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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是她裝飾你的夢

  “明人不說暗話。”凌若掛著臉,看向契桃,冷淡的說道。“我來契府乃是有所企圖,既然無法達成所愿,便沒必要繼續留下去。至于桃桃所言,身在局中不可全身而退?”

  少女未將話說盡,而是輕輕一笑,帶著三分不屑。

  “姐姐說的是哪里話,方才不過是將鄙人之愚見告知罷了。”這時的契桃又恢復到以往的模樣,性格溫順,帶著幾絲怯懦,像極了不安的小獸。

  然而本質卻是逢場作戲,還作的不露聲色。當真是棋逢對手,等會大約要變得有趣起來了。

  既然明言暗語都是希望她留在幻境,答應便是。

  所幸最早的計劃便是進入幻境見契木,如今不過是順勢而為,將計就計。

  只不過那時對這場即將面臨的尷尬相遇還有所希冀,自打契桃挑明契家不具所需之法后,她連見的動力都沒有。

  契桃興許也知道無力控制凌若離開,態度尚好。

  否則,若真是煩極了,再給幻境結界壁開個洞也不是問題。

  “便以現下之形等待你的契木大哥?”

  少女暗指紫色留仙裙所代表的的夢魂族,此外故意將“契木大哥”四個字咬的很重。

  并非看誰都有奸情,但是若說契桃和契木之間沒有個什么,打死她都不信。尤其是當初提及過往,更絕不一般。

  不過,契木好歹也是同輩之佼佼,會不知曉契桃實為女身?

  有趣,越想越有趣。

  “是的,凌若姐姐。只要以現在的模樣出現在契木大哥面前即可,不需做任何事。”

  聽完反倒覺得不妙,在她看來表面越容易之時,內里便越復雜。凌若現在完全搞不懂契桃此舉目的為何。

  總之,越是寄予高望,最后越容易失落。與其如此,不如做好最壞打算。至于其他狀況,走一步算一步。

  時光流逝異常慢,兩人相顧無言的站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夜幕撤去。

  “平日,你們都是何時相見。”

  契桃抬頭看看天色,思忖片刻道,“再過些時候,待天光微亮,濃霧離開,契木大哥便會到來。”

  “桃桃此番言辭,像極了癡等情郎的小女人。”

本是無意調侃,可是聽完  后著實想笑。

  契桃知曉被逗弄卻也沒發作,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小臉憋得漲紅。

  看她不禁逗的模樣,少女不覺陷入沉思。

  也不知這小丫頭在她面前,哪分真哪分假,更不知曉夜幕下的契木,藏到了哪?

  當然,這些話并未說出口。知道的越多,她便越危險。

  于是轉了話鋒,“不如說說我吧,桃桃兒時見到的我。”

  剛知曉她是凌若時,契桃的眼睛閃爍著宛如常世的星子。能被人如此崇拜,自然是開心的,可是也好奇其中緣由。

  而這個話題,顯然正中契桃心意。臉色霎時轉晴,笑意盈盈。

  說到凌若之名,并非有意自夸,知曉的人實在是不計其數,堪稱年輕一輩典范,整日被長輩掛在嘴邊。

  而她從未沉浸于此,這些口碑與稱贊同樣是一種負擔。出府時,過路時,總是會感受各種或熾熱、或艷羨、或憎惡、或質疑的各種視線。

  本以為與契桃的相遇也和任何一個尋常冥島人一樣,在某場靈力比拼中,亦或在某些可稱之為偶遇的場合。

  沒想到竟是一場夢。

  小時頑劣,經常無視族規跑到他人夢中游玩。現實的世界太過刻板無趣,夢中的島民與平日不同,或許更加真實。

  至于契桃口中描述,凌若著實沒有印象。

  自小到大溜進的夢多的不計其數,雖然悲慘遭遇的場景會讓她記憶猶新,可是冥島共有八個柱族,又有千百世代共存,即便是悲慘,也有千萬種模樣。

  眾人經歷繁多復雜,又能說誰的是最悲慘,誰的又是最刻骨銘心呢?

  只是沒想到兒時的無意之舉,竟點綴了她的窗欞,變成一場美夢。

  “所以,凌若姐姐,我是不會害你的。”

  待聽她講述完曾經夢境,突然如此正式的向凌若表忠心。

  莫名感到可笑。

  先前一直試圖將契桃拉入自己麾下,如今此人卻自告奮勇。

  莫不是她的情緒表現得太明顯,被契桃感知?無論如何,驟然的改變,著實讓人感到摸不到頭腦,以及徒勞無功的諷刺。

  凌若未作多言,睥睨著雙目,以余光看了她一眼。

  時光仍在流轉,漆黑夜幕逐漸散去,周遭濃霧悄悄離開。沒過太久,冥島上空已經有些天光。

  但見契桃忽然起身,凌若看了她一眼,“怎么,契木來了?”

  “嗯,有人進入幻境的瞬間,陣法便會轉動。”

  仍舊是少年模樣,脖頸頎長,高束的長發顯得精神抖擻。契桃轉而望向凌若,神情帶著些落寞,裹著些復雜。

  點頭回應過后,淺霜色的身影逐漸離開凌若的視線。

  唯留凌若一人兀自凌亂。

  因為,簡短的話語之中,她聽到一個細節。——有人進入幻境的瞬間,陣法自動。

  也就是說,早在她初次誤入幻境,與傀儡纏斗之時,契桃便已知曉。

  難怪剛才如此迅速的出現在凌若身后,原來…

  不解契桃為何先行離去,方才不是說好一起見契木?

  凌若的第一反應,是契桃藏有機密,必須只與契木獨自訴說。

  如此這般,其中必有問題。

  一種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凌若想也不想,立刻從廣袖之中抽出幾張隱身符貼在身上。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親自查看。

  契桃步速不快,沒多久便跟在她的身后。

  未幾,便看到契木的身影,出現在另一處院落的符陣之上,看來是傳送而來。

  “稟告契木大哥,陣法尚未出現異常。”

  “哦?”

  契木顯然不信,與之相同想法的還有凌若。

  但是,看契木的反應,的確驗證契桃所言。幻境變化,必然會導致陣法變動。而陣法又與契木相連,稍有動靜便能感知。

  三言兩語定然無法騙過契木,既然如此,契桃扯這沒必要的謊言又是為何?

  凌若愈加看不懂身前的小小少年。

  “屬下擅作主張,離開幻境,前去外場查探。”

  “原來如此。”

  從契木的語氣中,可以感到他的懷疑并未消減,似乎在等著契桃繼續。

  凌若亦是聽得頭暈目眩,如果想騙取她的信任,應該當面做這些事才對。

  更重要的是,契桃一早就知道有內、外兩個契府。那么之前初出幻境看到尸體時,為何那般驚訝?

  從那時便已在演戲了嗎?

  契桃拱手低頭,非常謙恭。

  倒是契木…方才凌若隨意的一個抬眸,恰好捕捉到他藏在眸中的情緒,饑渴、炙熱,帶著某種欲火。

  生怕笑出聲,隱匿身形的凌若悄然捂嘴。

  契桃這丫頭女扮男裝的技術著實一般,連她都能看出,又怎會瞞過契木。

  又瞅了一眼與凌若對立而戰的高大少年,英俊卻陰鷙。炙熱浴火越燃越旺,卻努力強忍,沒有戳破。

  “那個…”契桃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么。

  “怎么,可是還有事匯報?”

  “額…屬下認為…屬下斗膽,認為您沒必要對本家人如此殘暴,他們并未犯錯。”

  原來是在為那些死去的契家人說話,如此行為,確讓凌若刮目相看。

  “犯錯與否,與你何干?”契木顯然不悅,“何況,在你少時沒少受這些人欺侮,難道都忘記了嗎?為何要幫他們說好話?死,也是活該。”

  凌若倒吸一口涼氣,滿臉不可置信。難以想象說出如此兇殘話語的人,是記憶中那位溫暖又柔和的契木大哥。

  這其中究竟是發生過什么?為何變得這般陰森,這般詭秘?!

  “那些事過去太久,契兆已經忘記了。可是,同為契家人,屬下認為不可趕盡殺絕。況且,就這樣將同族曝尸宅院,于情于理,都不合適。”

  “是我最近對你太好,讓你如此膽大妄為到來教訓我?”

  “屬下不敢!”

  “哼。”契木一聲冷哼,冷冷的丟下四個字,“殺雞儆猴。”

  “契木大…少爺,您是繼任者,未來的契家族長,他們根本不足為懼。”

  “的確不足為懼,但是本少爺要的是俯首稱臣。何為臣?是服從者,而不是抵抗者。你要記住,在我契府,沒用的人不配留下。”

  連君臣那一套都搬了上來,聽到這些凌若當真訝異極了。冥島與常世脫離已久,加之島民壽命極長,早已看破人世榮華富貴、君臣綱常。

  能從他口中說出這種話…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作何感想。而且話里有話,似乎在威懾契桃。

  沒想到契木如此心狠,對中意的女人尚是如此。凌若當真對他的認知有所改觀。

  “若是無事,今日到此為止。”

  契木在說這句話時,語氣不算很好。沒猜錯的話,是在生契桃的氣。

  這也可以理解,如果換凌若是契木,大概心中正在委屈。連她這個局外人都看明白契木寵愛自己女人的路數,只不過手段太過殘暴。

  千方百計想護短,不料胳膊肘往外拐。

  心血白費,還被契桃“教訓”,凌若在心中感慨,沒被領情的討好真可憐。

  “屬下恭送契木少爺。”

  眨眼的功夫,契木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

  瞬時傳送?

  哎?說起瞬時傳送,凌若才想起她會意念傳送之法,若是早點記起又何必大費周章施展氣帳強行穿越結界壁?

  也罷,至少下次可以嘗試。

  再說契木,凌若仔細看向他消失的地方。腳下的陣法光芒大作。少女恍然大悟,方才他是踩在傳送符陣之上。

  如果陣法不會隨時發生變化,那么剛才那個位置或許是幻境內外連通之地,抑或是——契木所在之處。

  待周圍氣息重歸穩定,方可確認只剩契桃與凌若二人。

  以防被發現,凌若快步趕回先前的位置。

  剛剛向前邁出一步,便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她感覺契桃早已知曉自己就在身旁。撤去隱身符,紫色留仙裙徹底顯露在外。

  在現身的瞬間,凌若特別留意契桃的反應,。面色如常,毫無震驚。

  先前想得不錯,這丫頭根本就知道凌若一直潛伏身旁。

  沒想到會被小輩算計,凌若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不,應該說是非常不爽。

  于是有些陰陽怪調的說道,“流水有意,落花無情。”

  聞言,身著淺霜色少年猛的低下頭去,高束的烏發左甩右甩,正如她此刻小鹿亂撞的心。

  “凌…凌若姐姐莫要瞎說!我…少爺他,他怎么會對我…”

  看到被自己調侃的對象已經彤云密布,雙頰通紅,剛才的那股悶氣也算是撒了出來。最重要的是契桃現在的模樣,當真猶如一顆豐盈飽滿,能隨時掐出汁的桃子,看著可愛的緊。

  于是學著小老頭的模樣,氣定神閑的輕嗯一聲。順嘴補充道,“桃桃確然不會,至于契木嘛,可就保不準了。”

  雖在一旁笑言,卻也沒有耽誤她問正事。“早就知道我在一旁,怎沒有與契木實話實說?”

  “凌若姐姐,先前已經說過,契桃不會害你的。”

  聽她說的如此認真,當真有些恍惚。

  只是一位相識不久的人,緣何為她做到這種地步?正如玉郎君所言,縱使凌若是契桃兒時的向往,不過幾面之緣,不會為她而去背叛宗族。

  而且,“不會害你”這四個字實在是太過朦朧,又太難以捉摸。

  稍頓片刻,“如你所愿,留在幻境觀摩你與契木的對話。族中尚有要事,便先行離開。”

  “嗯。”契桃二話不說,果斷的點點頭,“凌若姐姐想要做何事請自便,您本就是自由的。”

  是嗎?她可不這樣想。

  而且聽聞此言,凌若反倒有些放不開要走。不論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契桃絕對做不了什么。

  一旦離開視野,對契桃而言,凌若不再受控。對凌若而言,契桃一亦然。

  誰也不知道在彼此不知道的地方,相互在做著什么。

  雖然口口聲聲將“不會害你”掛在嘴邊,凌若卻非常心虛。

  而且這一趟幻境來的毫無價值,根本沒有推進事情的進展,她就像是個旁觀者一般,近距離的看了一場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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