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自縊的原因

　　“嘿，我還知道，繡衣衛的統領是清虛老道。這家伙老謀深算，見我這興殷寺難以滲透，竟然派了個密探跟在法師身邊進來。可惜啊，雖然他謀略確實是一等一地高，但他卻不知道，我是可以隨便調閱繡衣衛的檔案的！”

　　崔玨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我不打兵眉目凝重，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你們在朝中有內奸？”

　　崔玨淡然道：“不錯，而且地位比清虛老道要高得多。所以，哪怕是他真有驚天地泣鬼神的謀略，卻也難逃我們多年來在朝廷中布下的天羅地網！”

　　我不打兵道：“在朝中地位比清虛高的人屈指可數，你這么一說，這人是誰就隨便怎樣都能猜出來了。你就不怕我逃出去后稟告皇上？”

　　突然，他心中一動，身形閃電般撲向崔玨：“為什么外面的天還是黑的？”

　　崔玨哈哈大笑：“你自己去看看嘛！”

　　所有人后退和法葉一起來到門口，打開房門一看，卻發現在這門外，根本不是什么庭院，而是——石壁！

　　我不打兵遠遠地也看到了這一幕，停轉身形，走到窗邊。

　　可一連打開了三個窗戶，都發現窗外只是一片黑幽幽的石壁。

　　“這是怎么回事？”

　　三人同時驚駭出聲。

　　所有人后退拿起一條凳子，一腳踩斷，然后將法力灌入那凳腿中，狠狠地砸在石壁上。

　　“轟！”

　　“咔嚓！”

　　凳腿應聲而斷，石壁上卻只是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凹痕——相比起這龐大的石壁而言，這凹痕也屬實是太不起眼了些。

　　我不打兵伸出手，在那石壁山摸了一把。

　　石壁冰冷如寒鐵，上面濕漉漉的，似乎還滲出了水。

　　法葉也站在門邊，探手摸了一把石壁——這石壁凹凸不平，上面有刀砍斧削的痕跡，顯然不是先天形成的。

　　他腦中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駭然道：“你是將整個房子都沉入了地底？”

　　崔玨贊許地點點頭，道：“法師果然名不虛傳。不錯，這禪房的地底下早已被我挖空，裝上了機括裝置，只要一啟動機關，就能將整座禪房沉入地底。而在這座禪房的平行軌道上，早就已經準備了一座一模一樣的禪房。當這一座禪房沉入地底，就會進入平行軌道上，那一座就會升上去，外人看來，與平常無異。那一天在須彌院中的，你們不是奇怪為什么臺階上沒有血跡，全是堆積的灰塵么？就是這樣嘍。”

　　他說的倒是輕巧，卻在三人的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如此龐大的工程！

　　要將一整座房子下陷、抬升，這需要多么精密有力的機關設計？

　　在這過程中，房中的人又沒有感覺到什么異狀，這又需要多么高超的技巧？

　　更何況，這還是在山上，在地底下！

　　要在一座山上，挖出一座幾十丈深的巨坑，這需要消耗多少的人力物力？

　　山上，可全都是巖石！

　　看到法葉臉上的表情，崔玨笑了起來：“沒有你想象地那么復雜。這座山的山腹里本來就布滿了巖洞，其中還有無數的地下暗流。我也只是因地制宜，在原來的基礎上稍加改造了一番。而動力，大部分用的都不是人力，而是風力和水力。你在山頂看到的風車，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占大比例的是地底下湍急的暗流轉動齒輪帶來的動力。”

　　說著，他又嘆了口氣，簡直就像是變臉一樣，一會兒一個表情。

　　“唉，這計劃說起來是簡單，但卻也花了我五六年時間。一直到地表上的興殷寺都大部分建成了，這地底下的基本工程才算是完結。之后，我才正式潛入地底，開始建造其他的工程。到現在，算算也有十來年了吧，其實也才完成了八成而已——嗯，其實八成已經夠用了。”

　　“好大的手筆！”法葉贊嘆道。

　　“沒錯，”崔玨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得意，“這其中的耗資確實非常巨大，哪怕是建三十座寺院的錢，怕是也不夠用。正是因為當初花錢太多，引起了朝廷的注意，甚至派人秘密調查我的賬目，我這才不得已假死脫身。明面上，蓋興殷寺花了三萬貫，可地底下的那部分卻足足花了我三十萬貫！一旦真的把我抓起來，問我錢從哪里來，我怎么回答？整個北海郡所有縣加起來，也沒有這么多錢啊！所以咯，對我而言，最合適的方式就是人死賬消了。”

　　三人聽了恍然大悟，沒想到這崔玨自縊的背后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層。

　　崔玨笑嘻嘻地問道：“法師，你可知道我這些錢是從哪里來的？”

　　法葉一頭霧水，他怎么會知道崔玨的錢從哪里......等等，他心中一動，脫口而出：“佛門！”

　　崔玨笑道：“不錯，就是佛門。當今天下，最有錢的不是豪紳，更不是皇家，而是佛門！”

　　法葉雙手合十，沒有說話。

　　崔玨說的不假。

　　前周的最后兩任皇帝——文帝和幽帝都極其推崇佛教，僅僅在文帝在位的十三年間，就在全天下建造了四千多座寺院，幾乎每一天都有一座新的寺院落成！

　　而這種情況，在幽帝即位后更加。

　　當時整個黃河以南都陷入兵災之中，佛寺被焚毀一空，如今的佛寺幾乎都是在幽帝的支助下一手建立起來的。

　　周朝末年天下動蕩，百姓易子相食，官員被殺，貴族豪紳被殺，尸橫遍野，良田無人耕作，有些地方甚至達到了百里不聞雞犬聲的地步。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佛教的實力卻沒有遭到沖擊——相反，它甚至更加興盛了。

　　數百年間積累的財富，讓它能在遭受沖擊后的極短時間內恢復過來！

　　在這其中，原因諸多，但有一種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印子錢。

　　印子錢，最早是佛寺用來低息或者無息貸款給一些貧民的。因為當時朝廷和富人們施舍的錢太多，用不完，加上佛寺本身的花銷也不太大，所以就干脆拿來做善事了。

　　這種出發點，確實是很好的。

　　但金錢是一個魔鬼，一旦放出來，就不再是人力能夠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