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掀了簾子進屋才發現,盆子里的洗腳水都忘了倒。
她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放下盆子一屁股坐在了賈張氏的對面。
“淮茹,怎么了這是?”
賈張氏正在就著燈光納鞋底,看到秦淮茹臉色陰晴不定,她不由得擔心起來:“出什么事兒了?”
“媽,沒出什么事兒。”
秦淮茹嘆了口氣,道:“剛剛林放回來,讓我待會兒過去找他。您說,這合適嗎?這么晚了,我一個寡婦過去,這好說不好聽啊!我不想去!”
“去!得去!不是,你想什么呢!”
賈張氏用針撓了撓頭,不以為然的道:“前些日子,來找林放的那姓姚的小姑娘,我也見著了!
嘖嘖,那可是真水靈!以前啊,我還擔心他打你主意。
自從見了那小姑娘,嘿,不光是我,整個院里,誰還會這么想?”
秦淮茹聽了這話,心里有點不太舒服。
她道:“媽,您就不擔心,我回來晚了,別人說閑話?”
賈張氏嗤笑了一聲,道:“別人要真說閑話,我還巴不得呢!
別說林放現在掙的比傻柱都多,就說他那筆撫恤金,附近幾個院里,哪家的大姑娘不眼饞?
你是不知道,老太太那邊,都拒了多少家了!
別人黃花大閨女都看不上,能看上你?
放心吧,有老太太看著,沒人敢亂嚼舌頭根子!”
明明是好事,可秦淮茹越聽心里越不舒坦。
這事兒,她還就不知道!
“媽,我怎么沒聽說?”
秦淮茹不服的問道:“我這也沒上班,天天在院里待著。
有沒有媒人進來,我能不知道?”
“嘁!”
賈張氏撇了撇嘴,道:“淮茹,不是媽說你,你到底是農村來的,見識短。
別人不進來,老太太就不能出去?
沒有老太太點頭,誰敢輕易登門說媒?
別說是我說的啊,我也是無意中看見的…
只要老太太一出門,總有些人家有意無意的在她面前晃悠。
就是沒幾個長的好看的!
別說跟那個姓姚的小丫頭比,就算是跟你比,那都夠嗆!”
‘我怎么了!什么叫跟我比都夠嗆!’
秦淮茹氣慘了。
要身段,她有身段,前后都有模樣,關鍵腰還不胖。
不敢說有多細,起碼一點沒走樣。
小肚子只有淺淺的一點點,摸著軟軟的,她自己都喜歡。
論長相,別說這個大雜院,方圓幾十里踅摸踅摸,她也是一等一的。
那姚麗華長得好看點又怎么了?有自己會疼人嗎?
秦淮茹七個不服,八個不忿,扭頭就走:“媽,那我去了!”
“嘿,到底還是年輕!沒點耐性!”
賈張氏扶了扶眼鏡,低頭繼續納起了鞋底。
秦淮茹沖出去的時候還挺勇的,出來一看正房的燈還亮著,傻柱還沒睡。
羞恥心占據了理智高峰,她大腚一扭,又鉆了菜窖。
林放給小寡婦留著門。
秦淮茹一推門,就鉆了進來。
林放上去要抱她,小寡婦往下一出溜,竟是躲了開去。
‘這小娘們又欠收拾了!’
林放眼睛虛了虛,沒再接著抱,往竹椅上一躺,也不說話,只盯著小寡婦看。
秦淮茹進來的時候還挺理直氣壯的,被林放這么一盯,還沒張嘴,氣勢先就弱了三分。
“放…放子,我有話跟你說!”
“說。”
秦淮茹聽到林放語氣不咸不淡,心頭一涼,氣勢又弱了兩分。
“我婆婆說,有好些媒人找你們家老太太說親,有沒有這回事?”
她用最快的語速,把自己想說的話,一谷腦的說了出來。
只是,已經沒了拿人把柄的責問氣勢,倒像是在哭訴博取同情。
“有這回事?”
林放大為詫異,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轉念一想,他又覺得理所當然。
何雨柱那樣的,都有很多人幫著說媒。
他工作不比何雨柱差,工資還拿的更多,關鍵是還長的比何雨柱好看那么多。
沒有人上門說媒,那才奇怪。
林放想通之后,便道:“所以呢?你想說什么?”
秦淮茹木在那里,腦子有點不太轉圈了。
她還沒有太多在男人中間周旋的經驗,還不是5年后的那個茶藝宗師。
面對林放的倒打一耙,她不會了。
愣了一會兒,秦淮茹越想越是覺得委屈,眼眶一紅,道:“那我算什么?”
林放失笑一聲,道:“這得問你。給你東西不要,給你錢不要。
跟你見個面都得偷偷摸摸的。你反倒問我?
那我倒要問了,我又算什么?不用錢的松土工具嗎?”
秦淮茹都快哭了,聽了這話,俏臉一紅,哀傷的情緒消退,忍不住就白了林放一眼。
她道:“呸!呸!渾說什么呢!
別人家的漢子是牛,你得是拖拉機!
就沒見過哪家的漢子像你這樣的!慣會作踐人!”
“過來!”
聽到林放不容拒絕的召喚,秦淮茹癟了癟嘴,還是乖乖的走了過去。
秦淮茹在林放房里待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去,回去的時候,精疲力盡。
里里外外都被教訓了一遍。
一開始,秦淮茹還不是很服氣,后來倒是慢慢的知道錯了。
雖說她理解的不太到位,但也勉強算是過關了。
其實,哪怕不過關也無所謂。
林放要的,只是秦淮茹的態度。
這小娘們就是這個性子,不能說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要是一直依著她、順著她、只是單純的對她好,她就容易飄。
甚至于,秦淮茹還會想要反客為主,騎在林放臉上拿捏他。
這種事,林放可不會放任。
一旦有了苗頭,立刻就得把這苗頭給掐死在幼苗狀態。
林放給了她一小瓶“龜齡虎骨酒”,新的虎骨酒還沒開始釀造,這么一小瓶是林放從那壇幾十年陳的老酒里面分出來的。
供她內服外敷治傷用的。
“虎骨酒”滋陰補陽,不是只供男人喝了起興用的。
女人喝了也是挺有好處的。
當然,比起另外的兩道皇家秘方,單純的“龜齡虎骨酒”,對女人的好處沒那么大。
效果也就是幾分之一的樣子。
三道秘方,各有各的特點。
“龜齡虎骨酒”主要是對男人好處比較大。
而“長春蟠桃丸”,則是對男女都有極大的好處。
說永葆青春言過其實,但對于保持身體的年輕狀態,還是效果極佳的。
真正對女人最好的東西,還得是那個“嫦娥養顏丹”。
那本古籍上的描述,林放有點不太相信,感覺說的太夸張了點。
可哪怕是效果打個對折再對折,只有幾分之一,乃至于十分之一的增白、祛斑效果。
對女人來說,也是好處極大,讓秦淮茹年輕個一兩歲還是沒問題的。
除了一小瓶“龜齡虎骨酒”,秦淮茹手里還提著一個布口袋。
口袋里面裝的是林放自制的火腿腸。
原本并不是只給了她這么點東西,林放敞開了櫥柜讓她自己挑。
還特意把米面油火腿臘肉,這些哪怕夏天比較耐儲存的都給挑了出來。
可秦淮茹硬是全都沒要。
她自己拿不動,又肯不讓林放給拿著送回去。
索性,她就自己拿了一些方便攜帶的火腿腸回去。
秦淮茹回去的時候,賈張氏已經躺在了床上,只是還沒睡著。
她一進門,賈張氏就察覺了。
“淮茹?”
“媽,是我。”
“怎么去了這么久?”
“被罵了半天,出來的時候,還摔了一跤。放子給了我一瓶跌打酒,還給了點香腸。”
賈張氏一咕嚕爬了起來,披上了件外套,好奇的問道:“他罵你干嘛?你得罪他了?
也不對啊…你要是得罪了他,你摔了怎么還給你跌打酒,還給香腸?”
秦淮茹回來的路上,早就已經編好了理由:“嗐!這事兒啊,說起來得怪于麗!”
賈張氏更好奇了:“這事兒怎么還能跟于麗扯上關系?她不是幾天沒回來了嗎?”
秦淮茹道:“有一次啊,于麗跟我說,她有個妹妹,想介紹給林放。
我打聽了一下,知道她那個妹妹跟雨水是同學。
您想啊,雨水才多大?她妹妹豈不是差不多的歲數?
我還以為,就我們農村女孩子嫁的早。
沒想到,城里也一樣!
后來,我就想到,我也有個妹妹,跟雨水也是差不多的年紀…
我就在放子面前提了一嘴…”
賈張氏恍然道:“你說的是京茹吧?她今年多大來著?十六還是十七?”
秦淮茹道:“虛歲已經十八了,實歲也快十七了。”
賈張氏點頭道:“那確實是個大姑娘了。你那個妹妹我沒見過,她長什么樣兒啊?”
秦淮茹道:“跟我差不多,比我長得還要好看一點。”
今天被林放狠狠的教育了一番,秦淮茹都有點不太自信了。
提起秦京茹,她下意識的就把自己放在了一個不如人的位置上。
賈張氏眼睛一亮,道:“這是好事啊!要是京茹能嫁給放子,咱們可就跟他們家成了親戚!”
話音未落,賈張氏又自己搖頭否決掉:“嘖…我看懸!
放子工作這么好,收入也高,肯定看不上京茹那個農村丫頭!
他真是要娶,肯定也得娶姓姚的那樣的!”
秦淮茹嘆氣道:“誰收不是呢?放子就為這事兒,把我叫過去罵了半天。
我氣不過,推門出去,沒注意門檻,就摔了一跤。
他大概是覺得過意不去,就給了點跌打酒,送了點香腸。”
提到酒,秦淮茹把火腿腸放好,順手就擰開喝了一口。
幾十年陳的“龜齡虎骨酒”,用了多味中草藥浸泡,滋味醇厚溫潤。
一口下去,她像是整個吞了一瓣溫熱的水果罐頭似的,從口腔開始,一直滋潤到了尾椎骨。
滋潤身體的感覺極為明顯,秦淮茹忍不住都輕哼了一聲。
就連火辣辣的大腚,這會兒也像是沒了痛覺。
之前是因為她忘記了疼痛,不是不痛,這會兒不一樣,是真的不痛。
賈張氏是瞧著秦淮茹對著個小瓶子喝了一口的。
她猜到這是秦淮茹說的跌打酒,卻沒想到她說喝酒喝。
“你個傻婆娘!”
賈張氏以為秦淮茹出了問題,急的要下炕:“你問清楚了嗎,你就亂喝?小心藥死你!”
“媽,我沒事!”
秦淮茹詫異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龜齡虎骨酒”,道:“這酒還挺有效的。
放子說了可以喝,也可以外敷。我就喝了一口,就感覺不痛了。”
“有這么神?”
“媽,你等我一下…”
秦淮茹取了個酒杯,給賈張氏淺淺的倒了不到一錢,遞過去道:“您嘗嘗!”
賈張氏帶著幾分審慎和懷疑,聞了聞,只聞到了濃濃的藥香,淺淺的酒味。
她覺得沒問題,這才喝了一口下去。
就一口,她就淪陷了。
沒能忍住,把杯子里面的酒液全都吸了個干凈。
賈張氏閉上眼睛回味了半晌,這才嘆道:“真好!這跌打藥酒,怎么跟能通心通肺似的,這一喝下去,就讓人舒坦到了心坎上!”
秦淮茹眼見賈張氏眼睛落在自己手上,趕緊背過手去道:“媽!我身上還帶著傷呢,您先歇著吧,我去外面自己擦擦!”
賈張氏有點訕訕,把杯子遞過去,道:“那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
“得嘞!”
秦淮茹答應了一聲,去了外間擦藥。
她可不敢在炕上擦藥,萬一被賈張氏看到竹棍落下的痕跡,那可就全都完了。
第二天,林放上午又陪著王長貴去了趟津門。
回來交了差,時間還比較充分。
他先給廖立民打了個電話,約好在供應部不遠的一個胡同口見面,直接騎車過去等著。
廖立民也是騎車過來的,一到胡同口,看到林放,他捏了剎車,也沒下來,直接開口問道:“放子,有什么急事嗎?我這還上著班呢,不能出來太久了。”
林放看到對方的態度,知道一段時間沒聯系,雙方的關系又有所疏遠。
他也沒客套,直接道:“廖哥,我有兩個邊疆的朋友,弄了些牦牛過來。
你們供應部要不要?他們有正規手續的。”
廖立民有些詫異了,他道:“既然有正規手續,供銷社、罐頭廠都能消化掉,
怎么還要托你來找我?”
林放笑了笑,道:“本來是要找的,被我攔下了。
看來廖哥你用不著,得嘞,那我讓他們丟給罐頭廠。”
“慢著!我說不要了嗎?”
廖立民從自行車上下來,笑罵道:“你小子,這是跟我討人情來了!
怎么,上次給你錢,咱們就這么生分了?
這段時間,你也不上門了!以前都叫立民哥,現在改叫廖哥了?”
“不敢!”
林放也笑道:“我這不是沒跟嫂子做成親戚,我怕見了嫂子尷尬嘛!”
“哎…”
廖立民嘆了口氣,道:“你嫂子熱心的有點過分,這事兒我也勸過她,沒勸住。
對不住了啊,老弟,這事兒,是你嫂子辦的岔了!誰知道她那個妹妹…”
提到王亞茹,廖立民也是不得不搖頭。
那姑娘要說好看,那是真好看。
身段也好,出身也好,氣質也好,還是個大學生。
要論各方面的條件,那真的樣樣出挑。
所以,一開始,廖立民并沒有阻止妻子的熱心,還覺得林放是高攀了。
誰知道,后面鬧出那樣的幺蛾子。
當時廖立民還不知道王亞茹跑來當面拒絕了林放,也是后來回到家,他才知道這件事。
而且,還是林放幫他們一幫人弄了那么多東西以后,王慧蘭才吞吞吐吐的說了真相。
廖立民當時就炸了,把王慧蘭臭罵了一頓。
本來他想找個機會跟林放好好解釋一下,可后來,林放一直也沒來找過他。
廖立民也就想多了,以為林放是故意要和他保持距離,也就淡了心思。
如今誤會解開,廖立民立馬招呼林放道:“走,上車,我帶你去個地方!”
“得嘞。”
林放也沒問去哪兒,也不問廖立民回不回單位,直接跟著上車,落在廖立民后面,等他帶路。
在胡同里穿行,七拐八繞的,來到一個改建過的民房門口。
這家民房從格局上看,應該是某個四合院里的兩間房。
房主把后墻給鑿了,裝了幾扇木門,也就變成了現在面向胡同的營業房。
林放跟著廖立民把車子停好,進了里面,發現店里已經坐了有兩桌。
看穿著打扮,氣質談吐,一桌像是過去的生意人,另一桌像是過去的土老財。
林放再看看自己和廖立民,不由得笑道:“立民哥,您找的這地兒,可真是有意思!”
“嗐!甭廢話!”
廖立民擺了擺手,道:“今天該吃飯吃飯,該聊天聊天。
別人說什么、做什么,你嗞當沒聽到、沒看見!”
“得嘞!”
林放從善如流,立刻收回視線,跟著廖立民找了個角落坐下。
兩人才坐下,柜臺那邊就有個中年人走了過來,手上也沒菜單,也不問廖立民和林放要吃什么,只問了一句:“二位是要兩份?”
廖立民點頭道:“兩份,配個叉燒,上條魚,來瓶酒。”
林放先還覺得奇怪,等東西上桌,他有點被震到了。
廖立民一共點了三道菜,店老板上了六個碗碟上來,分別堆在林放和廖立民面前。
叉燒和魚,他倒是還能認出來。
最后那個沒名字的,看著像是一碗銀耳湯,可聞著又不像。
林放還真有點露怯了。
這玩意兒他別說是吃,見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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