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戰斗
老子英雄和雄兒好漢，從來沒有什么必然的聯系。
不過父親如果在某方面領域達到了特別高的成就，多多少少也是會給子女產生一些耳濡目染的影響的，外人也會對子女充滿期待，希望其能繼承父輩的衣缽。
柳生孝太就是在這樣的目光與期待中長大的，他從小除了正常上學以外，沒有任何休閑時間，全都是在練劍。
也幸好他對劍道也確實很感興趣，所以對修煉劍道這種事并沒有抵觸，而且他自身的天賦也相當高，所以進境遠超常人，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劍道天才之名。
不過不管他的劍術達到了什么樣的地步，在他心目中父親的形象一直都是不可戰勝的。
父子倆對戰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的結局都是以失敗告終，不過令他自豪的是，有幾次對戰他逼出了父親壓箱底的招數——無刀取。
作為柳生新陰流最負盛名的絕招，原理其實并不負責，用五個字來解析那就是空手奪白刃。
不過這一式極其考驗自身的眼力和反應速度，稍有不慎那就是直接將身體送到對手的刀尖上。
所以，原理雖然簡單，但想要用好，卻是難之又難，而能夠不失手的，目前只有父親這位劍圣一人。
除了其他三位劍圣，父親他其實很少使用這種，道理也很簡單，除了同級別的劍術大師，也很難有人能將一位有刀的劍圣逼得使出空手奪白刃這種搏命的招數。
柳生孝太曾經做到過，但那是父親并沒有出全力的情況下，而且時間離現在并沒有那么遙遠。
他在洛泉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沒有和父親一較高低的本事，對戰的時候基本都是單方面的吊打。
看著眼前這個女孩，柳生孝太情不自禁地感嘆道：“如果你能讓父親在沒有保留的情況下使出無刀取，那我恐怕并不是你的對手。”
“我哪有這么厲害。”洛泉連忙擺了擺手，解釋道：“只是當時和柳生老爺子交手時，他那把竹刀剛好出現了裂痕罷了，我抓住機會將竹刀打斷，這才讓他用出了絕招，如果換一把好的竹刀的話，恐怕是打不到這樣的程度的。
而且我們這只是為了拍戲才進行實戰啊，并不用分個高低，能讓拍出來的打戲好看就行，叔叔你可以盡量讓動作更花哨一些。”
“你要是這么說那我就懂了。”作為奈良少年劍道館的館主，柳生孝太從來都不給孩子們看古流劍術，這些殺人技在現代幾乎沒有用處，學會了反而會有麻煩。
他展現給孩子們的，都是改良并刪減過的柳生新陰流劍術，更注重觀賞性。
這種老本行對于他而言那是再簡單不過了，但既然是實戰，那就不能光是整花架子，真假把式穿插才能更好看。
談妥之后，劇組立刻開始擺放機位，竹林空地上的石子也被情理干凈了。
道具刀的刀尖進行了特殊處理，用的是橡膠，主要是怕等下對打的時候傷到對方。
其實道具刀本身重量非常輕，就算砍到身上也沒什么事，不過誰讓柳生孝太的對手是世界最美呢，其他倒沒什么，萬一傷到臉那問題可就大了，所以事先要將所有的隱患全部排除干凈才行。
準備工作進行了小半個鐘頭，洛泉和柳生孝太也都換上了黑灰相見的武士袍，而洛泉則是一件鮮紅色的羽織。
和原著相比，這件羽織衣領高了許多，并且里面還套了一件運動裹胸，起一個兜底的作用，總之就是包嚴實點以免動靜太大了。
電影里的最后一場打戲，洛泉決定分兩個部分來拍。
一部分是原作電影里出現的那些動作，比如背車刀、心之一方、雙頭龍閃這類的，這些節點引導了整場戰斗的上下風轉換以及勝負手，屬于記憶點。
而另一部分，就是接下來即將進行的實戰環節。
不管等下兩人打成什么樣子，全部片段都會成為這段打戲的素材，洛泉會在后期制作中進行剪輯，將其穿插到整個打戲當中。
準備環節結束，兩人站到了竹林空地的中央。
柳生孝太右手握刀，刀尖垂向地面，臉上是輕松的笑容。
而洛泉的表情則是相當復雜，一部分想要趕緊解救熏小姐的急切，另一部分又是對于要不要破不殺之誓的糾結。
僅僅只是表情，洛泉就將氣氛渲染得緊張了起來。
在副導演的手勢下，兩人頭頂的道具師將一片竹葉扔了下來。
這一微小的變動打破了這一觸即發的平靜，洛泉率先動手，以飛快的速度拔刀功向了柳生孝太。
從開機的那一刻起，柳生孝太雖然知道這是在拍戲，但身為劍客的警惕感讓他在面對洛泉時，仍然無法控制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這是習武之人普遍都有的直覺，他從洛泉身上，感覺到了非常大的威脅，遠超他以前在劍道大賽上遇到的所有對手，如果不是洛泉背后站著的那些攝影師的話，他甚至會以為這就是一場真刀真槍的遭遇戰！
道具刀沒有殺傷力，但成百上千次對戰的肌肉記憶讓他下意識地揮刀進行了還擊。
兩把刀在空中斬在了一起，柳生孝太感覺到了一股完全不像是女孩子應該擁有的巨大的力道，這令他眉頭輕皺。
柳生新陰流并不是神道無念流這種連人帶劍一并斬開的剛猛風格，硬碰硬并不是柳生劍術的風格。
拼了這一刀后，柳生孝太抬起臂膀使了個巧勁，將洛泉的刀給振開，然后身形相當輕盈地像后退了兩步。
場面上看，就像是洛泉在拼刀中占到了上風，柳生孝太被迫后退占比鋒芒。
不過洛泉并沒有天真的以為自己如此簡單地占到了上風，柳生新陰流劍術可是出了名的專打防守反擊，她要是真像個愣頭青似的上去，不被人家揍個朵朵桃花開才怪！
但這是拍電影，并不是命懸一線的生死戰，她要是后退的話，剛積攢起來的情緒一下子就斷了。
所以她還是莽了上去，但是留了一個心眼，看似拼勁全力揮刀，其實僅僅只出了三成力。
也幸虧洛泉留了這七分力，在柳生孝太使出“燕飛”后沒有直接一敗涂地。
柳生家的反擊劍術著實是獨步日本劍道，洛泉斬出的這一刀被柳生孝太用快如閃電的速度在最高處擋開，然后他沉肩就是一刀斬下。
如果這是真刀，但凡洛泉躲得慢一點，這一刀恐怕就直接要把她的胳膊直接斬下來。
可惜洛泉早有防備，這一刀只是斬了個空氣。
“好機會！”洛泉眼瞅著柳生孝太的刀與自己擦肩而過，直接扭身提刀橫向劈了過去。
“好機會！”柳生孝太心中，其實也是同樣的想法。
只見他的手腕靈活地轉動起來，揮出的長刀圍著自己的腰轉了一大圈，直接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從新調整方向向洛泉斬去。
這堪稱滴水不漏的防守讓洛泉的兩次攻擊都作了無用功，而柳生孝太攻防轉換幾乎是交織在一起的，防守的同時，攻擊也立刻接踵而至。
這從他腰間轉了一圈的長刀，擋開洛泉的斬擊之后，如同被磁鐵吸引的長針一樣在他手上連轉了兩圈，翻腕握住后，直取洛泉中門。
如果是碰上一般的劍術，這精妙的一招基本就已經拿下對手了。
可惜柳生孝太遇到的，是更加精妙的北辰一刀流，這是柳生嚴齋稱為藝術的劍術，每一次揮砍都精確到毫厘，以最小的代價，達成最大的作用。
這直直刺出的一刀，竟然被洛泉用自己長刀的刀尖給生生擋住。
充滿彈性的橡膠刀尖讓兩人在短暫的接觸角力后瞬間彈開，柳生孝太露出驚訝的眼神。
這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還是洛泉的劍術真的精妙到了這種程度？
以刀尖撞刀尖，這哪怕是在演武那種極慢的速度之下，他做十次都不一定能成功一次。
如果這不是運氣，那洛泉的劍術就厲害得有點恐怖了。
看了下她的表情，似乎并沒有任何驚訝，仿佛本該如此。
心思電轉，柳生孝太在確定了之后也沒有繼續沉浸于剛才一招的得失之中。
事實上，他也沒有時間再去為剛才那一刀而可惜了。
洛泉在緩過來后，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沖了過來。
這一次的氣勢，和剛才完全不同！
“北辰一刀流奧義·木の葉落！”
洛泉當然不會傻到喊出招式名去提醒對手，她只是在心中默念著招式的名稱。
沖到柳生孝太面前，她手中的長刀猶如疾風驟雨般從四面八方不停地毀向柳生孝太。不管是速度還是頻率都已經達到了讓人眼花繚亂的程度。
僅僅只是幾秒鐘的時間，洛泉就已經不間斷地完成了十七連斬，將柳生孝太硬生生逼退了十步！
然而柳生新陰流也不愧是最強防守劍術，在如此狂猛的斬擊浪潮之下，柳生孝太雖然一直在后退，但也仍然沒讓洛泉的斬擊突破自己的防御網。
但是，這樣高強度的防守極其耗費心神與氣力，滴水不漏固然厲害，但難度可比發動攻擊的難度高太多了，對體力也是一大考驗。
要命的是，洛泉在完成十七連斬后，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雖然她的臉色有些酡紅，但仍然靠著剛才吸的那點氧氣，繼續發動著攻擊。
十八連斬！
二十連斬！
二十四連斬！
二十八連斬！
三十六連斬！
“豈可修！”柳生孝太實在是頂不住，和這種體力怪比防守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他的手腕、肩膀已經開始酸痛，再繼續下去，也許下一個瞬間刀就會直接脫手而出。
但即使是這樣堪稱絕境的時刻，他也并沒有絕望。
絕處逢生，是柳生新陰流最大的特點！
“浮舟！”柳生孝太最后擋下這一刀，并沒有再去做招架動作，而是直接將刀扔向洛泉。
這樣猶如滾刀肉的一擊著實是打了洛泉一個猝不及防，三十六連斬被這一刀生生斷下，肚子也差點被擊中。
險之又險地躲開后，洛泉也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后退。
這一連串的“刀林劍雨”給柳生孝太造成了巨大的防守，對她的消耗又何嘗先了呢？
一口氣斬出三十六刀，以她超越常人的體力也是有些吃不消。
可惜她的劍術并沒有她的拳術厲害，柳生孝太可以憑借自家以防御見長的劍術勉強抵擋，但絕對沒有人可以硬吃自己三十六拳。
打到這里，兩人的體力都消耗了非常多，對力量的控制無可避免地出現了下滑。
雖然柳生孝太沒有了刀，但柳生新陰流還是一招無刀取，最擅長面對的就是這種局面。
洛泉之前可是吃過這一招的虧，知道面對柳生家的劍客，哪怕對手沒有刀也不能有絲毫的麻痹大意。
也就是說，兩人的戰斗到此時，才到了見真章的地步。
不過考慮到繼續打下去，可能會出現意外的情況，洛泉就揮手終止了這場戰斗，副導演也立刻喊cut。
戰斗結束，柳生孝太終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道一聲好險，差點在這么多人面前吃了敗仗。
“華夏有句俗語，叫做長江后浪推前浪，今天我真是見識了。”一邊拿毛巾擦著汗水，柳生孝太一邊走過來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贊。
“柳生叔叔太過獎了，您的防守毫無破綻，我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花花轎子人人抬，洛泉也是開始了商業互吹。
“對了，你這門劍術我以前從來沒見過，是來自華夏的劍術嗎？”柳生孝太好奇地問道。
洛泉搖了搖頭：“不是，這是千葉周作師傅教我的劍術，叫做北辰一刀流。”
“北辰一刀流？”柳生孝太想了想，回憶起這是一門早已失傳的劍術。
他以前只是知道名字，而現在終于見到真貨了。
“果然是精妙的劍術！”柳生孝太真心地稱贊道。
洛泉輕笑一聲：“謝謝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