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出了文家,騎車直奔供應部家屬院。
路上他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把那一壇虎骨酒分裝了3瓶半斤的出來。
左右壇子里也沒剩多少,他也就不再用壇子裝著,也分了出來。
倒出來,約莫有個六七兩的樣子。
等到新酒泡出來,還得個把月,這些酒差不多就是他這一個月的量了。
以前林放仗著自己身子骨狀,覺得這種起興的補酒,沒必要喝。
上次他無意中喝了一回,感覺還真是不一樣。
不喝,那是吐故但是不納新。
喝了,那就是吐故納新。
林放第二天早晨起來,分明能夠感覺到身體有了點變化。
變化不算明顯,但是林放身體異于常人,所以他能夠感覺到這細微的改變。
那天開始,林放隔三差五的都會喝上一點。
他也不敢喝太多,怕身邊人受不了。
量少,自然變化也就更加細微。
好在林放每次都能察覺。
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往好的方向慢慢變化。
林放趕到家屬院,正要停車給門房遞根煙,誰知郭鵬飛早就侯在一旁。
看到林放騎車過來,直接揮手讓他繼續,等他騎過去,郭鵬飛順勢一跳上了后座。
“放子,你可真夠慢的!”
郭鵬飛坐上車還忍不住嘮叨:“我們哥仨等的心焦,你要再不來,我們都準備散了!”
林放抬手看了看表,道:“咱們分開,這才一個小時出頭,我還得去人家里一趟,不能算慢吧?”
“嘿嘿…”
郭鵬飛訕訕一笑,道:“夸張了點,也就稍微那么一點點!總之,你可算是來了!”
車子停在樓下,郭鵬飛跳下來的同時,注意到林放把酒掛在了車把上,
他一把給抓了過去,仔細對比著,想先挑一瓶多的出來。
比了半天,郭鵬飛很是失望。
瓶子是一樣的也就罷了,虎骨酒的水平線居然也是一樣的。
他忍不住問道:“放子,你那朋友分酒之前,都是過了秤的吧?
好家伙,那叫一個不差一分一毫,這怎么能完全一樣呢?”
林放笑著回道:“是嗎?我沒注意。這不是好事兒嗎?”
“好什么呀?”
郭鵬飛難忍牢騷:“這酒你又不是沒喝…嘿!我給忘了,你還真沒喝過!”
他想起廖立民的提醒,眼珠子轉了轉,嘿嘿一笑,道:“放子,要不,哥這瓶,給你分一點兒!”
郭鵬飛說著把綁好的三瓶酒給分開,拿了一瓶出來,遞給林放。
“別介!”
林放不接,他道:“鵬哥你甭客氣。咱下個月的。
下個月啊,我直接把分你的那一份提回家去。”
“臥槽!”
郭鵬飛氣的想給林放一拳,可兩手都拿著東西,
他只好一撅屁股撞了林放一下,笑罵道:“你小子可真夠損的!得,不坑你了,咱們趕緊的,民哥他們都在等著呢!”
“得嘞!”
林放答應一聲,兩人快步上樓。
都不用敲門,房門敞開著,直接進去就成。
兩人都還沒進大門,就看到廖立民和吳文斌兩個正坐在沙發上聊天。
“放子來了?快坐,我給你泡茶!”
看到林放,廖立民立馬起身笑臉相迎,張羅著泡茶。
郭鵬飛見狀,不由得鬧開了:“民哥,我來的時候,你可沒這么熱情!
想喝口水我都得自己倒!都是兄弟,輪到放子,你就這樣!
合著,我是干的,他是親的唄?”
廖立民瞪了郭鵬飛一眼,有些著惱的道:“我給你倒個屁!
我們家東西都在哪兒放著,你比我還清楚!”
“嗨!嗨!嗨!”
郭鵬飛笑道:“民哥,咱可不興說不過就罵人的啊!您可是領導,得起文明帶頭作用!”
“滾蛋!”
廖立民把杯子遞給林放,順手就從郭鵬飛手里把酒奪過來,
他分了一瓶給吳文斌,道:“小吳,這酒你可得收好!
別讓家里的小崽子不小心給偷了嘴去。
要不然,你們家可就有樂子瞧了!”
“不能吧?”
吳文斌接過虎骨酒,笑道:“不就是瓶藥酒嗎?”
“嘿嘿!”
郭鵬飛湊過來,腆著臉道:“對!對!就是瓶藥酒,其實也一般!
吳哥,要不,您把這酒給我,我用茅臺跟您換!我給您兩瓶!”
本來吳文斌還沒當回事。
一聽這話,他立馬就把手里的虎骨酒給抓緊了。
能抵兩瓶茅臺的藥酒,怎么著也得有點效果。
旁邊,廖立民一臉嫌棄的望著郭鵬飛,
他道:“鵬子,你可真行,誰都坑!
小吳,別聽他的,這酒可是好東西。
喝了之后,很行的!”
吳文斌雖然覺得自己那方面還行,卻也不介意自己更行一些。
他笑著拒絕道:“茅臺我家里還有幾瓶,這酒我還沒試過,我就不跟你換了。”
郭鵬飛遺憾的嘆了口氣,扭頭推了推林放,
他道:“放子,我們哥幾個可都指望你了!
跟你那朋友說說,抓點兒緊,爭取多弄點出來。
每個月就那么幾斤,都不夠我們分的!”
林放攤了攤手,無奈的道:“鵬哥,這事兒我說了可不算。”
“行啦!”
廖立民對郭鵬飛道:“你就別為難放子了。
東西也都拿著了,差不多大家就散了吧。
小吳,你注意多和放子溝通。
一旦時機成熟,及時展開行動。
后面的事,我就不參與了。
你們記得一條:抓大放小!
不要在意錢財上的得失,要及時固定住證據!”
有了廖立民這番話,一幫人也就散了。
林放不好掐著飯點兒再去文家,也就提前了些。
上門不好空著手,他就提了個布口袋。
里面裝了兩罐奶粉,兩只三去兔,十斤羊肉,十斤豬肉,兩瓶茅臺,一份禮八件。
林放來到文家,他們已經在準備晚飯了。
除了餃子,他們還準備了些別的菜。
看得出來文家人已經很用心了,只是現在肉不好買,除了菜是新鮮的,別的都是風干肉或是臘味,量也不多。
林放停好車,提著布口袋,有點尷尬。
客人準備的禮物,比主人家備的菜要好,這多少沾點不太禮貌。
“林師傅來了?里面請!快,里面請!”
文母看到林放,摘了圍裙丟給了文秀,讓文麗的兩個姐姐繼續忙活,她招呼著林放進門。
文麗聽到動靜起來,又被文母給趕了回去。
她最近沒睡好,本來只是說陪著燕妮躺一下。
結果燕妮在床上玩的高高興興的,一直都沒睡著,文麗自己反倒睡了個昏天黑地。
她這出來的急了點,倒是忘了身上就穿了件類似恤衫的緊身短褂,鼓囊囊的,過于顯眼。
倒回房里,文麗才發現問題。
她捂著發燙的臉,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按說,她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不該有這種反應。
可是文麗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也跟著砰砰跳了半天,一直也難以平復。
外間,林放把布口袋放在了桌上。
他笑著道:“大媽,也沒什么準備,就隨便買了點東西。
里面有些新鮮的,您看著早點收起來,免得壞掉。”
“得!那我不客氣了。”
文母看了林放一眼,招呼二女兒過來:“文惠,過來一趟。
把林師傅帶來的東西拿下去收拾收拾。
林師傅說里面又新鮮的,你和你姐商量著給做了。”
“來了!來了!”
文惠匆匆忙忙進來,手都還是濕的,她匆匆在圍裙上擦了幾下,
看了一眼林放,就去提布口袋。
“哎喲喂!”
文惠看布口袋是泡的,就沒覺得有多重,這一提可倒好,差點閃著腰。
她只好拿了些出來,嘀咕道:“你這都拿的什么啊,這么重!啊…”
擺在最上面的是禮八件,紙包和竹罐,拿出來看不出是什么,倒也不算稀奇。
可下面挨著放著的就是兩瓶茅臺,文惠提出來之后,下意識的看向文母。
文母本來還笑吟吟的,想試探一下林放是不是真的舍得。
一看文惠拿出來的茅臺,臉色不自覺的就有點嚴肅。
這年月,走親訪友,不是沒有送酒的。
可那也得掂量著。
一般人家喝酒,沒有說喝整瓶的。
哪怕家里有也是存著,等送禮的時候拿上。
要喝酒,都是打的散酒,6毛一斤的地瓜燒,打個2兩、半斤的,過過嘴癮就成。
趕上要送禮,1塊1一瓶的景芝白干,弄上兩瓶捆在一起。
再配上兩樣羊角蜜、大京果或者干脆就是芝麻桿之類。
惠而不費,提上這樣四樣禮品,已經很有面子了。
要是再講究點,西鳳、瀘州大曲,2塊5一瓶,兩瓶就得5塊錢。
雖說這兩樣價格趕不上汾酒和茅臺,好歹也是四大名酒。
再上面,就是3塊一瓶的汾酒,5塊5一瓶茅臺。
茅臺是獨一檔的,一瓶至少相當于其他四大名酒的兩瓶。
別說是頭一次上門,文麗還是現在這種情況。
哪怕當初佟志要娶文麗過門,他也沒送過這么貴重的禮物。
“媽…”
文惠有點不知所措,扭頭去看文母:“您看這…”
“里面還有什么,都倒騰出來。”
文母心里雖然也算吃驚,卻還算鎮定,
她從容的對林放笑道:“小林師傅,你這頭一次上門,準備的禮物這么貴重。
等下我們回禮,不太好辦呀!要不一會兒這么著…
別的東西我做主都收下,這酒你必須拿回去!”
“媽!”
文惠把布口袋里的一方豬肉掏了出來,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她們家說好了要請林放吃餃子,統共也就準備了三兩豬肉。
就這,還是好容易托了人才從熟人的副食店買到的。
不夠的,都得用白菜來湊。
文母甚至都安排好了,餃子分開包,餡兒也調兩盆。
一盆豬肉多的,一盆帶點油腥的。
誰也沒料到,林放上門,還帶了一方豬肉過來。
文惠暗自掂量了一下,壓手的厲害,感覺少說也得有個七八斤的樣子。
“叫什么叫,叫魂啊…”
文母不滿的扭頭瞪了文惠一眼,她正跟林放商量著呢,二女兒太沒眼色了。
“媽,你看!”
文惠無奈的把豬肉托到手里,舉給文母看。
“有什么好看…”
文母看到二女兒手里舉著的一方肉,有點愣住了。
禮物再次出乎她的預料。
關鍵,她剛剛還親口說過,只要林放把茅臺酒給拿回去,剩下的禮物,她照單全收。
這下可倒好!
收,還是不收?
文母揉了揉眉心,一時間都說不出是欣慰還是無奈。
林放頭次見面,拿出這么貴重的禮物,還是很能說明態度的。
要說貴重,那一方豬肉肯定是比不上茅臺貴重的。
可也得分情況。
現在想買點肉很不容易,有時候搭上人情都買不了。
倒是聽說有人在一些地方倒買倒賣,可文母很不看好,也不允許文家人去湊熱鬧。
寧可不吃,也不能沾上!
“還有什么?都拿出來吧!”
文母沖著文惠擺了擺手,這會兒她已經沒心思跟林放說話了。
她只想知道,那布口袋里面,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哎!”
文惠答應了一聲,往布口袋里又摸了摸,抓出一方羊肉出來。
看大小,倒是沒有豬肉那么敦實,可豬肉肥肉多,羊肉肥肉少。
她掂量了一下,感覺似乎也有七八斤的樣子。
接著,文惠又往里掏,最后提出兩只沒腦袋的家伙。
她仔細辨認了一下,才確定這是兩只兔子。
已經扒了皮,去了內臟,還砍了腦袋。
文惠拿出兔子,感覺布口袋里面已經沒東西了,她就往地上抖了抖。
丁零當啷…
兩個巴掌高的小鐵罐子從布口袋里滾出來,滴溜溜的就往桌子底下鉆。
要不是文惠攔的快,滾進去還真不容易拿出來。
文母揉了揉眉心,忍不住瞪了文惠一眼。
這個女兒毛毛躁躁的,辦事一點章法都沒有,真是不省心!
文惠急急忙忙的把兩個鐵罐子撿起來放到桌上道:“媽,這是什么,我不認得。”
林放笑著解釋道:“奶粉不太好買,就托人買了點計劃外的。
除了沒貼包裝紙,里面都是一樣的。
大媽,您真不用跟我客氣。
這些東西看起來多,其實真沒花什么錢!”
他說的輕松,文母卻聽出了許多水面下的東西。
擺在商店里的東西,好歹有錢有票就行。
計劃外的,那就不一樣了,某種意義上代表著更多東西。
尤其林放最后那句“沒花什么錢”,更是讓文母聽的上了心。
別人花錢都買不著的東西,不花錢還能拿到手里,這里面可就有說道了。
文母整理了一下說辭,問道:“小林師傅啊,我多嘴問一句…”
林放正襟危坐,等著文母發問:“您說!”
文母便道:“我聽文麗說,你在軋鋼廠上班,是這么回事吧?”
“對的。”
林放笑著點頭道:“軋鋼廠運輸隊,負責開車送貨。”
文母微微一愣,這和她預料的有所出入。
她便追問道:“你是說,你開的是大車?”
林放再次點頭道:“是的,解放大卡,一次能送不少東西呢。”
‘不是領導,也不是領導的司機…’
文母心中轉著念頭,面色稍緩,她道:“這樣啊…”
知道東西不是來路不正,文母索性拍板道:“文惠,把肉都拿去廚房。
你和你姐看著安排,把飯做的寬裕點兒。”
“好嘞,媽!”
文惠很高興,她提著袋子,把肉都裝回去,晃晃悠悠的跑去廚房。
有了這些東西,餃子餡都能豐盛些。
文母等文惠走出去,她才對林放道:“小林師傅,東西很多,也很貴重!
你不用勸,我呢,厚著臉皮都給收下了。
不過…有句話我還是要說的!
要是文麗還沒嫁出去,我也就不提回禮不回禮了。
可文麗她現在這個樣子,不回點什么,我們一家子都不安心。
我們家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也就這副鐲子算是好東西,這個請你務必收下!”
文母從手腕上抹下來一對翡翠鐲子,也不管林放收還是不收,硬塞給他。
她道:“我們文家,不是什么高門大戶,也不是什么書香門第。
了不起,能硬說一句知識分子家庭。
這鐲子呢,是我婆婆傳給我的。
家里三個閨女,就這么一對鐲子,給誰都不合適。
我本來想著,等我要死的那天,誰在我跟前,我就給誰。
現在倒是少了一樁煩惱,給你回禮,正好合適!”
“大媽,這可不成!”
林放起先看到是鐲子,沒敢硬推,生怕兩人一個拉扯,不小心給卒瓦了。
這會兒鐲子在他手里他就沒了顧慮,遞還給文母道:“我就拿了點吃的,您回給我你們家的傳家寶,這不是罵人嘛!”
“這事兒,就這么著了!”
文母一錘定音:“你要是收了鐲子,我送來的東西,我照單全收。
你要是不要,東西打哪兒拿來的,您給拿哪兒去。
我們文家,消受不起!”
“這…好吧!謝謝您了,大媽。瞧這事兒給鬧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林放只好收了鐲子。
再不收,那就是把人一家人的臉給丟到地上踩。
林放干脆先收下,等回頭找個機會,再把鐲子還給文麗也就是了。
文母是個主意正的,林放很難勸的動她。
換成文麗,那可就不一樣了。
林放有的是辦法。
文母眼見著林放收起了手鐲,臉上緊繃著的表情,總算徹底舒緩下來。
也不怪她緊張,實在是林放這一出手,太過于驚人了些。
別看都是些吃的喝的,卻一樣比一樣緊俏。
人生在世,不過吃喝二字。
這非親非故的,文母實在沒辦法平白無故的,收下林放這么大的好處。
她得找補回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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