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天下太平見生財
冥島八柱各司其職，夢魂族司掌常世眾生之夢，可以在夢境之中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面對無涯苦海卻只有無可奈何。縱使靈力如何醇厚，力所不及便是力所不及。
孤舟苦渡無邊海，所幸他們還是渡了過去。小舟逐漸靠近河岸，凌若心情尤為復雜，能夠到達此地意味著伊家那位驕縱大小姐在暗中施手。
二人并無深交，甚至從小吵到大，伊瀾沒理由幫她。何況八柱立場不明，現在無從下定論。
“小丫頭，前面可是有個人？”
冀北陽的詢問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出來，抬眸向前看，白色身影懸浮半空。仔細看了一眼地面，凌若篤定道，“沒有人，是個鬼。”
聞言對方立即發出爽朗大笑，“也是，陰間怎會有人！”
怎不會有人…他自己不就是嗎？凌若撇撇嘴，懶得去細究此人措辭。
“是黃泉引渡者。”
與忘川岸尚有一段距離，但可以看得出黃泉引渡者白發白衣，頭戴尖頂白帽，懷揣長棒，看不清面容卻能看到露在外面的一條長舌。
結合常世傳說，接引陽間死去之人的使者不正是——“白無常？！”
“正是。”羅肆至熟練展開烏金扇，“曾與他打過幾次交道，若不想生是非，最好繞道而行。”
聽聞此言，凌若結巴起來，淡漠從容的臉上多了幾分急迫。
“可…可可…來不及了啊！”
說著立即捻指吟唱隱身咒，卻被羅肆至一把按住。
“夫人，尋常術法怎可逃得過十大陰帥法眼？”
“也是，那也不能等著被引渡者發覺。”
“不用擔心。”羅肆至起身走到船頭，慵懶從容揮扇。
此情此景讓人摸不到頭腦，剛還說要繞道而行，怎還徑直撞上去？
像是猜透凌若的心事，羅肆至慢悠悠道，“為夫偏偏是個惹是生非的性子。”
聽到回答，冀北陽顯得激動異常，“啥，和陰帥硬拼？貧道喜歡，哈哈哈！”
“只顧生前不顧死后，看你老死以后怎么和那位相處！”
“唷呵，小雪這是關心貧道？不怕不怕，我有信心活個幾百年，到時看誰更記仇嗬！”
小小的船頭站著兩個男人，意氣風發，隨時準備打架。如此形勢…坐在船尾的凌若和小雪紛紛捏起眉心覺得頭痛。
不過，事情似乎并未沖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越靠近河岸，出現越多小舟。他們不再是孤舟苦渡，視野可見的水面上飄著各式各樣的船只。
想來那些在船里的都是成功走過黃泉路的新魂，棺槨里陪葬品越多，渡海之舟就越是風光氣派。
生前被世俗所困，沒想到死后也逃不開攀比，想來覺得十分諷刺。
有了其他船只做遮掩，凌若終于能放下心喘口氣。不過還有個問題需要解決，比如所有船只里的新魂在上岸前都是躺平等候，只有他們這艘“鶴立雞群”，引鬼矚目。
如果不閉氣裝死，很容易被發現。
三魂七魄皆在，陽氣大盛靈力充盈，絕對騙不過去。
眼看船只愈近，凌若已是焦頭爛額。
“怎么辦…”
本想找師侄共同商討計策，誰料那廝昂頭闊步走到白無常眼前。
“謝兄，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你們…認識？”
聞言羅肆至頷首，“才與夫人提起過，與黃泉引渡者打過幾次交道。一回生兩回熟，算是有些交情。”
那早點說啊，害她白著急。身后陸續有新魂游來，只好壓著慍怒沒有表現出來。
“尊夫人？嘿嘿嘿嘿，新鮮的肉體啊充裕的靈力，美味實在是美味，新任魔尊可真有福氣”
陣陣獰笑聽得她心神慌亂，全身都不大舒服。尤其是看到白無常的笑顏更覺詭異，令她難生好感。
自打知曉地府真實存于世間后，對話本里描述過的傳說人物就沒那么好奇。但此番見識真正的白無常后多了幾分失落，這與她想象中的畫面大相徑庭。
看師侄與他交談熟稔，心覺可直接詢問周霜吟神魂一事。
待與他說明此行目的，白無常依舊展露怪笑的面容發出冷笑，聲音時雌時雄，聽著好不瘆人。
“咦嘻嘻嘻，魂飛魄散，回天乏力。”
“不，尚有一抹神魂，或許還有救。”凌若不愿放棄，急忙伸手讓他看指尖仍在閃著光芒的靈光符箓。
“十大陰帥各司其職，若想再見此女，需尋來八爺。”
聞言凌若有些懵，“那位是？”
“黑無常。”
一個白無常不夠還得再找來另一位？想想就覺得頭大。凌若側目看向羅肆至，似乎在詢問他是否也與黑無常有一回生兩回熟的交情。
但對方只是搖了搖頭。
相較于總是笑臉待人的白無常，黑無常所到之處，盡是哭鬧。傳聞黑無常范無赦青面獠牙，表情猙獰可怖，只會給人帶來災厄。
找這樣的鬼來幫忙，凌若想都不敢想。壓著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對白無常道，“誰幫不是幫？既然都是無常，由閣下出手有何不可？”
“嘿嘿嘿嘿，真是有趣的女人。”
又是陣陣獰笑，聽得她心煩意亂。
“整個陰間除了閻羅王再沒誰能叫動范無赦，以你我交情，還請謝兄賣個面子。”
聞言凌若眉心又起溝壑，羅肆至堂堂魔域少主，何時看過別人臉色？本可以不與人世有交集，卻為她的事把話說到這個份上。
“交情？面子？嘿嘿嘿嘿嘿，沒想到魔族也講世俗。”白無常吐著舌頭，笑聲依舊瘆人。
“未來魔尊的面子不得不給，但求上位之后能管好部下，莫要隔三差五又給我增添勞累就是。至于小八，他就在河岸另一邊。”
白無常意猶未盡，一臉怪笑的打量著凌若，“你，身上有陳爺的氣息，以及腐敗骨血的味道，嘻嘻嘻嘻，不簡單。”說罷，揮起手中哭喪棒為他們指明方向。
忘川河極為廣闊，與世人傳聞有所不同。新魂踟躕流連之地只是其中很小一塊。它的真正作用是連接黃泉路與冥府，河中小洲眾多，俱是零星分散，小洲之上是為陰間執刑之地，河道則是必經之地。
朝著被指定的方向前行，小舟已逝，入眼盡是火紅之花，落腳泥土泛著螢綠微光。漂浮徘徊的新魂漸多，在眾多灰衣之中，尋到一位手拿鎖鏈的青面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