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陰陽兩界的狹間，沒有死亡，也沒有生命。

　　此地，常年處于混沌迷蒙之中，終日無一絲生氣。某一時刻，迷霧涌動，瘴氣彌漫開來。

　　這是一處虛幻的空間，常人難以企及，唯有神魔可降臨。

　　而相傳在那神話時代，該處封印鎮壓著至邪至惡之物。

　　這一天，死寂的空間發生變化，邪惡的氣息匯聚，飄蕩。就像是白色的怨靈在四處游蕩，嗚嗚嗚…邪物發出嗚鳴聲，魔語蠱惑人心，喚人永墮黑暗，冥冥之中一道囈語響起，很模糊。

　　“我等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

　　“現在終于，復活之時，來臨了…”

　　京都受襲的第三日，夜間。

　　四方結界皆受到攻擊，首先告破的是京都南門朱雀結界，這里有著宮廷守衛，學府的眾多宿老，源氏的武士，以及平氏家族的老陰陽師及精英子弟。平氏的支援人數最多，然高階戰力，就只有那位老陰陽師一位，由此就可看出，普通世家相較皇族還是差了不止一籌，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最引人注目的，非那道白衣身影莫屬了，那位男子就是源氏的現任族長，源賴光。

　　朱雀結界已破，是在雪女的暴風雪下不堪重負，破損嚴重。

　　源賴光竭盡全力阻止，但是結界光幕籠罩的范圍實在太大，只要一處被打開缺口，那就有源源不斷的小妖不要命沖擊，最終結界被攻破。

　　守軍們退而求次，只好死死守衛著城門，這已經不能再后退了，因為身后就是京都。

　　依著地利，勉強是守住了。

　　雪女也再沒有召喚暴風雪，源賴光站在護城上最高處，緊盯著雪女的動作，偶爾會在關鍵時刻出手救下京都的陰陽師。

　　隨著時間推移，另三處結界亦是相繼告破。

　　青龍東門結界這里，眾人實在是無能為力，漫天的浪濤遮天蓋地而來，沖擊著結界光幕，眾人束手無策，干瞪眼盯著結界被一波一波的海浪沖毀，實在是無能為力。

　　要是非得硬著頭皮上，那只會是送死，在大自然的偉力面前，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

　　怪不得，只有荒川之主一人前來，只這份膽氣，就不是大多數人所能及的。

　　更何況的是，荒川之主有這份實力。

　　閣主見結界被破，心神微動間，荒川之主趁機一招攻其不備，雙方間攻守轉換，原本兩人皆是五五攻守，打的難解難分。

　　這一意外，是個轉折點，荒川之主的攻勢加大力度，更為迅猛，勇不可當。

　　荒川之主的攻勢幾乎占九分，一分防守，這結果必然就是閣主節節敗退，最后只好是在某一時刻抽身撤退。

　　閣主站在護城最高處，臉色陰晴不定，沉重的心情在所有的人心底蔓延。

　　荒川之主罷手，沒有追擊，那道朦朧的藍衣身影位于大浪之巔，真的好像是在無聲的羞辱。

　　閣主詢問京都另三處結界的情報，聽罷，頓時臉色更加陰沉。

　　護城墻處，一片寧靜，眾人在等閣主的吩咐，不過，閣主并未有任何的動作，一時間，所有的人不明所以，不知怎么辦，難道一直等下去，等天亮？等死？

　　千辰左右環顧，總不能他去打破安靜吧，這里的哪個人，不比他強？不比他位高權重？

　　時間到了深夜，夜里的溫度比白日里低了很多。

　　黑夜山北部的某處山腳，遠看，周圍滿是高崖峭壁，極目遠眺下，更遠處的那里應該是大江山的方向，可以模糊的看到是一道峽谷，連接著黑夜山與大江山，峽谷亦可以說是兩處地界的分界線。

　　如果身處在這里山腳，轉頭再望向另一方向，很遠的地方，又可以遠遠看到一座塔狀建筑物，但在夜色下，看不真切。

　　視角回到原地，這里是處據點，平日里根本無人來到的地界，今夜卻是有了一隊人馬，趕到此處。

　　領頭的是一位老者，暮氣沉沉，白發稀疏，從露出的部分臉龐上有皺紋也能看出年事已高。此人輕車熟路，似乎是不止來過一次。

　　老者抬臂開門時，露出衣袖下鑲嵌的金絲標記，這是源氏的族徽！

　　原來這一行人，是源氏皇族。

　　“族長，祭品巫女準備好了。”領頭老者的身旁落后半步的位置，有一位中年人恭敬的低首小聲說道。

　　領頭老者是族長？再看那衣袖上露出的族徽，是源氏的人沒錯了，可是？還是令人費解啊。源氏的族長不是源賴光嗎？

　　而接下來的一番對話，才終于是搞懂了這些疑問。

　　領頭的老者先是頷首嗯了一聲，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說道：“這次是很重要的一次祭祀，事關重大，一定得多加謹慎。嗯…源賴光如今在哪里？”

　　源氏的中年人，也就是家老義平，之前在源氏密室里跟源賴光等人一起議會的五人之一，保守派家老義平回應道：“新族長在朱雀南門，與那雪女對峙。”

　　聽這句話意思，原來源賴光是新任族長，那這位老者的身份不言而喻，定是源氏的老族長，老祖宗級別的存在了。

　　一行人在源氏老族長的帶領下，步入了源氏的禁地。

　　逐漸深入內庭，這里戒備森嚴，到處都有身穿甲胄的武士。源氏老族長步履沉穩，近了，距離祭壇越來越近了，老族長的腳步快了些許，頗有一種健步如飛的感覺。

　　一道小徑通幽的路口處，剩下了一部分武士留在了這里，守護祭祀儀式。

　　其余人走進了幽暗的深處。

　　源氏老族長：“各位，神明大人…馬上就要降臨了。開始鎮神儀式吧。”

　　又有一位家老出聲道：“根據儀式前的占卜結果，這次的祭品巫女決定為由神官敬獻的那名，把她帶上來。”此人名為義門，是唯一的那位中立派家老。

　　這幾人開始祭祀，少頃，空氣之中出現莫名的虛影，模模糊糊，很朦朧的樣子，過了很久，才漸漸真實起來。

　　源氏老族長出聲道：“遵循先祖們歷來的傳統，不斷給神明大人奉上巫女，愿神明給源氏帶來繁榮，保佑家族的興旺。”

　　空氣之中出現霧氣，白色的煙霧開始蕩漾，波動。冥冥中有聲音從虛空傳出，從四面八方而來，仔細感受下，其聲似乎來自很遠的地方。

　　“力量…吾感到了力量…在吾的身體里涌起！”

　　“啊啊——啊！啊——！！人類…你們為何又召喚本尊？”

　　虛影的聲音很縹緲，有時還會間斷。

　　源氏老族長：“神明大人！…”

　　老族長被虛影所攝，一開口，就感覺被某種生靈盯住了，一時間不知如何說話。

　　保守派家老義平，接過話端，說道：“偉大的神啊…啊…這個…我們…”

　　家老義平本想接話，然一開口，亦是有那種腦后涼颼颼的感覺，且在虛影的注視下，再難張嘴。那股氣息越來越強了，實在是太過陰冷。

　　祭壇旁，這幾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最后，老族長扛著壓力，硬著頭皮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