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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新酒

  三天的時間眨眼過去。

  林記的名聲,在十里洋場徹底傳開。

  每日里擠在店門口排隊的人絡繹不絕。

  無論怎么排隊,享有VIP待遇的老船工和他手底下的那幫力工,始終不會缺席。

  他們總能在別人排隊的時候,優哉游哉的先一步進店。

  哪怕是不對外提供的早餐服務,他們也能享受到。

  看到這幫下里巴人享受這樣的待遇,自詡上等人的地主老財們嫉妒的幾乎要瘋掉。

  奈何解釋權握在林放手里,他們哪怕嫉妒的眼珠子掉下來,也無可奈何。

  這天上午,在送走老船工一幫人,林放留下齊瑞珠關門收拾小店。

  他帶著大毛小黑兩個,翻越院墻來到酒坊小院,準備開窖。

  看到糧鋪送來的五車糧食堆放在一角,小黑習慣性的伸手想摸一把。

  大毛及時伸手給了他一巴掌。

  “你才過幾天好日子?”大毛怒其不爭,壓低聲音小聲教訓,“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我給剁了好不好?”

  “俺錯了!俺錯了!”小黑瑟瑟發抖,“毛哥你別氣,俺這又不是故意嘞!”

  “過來幫我開窖。”

  “好嘞!”

  “來了!”

  別看大毛小黑兩個答應的爽快,他們兩個其實存了看好戲的心思。

  把一百多天的發酵期縮短到兩天,鬧呢?

  這窖酒,怕是廢了!

  酒窖打開,一抹濃香撲鼻而來。

  “咦?這味道…”

  “咋不是醋味?”

  會不會說話?

  大毛給了小黑一巴掌,怒瞪了他一眼。

  咋能把心里話給說出來呢?

  “來,跟我一起上鍋蒸酒。”林放不以為意,拳勁的加速效果,好的超乎想象。

  果然,這方世界,武術就是為廚師量身定做的一套全能掛!

  除了沒有數據顯示,簡直做什么都方便。

  糠殼是釀酒中采用的優質填充劑,酒糟出窖之后要先分堆拌糠,這樣才能產生酒醅。

  對酒醅蒸煮,就可以得到白酒。

  掐頭去尾,只要中段。

  大毛、小黑兩個,一邊幫忙,一邊眼睜睜的看著蒸出的白酒從甑鍋里緩緩流出來。

  即便是流出來的酒頭聞起來都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完全沒有別家酒坊酒頭的那股子暴烈,不會讓人聞了頭暈。

  林放注意到大毛小黑兩個躍躍欲試,想喝卻又不敢說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

  “酒頭、酒尾都是要丟的,酒頭暴烈而味淡,酒尾澀口而味邪,都不好喝。一會兒我取中段酒的時候,給你們嘗嘗…”

  “林爺萬歲!”

  “謝林爺賞酒!”

  林放話還沒說完,就被大毛小黑兩個人的歡呼給打斷,他也不惱,“只有一點!能喝多少喝多少,不許貪杯誤事。”

  “林爺放心,萬萬不能!”

  “喝不完我打包,絕不會浪費!”

  這兩個家伙!

  林放估摸著酒頭流的差不多,便開始用酒壇接酒。

  酒壇是林放提前預備好的大壇子,一個壇子能裝20斤酒。

  一斤糧食大約能出3兩中段酒,酒頭酒尾加起來能有三兩出頭。

  林放準備了一百個壇子,只用了六十個。

  等酒全部蒸出來,已經到了深夜。

  大毛小黑兩個困的眼皮直打架,完全是在硬挺著。

  等到林放宣布完工,他們兩個往旁邊一歪,竟是打算直接睡過去。

  “累了一天,吃點宵夜吧。”

  聽到有東西吃,兩個馬上就要睡著的家伙一個激靈又醒了過來。

  “東家,能喝酒嗎?”

  “東家準備做什么好吃的呀?”

  “當然能喝酒。”林放想了想,道:“老喬(老船工)晚上過來的時候,提了條大烏魚,我知道一種魚的做法,最是下酒,咱們就做道’萬州烤魚’吧!”

  上次大毛小黑兩個有幸吃到林放做的魚膾,差點沒把自己的肚皮給撐破。

  他們心心念念了好多次,林放卻再也沒有做過。

  這次聽到林放又要做魚料理,兩個人差點沒興奮的跳起來。

  聽說不是魚膾,他們略微有點失望。

  不過想到是林放親手烹制,又滿心期待。

  尤其是林放親口提到,這道菜很下酒。

  能下酒的菜,那自然是極美味的!

  林放提著一個分裝的6斤裝小酒壇,帶著期待滿滿的兩個伙計回到豆花店小院。

  他本以為齊瑞珠已經睡下。

  誰知道,這丫頭房間里居然還亮著一盞微弱的燭火。

  “瑞珠?怎么還沒睡?”

  “東家!”齊瑞珠聽到動靜推開房門,手里還拿著一副鞋底,“我想幫你納雙鞋底做雙布鞋,東家你腳上的鞋都破了。”

  “鞋?”林放低頭一看,輕咳一聲,一甩衣擺,把鞋子藏起來,“瑞珠你有心了。既然還沒睡,那就去前面店里坐一會兒,等著吃烤魚。”

  “啊?這么晚了,還吃東西啊?”齊瑞珠嘴上說著晚,身體卻很誠實的咽著口水進了店里。

  “多晚也要吃飯的,順便幫我把小煤爐點上。”

  “好嘞!”

  聽到齊瑞珠爽快的回應,林放輕笑一聲,洗干凈手,收拾烏魚。

  烏魚魚刺少,肉鮮美,最適合大快朵頤。

  “萬州烤魚”名字里帶著一個烤字,卻和正經的烤魚不同。

  足足融合了腌、烤、燉三種烹飪方法,和川渝火鍋有機的結合在一起,自成一派。

  林放把烏魚宰殺后從腹部剖開,呈粘連著的兩片形狀,留著魚背連接在一起。

  打花刀,抹醬料。

  沒有專門的鐵夾廚具,林放因陋就簡,從院子里取了一根腌制芽菜沒用完的青竹從中剖開,夾著烏魚上爐烤制。

  烤好的魚放進如同淺盆的四方鐵盤里,另起一鍋炒料。

  這炒料就要用到川式豆瓣或是火鍋底料,用豆瓣相當于是自己炒火鍋料,步驟稍微復雜一點。

  炒制的過程中,可以加入土豆、洋蔥、藕、萵筍等等想吃的配菜,等炒好后澆進鐵盤里。

  再撒上干辣椒、花椒、蔥絲、香菜,澆上一層熱油,這烤魚就已經完成了大半。

  林放用毛巾端著鐵盤,把鐵盤放到引燃的小煤爐上。

  再燉上一會兒,等魚肉和土豆、洋蔥等等配菜吸足了滋味,便可以開吃。

  小煤爐靠著餐桌擺放,碗筷什么的就擺在桌上。

  酒也已經倒好,就等開吃了。

  “別急著吃,稍微燉上一會兒,滋味更好。”林放看了一眼急不可耐的大毛、小黑兩兄弟,“我再去炒個花生米,拍個黃瓜,一會兒就好。”

  “東家,你都忙了半天了!”齊瑞珠跟著站起來,“要不你坐著,我去吧!”

  “別!別!”大毛眼疾手快,攔下了齊瑞珠沖動的舉動,“瑞珠姐,你還是安心等著吃飯吧!做飯這種大事,還是交給東家比較好!”

  能不是大事嗎?

  前兩天林放出門回來的比較晚,沒來得及做晚飯,齊瑞珠自告奮勇整了一頓。

  好家伙,差點沒把大毛小黑兩兄弟一起給送走。

  看著似模似樣的一頓飯,一口齁甜,再一口齁咸,勉強吃了幾口,當時就開始肚子疼。

  齊瑞珠現在又要做飯,大毛猛的就是一個激靈,趕緊勸住這位小姑奶奶。

  “你什么意思?”齊瑞珠氣的小臉通紅,“不就是炒個花生米、拍個黃瓜嗎?這種小菜,我還能炒不好不成?”

  嗯,你真的炒不好!狗頭保命.jpg。

  “嘿嘿…”大毛心頭腹誹,卻只是笑,不敢當真說出來,“哪兒能呢?我就是覺得東家動作快,去去就來。瑞珠姐你去,怕是要花點時間。”

  “好吧。”齊瑞珠勉強被這個理由說服,“我的動作是比東家慢一些。”

  “呵呵…”

  “嘿嘿…”

  大毛小黑兩個干笑著不接話。

  林放搖頭一笑,冷油酥制花生的同時,拍了根黃瓜涼調。

  把花生、黃瓜裝盤,順手再切幾枚咸鴨蛋。

  順手的事,既然是為了下酒,怎么能少了自家腌制的咸鴨蛋?

  林放托著托盤,把三道小菜放到桌上,端起淺淺的酒碗道:“我提一個,為咱們能有緣聚在一起,喝一碗。”

  “都是東家心善,愿意收留我,我干了!”齊瑞珠立即響應,端起酒碗,頓頓頓真干了。

  “啊?這…這就干了?”大毛咽了口口水,一咬牙,也端起酒碗硬著頭皮干了。

  “干!”小黑二話不說就喝…了一口,然后果斷把碗放下,“好辣啊!”

  能不辣嗎?五六十度的高度酒,不辣才怪!

  “咦?”喝完之后,大毛意識到不對,“這酒很香…也好甜啊!”

  沒有勾兌調制,也沒有陳化。

  小黑這種不會喝酒的,只喝出了新酒的辣。

  大毛仔細咂摸,卻喝出了這酒的醇香和回甜。

  對于不太熱衷白酒的新手來說,入口柔順、好喝不上頭的就是好酒。

  真正的老酒鬼才能品出來好酒的綿柔。

  新手所認可的柔順就是不辣嗓子。

  綿柔卻是濃香型白酒所特有,綿綿不斷的厚實口感。

  再加上林放釀制的新酒入口十分干凈,爽滑不黏口,喝下去之后還有回甘,香氣縈繞在嘴里,久久不散。

  大毛愣了好一會兒,才感嘆一句:“東家,你這酒釀的真好!”

  “還行吧。”林放笑著搖頭,“你是沒喝過真正的好酒!”

  拋開自成一派的醬香典范茅臺不提,濃香型名酒百花齊放,每一家都有獨特的調香技巧。

  除開老窖池的加成不提,在原料基本等級一致的情況下,調香真的再重要不過。

  一個好的調香師,對于一家白酒企業的重要性,堪稱中流砥柱。

  “吃菜,嘗嘗我做的萬州烤魚。”林放先夾了一筷子魚臉肉放在齊瑞珠碗里,“先吃肉再吃菜,邊吃邊喝,也算是為了慶祝咱們酒坊順利出酒。”

  “謝謝東家!”齊瑞珠端起小碗,紅著臉吃了一口魚肉,頓時就顧不得臉紅了,“好好吃啊…”

  魚皮酥脆,魚肉鮮嫩。

  濃郁的醬料香味浸透整條烏魚,哪怕是最為鮮嫩的魚臉肉里都滿滿的飽蘸了湯汁。

  烏魚的鮮美少刺,經過萬州烤魚三位一體的烹飪技巧處理,把魚肉的美味提升到了另一個層次。

  尤其是隨著林放的廚藝日益精進,他對火候的把握已經臻至巔峰,對調味的掌握更是到了因人而異,因時而異的地步。

  大毛見齊瑞珠只夸獎了一句,便不迭的夾菜,趕緊搶著夾了一塊魚腹肉塞進嘴里。

  魚腹肥肉比較多,完全沒有刺,也是烏魚最肥美的部位。

  咬一口下去,滿口流油。

  偏偏因為烏魚事先烤制過的關系,哪怕滿是肥肉的魚腹也絲毫沒有肥膩的感覺,反倒特別爽口。

  香脆的魚皮咬一口嘎吱作響,魚肉在嘴里軟嫩的仿佛隨時都要融化,濃郁的湯汁浸透了魚皮、魚肉,每一次咀嚼,都是一次極致的享受。

  “這魚…這魚也太好吃了吧!”大毛捂著嘴,不敢相信,“東家,我怎么感覺,這魚比我們上次吃過的魚膾還要好吃?是因為魚不一樣嗎?”

  “倒也不是。”林放笑著搖頭,“烏魚固然好吃,我上次選的魚也不差。只能說魚膾吃的是魚的本味,只對刀工、調味有所要求。萬州烤魚則不然,無論是腌制調味,還是火候烤制,又或者最后的燉煮,對廚師的要求都更全面!”

  “…”大毛一臉懵逼,“東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笨!”齊瑞珠白了大毛一眼,“東家的意思是說,他的廚藝更厲害了!”

  “哦…”大毛恍然大悟之余,心頭也不由得暗自腹誹:東家說話忒不痛快!廚藝厲害就廚藝厲害唄,非得說些讓人聽不懂的!

  吃一口烤魚,再喝一口五糧釀制的新酒,滋味又有不同。

  哪怕是不怎么愛喝酒,只為湊熱鬧的小黑,也嘗出了這酒的不同。

  淺淺的一口新酒,辛辣只存在一瞬就被濃濃的香味替代,隨著這口酒下腹,一抹暖意從胸口上浮,甜甜的味道從喉嚨一直縈繞到舌尖。

  再吃上一口烤魚,舒服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嘆氣。

  這是怎樣的神仙享受!

  間或再吃上幾粒油酥花生米,酥脆的花生米嚼碎后滿口香氣,最是饞酒,這時候喝上一口酒下去,整個人都升華了。

  這時候吃上一口拍黃瓜,清香爽口的黃瓜帶走些許酒意,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要再補上一口。

  要是覺得嘴里滋味不夠濃厚,也就到了咸鴨蛋出場的時候。

  一口鴨蛋一口酒,好日子那真是天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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