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一拉拽,氣帳順著氣力方向滾動,少女一個沒站穩,險些摔個大馬趴。
見狀,羅肆至忍俊不禁。卻又礙于原本憤怒的神色,將笑意憋了回去。
此刻,他面若冰霜,宛如人世閻羅,只是站在那里就像四周散發著寒意。如果再配上凌若的冷臉,他二人沒準能把水域變成冰域。
當然,男子是在強忍,少女則顧著穩住身形,沒時間注意表情。
“忘記貴客非我族群,在水下無法呼吸。”
是喔,身為水族首領到現在才想到,也不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
然而她最想罵的當屬羅肆至,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嗎,動作這么大是做什么。
是做什么?
看到接下來的動作,凌若真的懵了。
羅肆至的手一把捏住少女下巴,整個人緊步靠近。
少女的心,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他這是要做什么!
對方的臉近在咫尺,甚至可以數清他的睫毛…好長。
算起來,他二人相識已久,緣分也深。除卻消失的那幾個月,每次相遇都是一同出生入死,過命的交情自然不由分說,最重要的是…
幾次生死瞬間,最想見到的人,似乎都是他。
少女的心仍在快速亂跳,先前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不知該如何壓制。大腦此刻一片空白,她緩緩地閉上雙眼…
“唔!”
凌若忽然瞪大了雙眼,“你喂我吃了什么!”
回過神時,羅肆至早已與她拉開距離,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她道,“美夢破碎丸。”
那是啥?少女頂著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望著他。
跟她打暗語絕對是個錯誤,即便是開玩笑這丫頭也不一定能懂。并非是傻,而是在某些關鍵的事兒上,大腦總不過血。
羅肆至對此已經司空見慣,并沒多做解釋,只是說了一聲,“放心吃,死不了,可免水中閉氣。”
噯?如此說來,眼前的氣帳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而她,仍如在陸地一樣正常說話呼吸。
有好東西不早點拿出來,凌若瞥了他一眼。
對方完整接到來自少女的抱怨,也一個眼神還回去:誰讓你先施展氣帳。
魚人眼睛長在兩邊,無法迅速會意二人的眉目傳情,而是聊起水底近來發生的怪事。
聽它的意思,整個東部水域曾有一族管轄,乃是這里的主人,也就是先前提及的斕魚。
而此片水域早已存在萬千年之久。
斕魚氏族在世代更迭中,隨著時光流逝,神力逐漸衰竭。即便是神血最純的那一支,也無力顧及原本的整片海域。
爾后,管轄的領土日漸萎縮,原本完整且統一的王國開始分裂。
所幸是分裂出去的疆域由斕魚氏族的各個分支接手管理,故而并未因王權分散而割據動亂。
只是…這個時候,來自外界的莫名力量突然侵擾這片凈土。
一場大戰爆發在即,久不經沙場的斕魚神族卻毫無準備,最后死傷慘重,最為正統的血脈全部戰死,剩下的氏族分支亦是茍延殘喘。
經過幾百年的休養生息,多個世代的繁衍,才終于勉強趕上昔日盛景。
只是…神力,隨著最后一位正統血脈的戰死,已經不復存在。
聽到這里,凌若自然想到了紫陽仙府的幺兒。
如果鮫人貴婦說的沒錯,幺兒或許是這片水域的主人。可是它還那般小,什么都不懂。
而眼前這些魚人與幺兒的模樣相差太多,她也無法斷定對方所吐皆是真言,還是再觀望一番的好。
“可是,既然是斕魚,緣何如今變成這副模樣?”
這個問題直接問到了它們的痛處,卻也是問題的關鍵。
“大概在斕歷九千七百八十六年時,水中突現異象。”
“等等…在下冒昧,本無意打斷,只是水族紀年法實在是…無法斷定時間,還請告知這大概是人界歷的什么時間?”
魚人恍然大悟,“是我錯漏,讓我算算…大概是…五六十年前?”
“嗯,差不多。”凌若跟著應了一聲。
魚人心中不悅,對方人族有它族氣息不假,被尊為貴客也有緣由,可是敷衍魚就不對了吧。眼前這位紅衣少女,看著攏共也不超過二十歲,又怎會清楚五六十年前發生過什么,還一副早知如此的感覺。
這是欺負它們魚的記憶不好嗎?
記憶好不好,記仇可不會差的。
凌若當然不會知曉五六十年前這片水域發生過什么,而是想到近期探查的幾件大事似乎都以陳年往事有關,并且時間基本都在五十年前。
這就讓她不得不把經歷的所有事再串起來一次。
在皇陵時,圣女和夜雕都曾提及氣息的變化是在近五十余年,水底亦然。
其實還有一件事情藏于記憶深處。可她先前一直沒有將它與最近的事情聯系在一起。
那便是記憶的源頭——水禾村!
死尸,煉制,奇怪道人,被凈化的森林。
她怎么沒想到呢,或者說怎么會將這一處遺漏這么久。
先前一直以為死尸的源頭在塘溪縣,如今想來,其實是在水禾村。
所謂的失智村民,不就是那日在水井前見到的雙眼泛著紅光,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并且朝夕相處一個月的村民?
道兄早就提及村子被妖霧籠罩,當初她還不信。直到破除陣法后,重新出現在村中時,才發現她竟然與吃人怪物待了一個月。
從吳大夫的回憶中,得知大約是在小玉殞命后的不久,村中來了一個怪異妖道,傳授的他這種邪魔歪法,以活人血肉喂食便能“救活”小玉。
如今想來,對方還真是下了一局大棋。
如果之前是懷疑幕后之人的存在,如今她能徹底確認了。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早到在她剛失憶醒來…
這個時間是巧合,還是…對她的身世知曉些什么呢?
細細思慮,恐懼遍及全身。
回想之后誅殺的魔物,“小玉”、“廣真”二人最初都是餌食,爾后再被煉制,與魔物合而為一。
她不得不將目光看向羅肆至,但凡提及“魔”,距離最近的也只有眼前這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