不住想再靠近一些。
緩緩閉上雙眼，冰涼的、柔軟的唇。
觸碰過后飛速溜走！剩某人愣在原地思考魔生。
想到她現在是靈體，不存在臉紅之類，就覺得有點虧。反正看不出害羞，應該順勢而上再親幾口。
不過還是算了，身體都沒了，還在想什么兒女私情？
于是再次走近羅肆至，拉起他的衣角來回擺弄，“喂別不說話嘛，之后發生什么事，快說來與我聽。”
大抵是“死”過幾次，愈發豁得出去，撒嬌耍賴樣樣通，搞得平日擅長主動出擊的羅肆至不知該作何反應。
過了許久。
“當日的事過去了，夫人不要再想。”
“那肯定不行。”凌若篤定的拒絕，“總得知道為什么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吧！”
她可不想一直以靈體狀態飄來飄去，要是碰上個大風天，豈不真的扶搖直上九萬里了？
當然，是說如果還有機會走到外面，感受陽光與風。
其實她心里明白，按當時的形勢，身體是很難拿回來。目前能以這副形態活下去，并且沒有被秦非渺侵蝕，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羅肆至有口難言，目光瞥向別處。
越是如此，凌若越是沒底。
“別沉默啊…之后到底怎么了？”
“難不成是靈力亂流爆體？身體四分五裂，唔，胳膊和腿都不翼而飛，被炸到各個方向？要么是…”
凌若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在她看來只有死才是最糟糕的結果，其余的根本不算什么。本打算繼續猜，卻被男子抵住了唇。
“夫人，別說了。”
羅肆至眉頭緊皺，一副根本不愿再回憶往事畫面的模樣。
“從沒見過哪個人受了重傷還能如此款款而談。”
“這有什么的，反正沒有死，不是嗎？”少女勾唇淺笑。
“夫人的心是有多大，險些魂飛魄散，還來安慰本尊？”
“本尊？”聞言凌若意味深長的重復著這兩個字，學羅肆至招牌動作對著腦門用力一彈，“本尊個屁，換稱呼！”
“為夫…”
“好了。”收起玩心，語氣也變得嚴肅些許，“已經過去的事，再可怕也不足為懼，別擔心，好嗎？”
有那么一瞬，還以為是她的另一面出現。但當他看到淡漠顏容下，飽含在眼底的明艷與柔情，確信眼前這個人就是原原本本的凌若。
羅肆至點點頭，“好，夫人請問。”
“我可是被緋云吸食而亡？”
“是。”
一面應得沉著，一面聽得冷靜。
凌若的心情十分復雜，不知該傷心緋云半途易轍的背叛，還是該慶幸對方尊重了她最后的心愿。
畢竟，那意味著玉靈發自內心的認可，哪怕很短暫。
“我說新主在那唧唧歪歪什么，本姑娘是那種忘恩負義的靈嗎？”
正矛盾時聽到嬌蠻的嗓音，不用想，那家伙肯定是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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