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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掘地三尺有奧秘

  然而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順利,這對于不知挫敗為何物的羅肆至而言非常罕見。

  樓門縣環狀的巷道間,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外面沒有人,院中也沒有。他根本不知該從何查起。

  明明全是活人,卻猶如死城。

  以往都是他下命令,由羅一派遣影翼執行,很快就會得知探查結果。自從解散影翼后,許多事只能親力親為。

  羅肆至智武兼備,向來手到擒來。可是眼下這種細小瑣碎的事,當真難倒了他。

  面對這些人,不能打草驚蛇,更不能隨意屠殺。回想不久前凌若俯身扒瓦片的樣子…總不能繼續如此,一家一家的上房揭瓦去偷窺吧。

  黑色煙霧中走出一道人影,正是羅肆至。眉目依舊,卻帶著三分愁容,踩在瓦片上踟躕。

  不久,又在心中嘲笑自己,竟然淪落到去做偷窺如此不光明磊落的事來。

  他可以陰險毒辣,可以燒殺擄掠,也可以殘害眾生。“作惡”是他的樂趣,一切任性而為。面對江湖“俠義之士”的職責和辱罵,悉數接受。在羅肆至看來,他比那些所謂的正道更加光明磊落。

  倒是偷雞摸狗的小事,反而令他良心難安。

  想到這里,羅肆至不禁摸了摸心口,良心這東西他到底有沒有?

  正當猶豫不定時,忽然想到可以進入房屋探查而不被發現的方法。

  男子勾唇一笑,這還得多虧凌若,這是從她身上得到的啟發。

  眨眼間,人形消散,化回煙霧。但是煙霧的形態和往日略有差異,并不是以往那種若有若無的飄逸流煙,而是一團實打實的煙霧球。

  從內而外,是濃郁的黑。

  然而這個形態維持不久,隨即便化作絲絲縷縷的黑煙,藏在逐漸暗淡的天色中,悄無聲息。

  以祭壇為中心,整個樓門縣被一分為二。

  羅肆至和冀北陽各“執”一半,分頭行動。他尋了一處最佳地勢,將“煙霧球”的氣息散到感知范圍內的所有房屋。哪怕有一丁點的縫兒,都可趁“隙”而入。

  魔氣,千絲萬縷的向四面八方散去,猶如緩緩綻放的鬼魅之花,載著飛落的雪花,穿越百里。

  老人,男人,老人,男人。

  整個樓門縣的年輕人并不多,孩童和女人更是屈指可數。偶有幾個青壯獵戶,圍坐在火爐前,一邊吃著當日捕捉的獵物,一邊愁容滿面的嘆息。那種透著蒼白而無力的嗓音,像是漾起的水波,越蕩越遠,綿延不絕。

  族長的居所,在羅肆至負責的分區,已經通過散溢出的魔煙確認具體位置。還有幾張臉長得太普通,他已經記不起來。

  天色越來越暗,距離冀北陽約定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當他眼中的落雪在稀微光亮中變得更加明顯時,才知曉已是夜幕降臨。

  “呼哧呼哧——”

  聲音越來越近,沒過多久就進入了魔煙碰觸范圍。目力不可及,但是冀北陽喘著粗氣的樣子已經浮現在腦中。

  羅肆至瞬間收回所有散溢魔氣,中心那可不停旋轉的煙霧球重新變得飽滿濃郁。

  “咚”的一聲,球體落地,散的一地稀碎。

  但是就在這片稀碎之間,小小的黑影逐漸變大變高,兩只尖角頂起的瞬間便消失不見,馬上又化成往日一身黑衣的模樣。

  “嘿,可是趕回來了!”站定時,已經調整好氣息。

  “可有何發現?”

  聞聲,冀北陽搖了搖頭,“他們長得也太沒特點,才沒過幾天就已經把他們的臉忘光了。”

  話雖如此,羅肆至從冀北陽臉上的表情可以感覺到在他心中并不是這樣想。于是簡明扼要總結道,“與其說記不得,不如說是根本看不清。”

  “嗯,還真是什么也瞞不過你。”說這話的冀北陽全然沒有平日大咧又浮夸的樣子,繼續補充道,“那日的關注點都在周安平身上,除族長外,再沒注意其他人,所以他們的臉在記憶中是模糊的。”

  “族長家的位置已經找到。”

  “那還好,不至于一無所獲。”

  羅肆至聽出這話中暗藏的不甘,忽然想笑。便反問道,“你以為是因為當時沒注意才看不清?”

  “難道不是?”話音剛落,當即改口道,“不是。”

  有關樓門縣的傳聞,早在他們到來之前就已經聽說,加上各種小道版本,心中已對此地村民設有防范。

  然而身臨其境,才發現眼中看到的所謂的大惡之人竟然與常世的普通老百姓沒什么兩樣。加上后來收集到的情報——存于現世的這幾個世代為了生活,早已放棄對祖宗絕技的傳承。

  故此放下心防。

  但是,既然認定在這群貌似普通人的村民中必然隱匿傳承者,那么他們就可以故技重施。利用不再時時刻刻緊繃的狀態,借著尋常人的臉做著不尋常的事。

  “不重要的人,不會被關注。”

  “所以,他們就是利用這一點?”

  羅肆至微微頷首,對他的回答表示肯定。

  “換言之,我們要找的人必定在他們之中了。可是,既然無法記住他們的容貌,即便知道是那日的幾個村民,又有何用?”

  的確是個問題,他的魔氣雖然也可以通過氣息搜尋符合條件的人。但是那日清晨,確然沒有想到幾日后的今天,可能會與那些人還有交集,因此根本沒有留下魔息。

  羅肆至想,如果凌若那丫頭此時也在這,或許已經想出辦法了。畢竟她腦子里裝的東西和常人不大一樣,從不按套路出牌。

  “無妨,將猜測變為肯定也是一種收獲。”

  聞聲,冀北陽驚愕的看著羅肆至,一臉不可置信道,“我的祖師爺啊,剛才是聽到啥?毒嘴少爺在安慰人?”隨即又朝著羅肆至怪笑,再未多言,仿佛想說的話都在表情中了。

  剛才那句話也是不覺不由就說了出口,只是巧合罷了,他那么討厭冀北陽,又怎么會安慰他呢。

  “雖然剛才找到族長,但是同樣看不清他的臉。”

  至于剛才是如何找到的,只能說比較巧,或者說目標太明顯,就算不知容顏,也可以輕易找到。

  “那就先從族長開始。”

  找到目標的冀北陽看著很開心,但是不敢大笑。于是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身后方向,意思是他要先撤。

  羅肆至大手一揮,示意他走。

  因為,還有些事,他得一個人私下調查。

  就在剛才化身成煙霧球時,所有散出的魔息帶回的信息中,有一個讓他很在意。

  關于樓門縣最中央的祭壇。

  羅肆至早就對此處感到好奇,也有過不少推測。從當日進入樓門縣的第一日,看到整個縣鎮石屋的布局,就覺得不大簡單。

  縣鎮內猶如迷宮陣法,由外而內層層抵御外軍入侵。而在信奉神明的宗族中,祭壇又是重中之重,必然放在最核心、最重要的位置上。

  結合方才魔息探查的結果,族長居住之地緊靠祭壇。

  通往半數村民住處的路徑上,都會經過祭壇。每一股與它有過碰觸的魔息,在返回后攜帶的氣息中,他感知到重要內容。

  高墻內部,是陣法殘缺的一處祭臺。供臺之上,祭臺四周,擺放著許多用于祭祀的禮器。就在禮器的銘文之中,羅肆至“看”到了魔族符號。

  但是這些符號并不完整,恐怕是初版抄寫的太過倉促,導致多處殘缺和錯誤,甚至有一些符號以人族文字和圖形拼湊,看起來十分詭異。

  當年欲仙派以人之血肉煉制魂器,喂養魔物。在這里發現狀似魔族的符號也不足為奇。當年被禁錮在此地的那些人中,本就有多位元老。

  看來,巫蠱咒毒與魔的淵源也頗深。

  想到這里,羅肆至不覺心驚。難道從一開始,他們想去是魔界,根本不是人間?

  還有在亂葬崗外突然多出的魔域入口…內鬼,甚至他自己,難不成都是這群人算計中的一環?

  一日之內連續兩次體會什么叫挫敗。

  羅肆至目光陰狠,虧他自詡城府深,善謀略,沒想到竟然被人類利用。

  不過,常世有云,一報還一報。不確定用在此處是否合適,但是剛才歪打誤撞的查探,還讓他發現魔族符號之外的另一個秘密——地宮。

  他的魔息無孔不入,在路徑祭壇時,發現某處嵌著縫兒的地面以下還有空間。下部偶有陣風流動,可見空間很大。以此猜測,其下挖有地宮。

  想從天上突破是有些困難,便只能從地底入手。

  這個思路不錯,況且越是明顯的東西,又能讓人放松警惕,比如這個年久失修的祭壇,它不過是個幌子。

  他隱約明白為何地脈異動頻發,只不過原因恐怕沒這么簡單。

  眼看著樓門縣的秘密逐漸浮出水面,羅肆至勾起半邊薄唇,邪魅的笑了。

  是夜,天色已深,男子的身形隱在夜幕之中,與黑色融為一體,令人無從察覺。

  行動中唯一可能的阻礙也已經“告辭”離去,此刻正是他一探究竟的時候。

  “難怪無人把守。”

  這回不用像剛才那般變成球,向四外散溢魔氣,而是化成一團煙霧,成絲成縷,不斷翻涌。

  沒多會功夫,已經完全潛入祭壇的地下。

  如他所料,是一處巨大的環形地宮。祭壇正下方的位置是空的,一眼望去,不只有多深。

  像羅肆至這種對于高度沒有明確感知的半魔而言,連他都覺得似乎太深了些,仿佛是來自地底的巨口,隨時都能將上面吞噬。

  地宮的構造非常復雜,絕非幾代人之功。

  放眼望去,只有無盡的甬道。打眼瞧去,地下通道的形狀…似乎有些眼熟,道路并非成面,而是被分割成很多道。呈螺旋狀慢慢向下。

  與先前去的始祖皇陵不同,路徑之上沒有石室或房間。

  每向前一步,外側的墻壁上便有光芒亮起。由此猜測,過去此地常有人來。

  羅肆至想不明白建造這樣一個地宮究竟作為何用。

  地宮建造對人而言絕非易事,勞民傷財、費時費力。絕不會有人想不開去建造一個毫無用處的空間。多數地宮皆是存放死去尸身的陵墓。常世帝王最善此道,以多層復雜機關保護他的身體和財寶。

  可是迄今為止,沒有文字,沒有神像,甚至沒有機關。也只能認為還沒有走到藏著秘密的地方,于是便繼續往下走,他倒是好奇在這地底最終通向哪里。

  黑煙狀態的羅肆至行動比人形更快,而且感覺不到疲倦。

  在游蕩一圈又一圈后,除了愈加濃郁的霉味和潮濕味,什么也看不到。唯剩感官在提醒著他一直在下降。

  到底是錯漏了什么?

  黑煙,忽然停止移動,停在原地的他,身側只一面有光亮起,前后兩處仍是黑暗,周圍靜寂無聲。

  看來光走是走不完的,羅肆至走到最中心的黑洞。心想,難道這里才是突破“不變”的可能?

  除了深,除了黑,這里一無所有。

  皆是剛才似乎有路可走的層層甬道不也是一無所有嗎?

  當一條路走不通時,可以考慮換另一條路走。或許甬道并不是地宮的關鍵,甚至也不是主體。

  羅肆至看向四周,幾環甬道之間并非全然隔開,在他剛才飄蕩時會有個別位置被砌的不夠規整,成為一塊小小的外凸的地面,輕輕一條便可與其他甬道相連。

  說起地宮主體,應該是這無盡的黑暗才對。

  但見一縷黑煙忽然從甬道跨到黑暗,等待他的并不是墜落,而是安然無恙。

  那么位于祭壇正下方的那個狀似深淵巨口黑洞,難道也可以站立?

  但是都是地面就沒有必要建造成尋常甬道和黑暗縫隙兩種樣子。

  存在即合理,想來這樣建造,定有用意。

  有了上一次的安然無恙,羅肆至想也沒想就沖到“黑洞”。誰知還走到中心,就被莫名力量彈了出來。

  羅肆至急忙想應對之策,雖然他是魔族,不會畏懼疼痛。但是任由黑洞將自己彈飛再撞到不知何處的甬道墻壁上,似乎是一件很不符合他身份的事。

  所謂萬事都講機緣,就在被彈飛升高的瞬間,羅肆至順勢俯瞰,他發現身處的這所地宮。它的結構完全與地上的樓門縣一模一樣!

  瞬間頓悟黑暗縫隙不會墜落和設置兩種外觀的原因。他方才走的甬道,對應的是地上的房屋,而黑暗縫隙對應的才是正常的巷道。

  由于整個地宮都在逐漸向下蔓延,所以甬道和黑暗縫隙的高低差在感官上被弱化了。

  那么,核心的黑洞究竟是什么。如果地上地下有所對應,那么按照同理,黑洞對應的是祭壇。可是為什么會彈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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