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日與師父促膝長談,得知以往曾存在一個名為欲仙的邪派。
她作為新人,對江湖恩怨一概不知,況且時過境遷,許多過往都已經被人遺忘。
巧的是今日在雨花峰先后與安平鎮城隍與羅肆至相見,此外還有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眼前這位,身披月白鶴氅,頭戴銀簾帷帽,傲雪如霜,遺世而獨立。
“道兄?!”凌若不禁叫了出聲,“你怎么會在這里?”
與她一樣驚訝的自然是身旁的羅肆至了。
原來這丫頭之前在海寧縣把他錯認成的道兄就是眼前這人。
呵,素清派門人。
與此同時,道兄立在原地一言不發,即便隔著面簾,也能感到目光在對著黑衣男子四下打量。
眼下場景猶如高手過招前的寧靜,然而少女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還別說,如果師侄也帶上帷帽,你倆一身月白一身玄黑,當真像是兄弟倆。”
說完,兩人各自后退一步,把頭一扭,似乎誰也看不上誰。
見狀,凌若有些疑惑,不過初次相見,火藥味怎這么重?不知道的以為話本里上演的二男爭婦。
于是少女好奇道:
“你們認識?”一聲清冷。
“你們認識?”一聲溫潤。
凌若與道兄問撞了,她與羅肆至當然認識,與道兄自然也不由分說。
于是對著道兄點了點頭,可是對方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看這樣子,道兄莫非與羅肆至先前也是認識的?
相逢何必曾相識,現在糾結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何況答案不管為何,今日這一面都算正式結識了。
“道兄,你出現在這怕是不簡單,不能是專程找我的吧?”
道兄又不是羅肆至,和她有一枚墨魚指環相連。凌若當然知曉今日只是偶遇,只不過此番言辭其實是在故意打趣,因為目前三個人的氣氛著實令人難受。
然而對方的回答卻讓凌若有些驚愕,簡單地回了句:“算是吧。”
算是吧要如何解讀,到底算是還是不是?
凌若忽然發現身邊的人總喜歡給她出選擇題。
少女揉揉眉心,是也好不是也罷,都帶些牽強。
姑且就當對方是有意出現的吧。
少女正了顏色,出聲詢問,“那不知道兄此番尋我何事?”
近日仙門弟子失蹤鬧得八神肆館內的修士們人心惶惶,尤其是聽聞過除魔大業往事的人,都在懷疑舊案又要重演。
重演又能怎樣?!
凌若曾在八神肆館的大堂一嘴抿著清茶,一面偷偷探聽。
心中不由生出感慨:邪門歪道那些玩意碰都不要碰便是了,好歹都是修煉多年的修道者,怎么心理素質一個賽一個差。
最關注此事的莫過于素清派,當年損失廣真與廣桑二人,從數量看不過兩名弟子,和其他仙門成百上千的折損相比,似乎并不算什么。
可若從重要性來看,這二位可是丹陽長老的左膀右臂,江湖名望頗高,深受其他仙門弟子尊崇,其余各種均是力所不及。
昔日除魔大業事關正邪兩道共存亡,若是功勞五五開,那么素清派作為正道表率,功勞自然占據七八成,這還是謙虛了說的。
拋除墮魔的廣桑,只廣真一人便抵千軍萬馬,七八成中又七八。
故,在凌若看來,素清派弟子下山出動,定然又與當年的除魔大業有關。
不料,道兄卻抽出幾道空白黃符在她眼前晃,“來檢查你有沒有認真修習符咒心法。”
不是來商討失蹤之事?
還有符咒心法的事…
“你怎知?”
獲得素清派木匣一事應當只有參與海寧縣杰出青年的人知曉,其余的便是見過她施展符咒的人了。
雖說使的是他派心法,對方又是道兄,被知道沒有什么奇怪的,可心里還是有些吃味,總覺得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別人的監管之中。
如此一想,凌若心中逐漸生出“別以為學了你家心法就可以隨時管我”的心情。
若非感知到面簾后面道兄的輕笑,她或許能的能把這句話說出口吧。
“這心法本就是我送出去的,如何不知?”
話音剛落,少女更為訝異,“難道那日遞送木匣之人,是你?”
道兄頂著巨大帷帽搖了搖頭。
凌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回想起那日在海寧縣外與道兄分別,對方曾經告知了一個能收留她的去處,或許當時直接去那里就不會過的像剛開始那般艱難,但應該也不會有今日之際遇。
但終歸是對方一番好意,而她并未領情。
想到這里,少女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不過她卻是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道兄難道也是符修嗎?”
先前在水禾村見他使過火系術法,又舞過劍,而她如今掌握的凈化符畫法實際上也是從道兄這里偷師,如此算來此人豈不是三系修士?
誰知對方又是搖搖頭,“素清派門人皆可繪制符箓,卻未必是符修。而我,則常年修劍。”
“你可認識云中子?!”
初來海寧縣時,江湖俠客只身穿梭刀光劍影中。
長劍優雅大刀威武,可若讓她來選,必定是選擇長劍,自然也認為修劍的才是當今武林之大頭。
可是真相卻與想象相差甚遠,且不提當今世道只拿兵器的已是少數,便是拿了,也有許多她叫不上名字。
尤其是聽冀北陽的描述,小老頭在劍修中似乎非常有名,既然道兄也修劍,興許真的認識。
“云前輩,自然認識,年少時有幸得過他的指導。”
凌若一聲哀嚎,為何道兄的劍法那般精湛,而她卻只是個半吊子。
“二人這是在認親?”
久不言聲的羅肆至開口就讓人聽著不大痛快,雖然他是故意的。
“云中子是我師父,道兄是我的救命恩人,真的認親又有何妨?”
話雖如此,覺得驚喜的怕是只有凌若自己,道兄和羅肆至早知其中關系。
數日前,羅肆至曾短暫離開的真正原因便是回府中清除影翼叛徒。
數月之前,因調查魔物有了進展,分身乏力,在離開海寧縣之前特地安放兩名心腹影翼。
可誰知,人心終是會變的。
自小一同長大的兩人竟然生出二心,陪在身邊,卻未將丫頭的事及時回稟,甚至在少女險些喪命時也沒有出手。
害他還一直以為凌若過得很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如今,他既已生了疑,影翼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會用了。
左右都是擔心凌若,不如他親自保護。
薇雨軒那日的事,決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至于云中子,當然是事后知曉。
先前確然不知丫頭的救命恩人竟然是素清派門人,而且偏偏是他。
如果此時再被告知云中子是她的師父,估計且要消化一下。
好在,他已然知曉。
這丫頭,怕不是奇遇體質吧,羅肆至不止一次做此感想。
不過,若非如此,二人又如何重遇呢。
如此想來,男子微微勾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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