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君子死而冠不免
架炮的士官犧牲了。
炮彈發射的后坐力直接將他撞得粉身碎骨。
滿地的鮮血和殘破的尸體、倒飛出十幾米的炮筒記錄了這一切。
王大力等人愣住了。
那士官說他試試，王大力是個外行，絲毫沒有想到嘗試的代價竟然是這樣。
用自己的血肉當做炮架！
用自己的生命為戰斗續章。
殘破的遺體、滿地的血沫、翻滾的炮管告訴王大力，剛剛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不是假的，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圖啥？
他圖什么？
沒有人愿意死，在這萬分火急的關頭，在這爭分奪秒給一營幾百同袍求一線生機的時刻，他果斷的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只為這一炮能打出去。
“轟——”一聲巨響。
82mm迫擊炮的威力可以稱之為地動山搖，它是目前狀態下輕步兵可以使用的最大威力單兵可操作武器，一發炮響，整個街路都在震顫，哪怕是相隔百余米，王大力都能清晰感受到震蕩波。
一團黑煙瞬間從對面的建筑物中升起。
可惜的是，以生命為代價發射的一炮，未能命中目標。
王大力被巨響驚醒，急忙向彈著點看去。
預期中，炮彈應以低拋物線從二樓樓板以下、喪尸頭上穿過去，盡可能的落在尸群中心位置炸響、繼而造成大范圍殺傷，可是炮彈打高了，從二樓和三樓之間穿過去，落在了二樓地面，彈跳一下撞在不知哪里，響了。
王大力看不清炸點的情況，但是絕對看清楚了一樓的尸群…毫發無損。
也不能說毫發無損，好多喪尸都被震得東倒西歪，但是不見肢體損傷。
尸群亂了。
明顯的慌亂。
這種慌亂直接蔓延到圍困整個居民區的幾千喪尸，一時間無數的喪尸都從井然有序的狀態變成了亂吼亂撞。
難道C2被震死了？
震暈了？
可惜好景不長，僅僅過了十幾秒鐘，喪尸就一點點恢復了秩序，而且后續帶來的是極其負面的影響…
一陣尖銳刺耳的嘯聲從街路對面的尸群中心發出，這尖嘯聲就像兒童生氣時候的大聲喊叫，然后，居民區內的喪尸瘋了。
徹底瘋狂了。
他們不顧一切的開始向樓上攀爬，數不清的B2黑影從隱蔽處躥出，瘋狂的沖進各個房間…
慘叫聲頃刻間在整個小區的各個單元樓內響起。
相對應的，街對面的尸群——喪尸的指揮中心在后撤。
明顯有脫離戰場的跡象。
怎么辦？
喪尸瘋了，這樣下去不用等到明天早上，可能天黑之前一營就要全軍覆沒。
每猶豫一秒鐘，或許就代表著一個生命的消逝…必須立即作出決定！
聽著樓下的慘叫聲，王大力一咬牙，正要命令下樓直接沖擊街對面尸群的時候，剩余的另一名士官突然有了動作。
他跑去撿了炮管，不顧上面的血肉直接托在自己懷里，另一端架在圍墻上，看了一眼旁邊的張海龍，“少校，幫我裝彈！”
張海龍一愣，“你瘋了？”
后坐力是要命的！
“我沒瘋！”士官眼中的淚痕猶在，“我必須得開炮，我不開炮，它就要跑，我不開炮，兄弟們就要死！”他突然大喊道：“我不開炮，亮子不是白死了嗎？你讓我活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張海龍抓住士官的胳膊，“換我來，相信我，我不會死，我能承受住后坐力！”
士官搖搖頭，“你不行的，只能是我，抬起炮管的瞬間你根本拿不準射角和修正，差一厘米你都打不到。”
見張海龍還是不動，他突然嚎啕大哭，“求你，求你幫我裝彈吧，大哥，求求你了！”
張海龍繼續沉默。
士官求助的看向王大力，淚眼朦朧中，只見王大力緩緩抬起了右臂。
這是王大力此生的第一個軍禮。
作為軍人所做出的第一個軍禮。
王大力敬禮，喝道：“所有人聽我命令，海龍裝彈，其余人——敬禮！”
秦嫣玫、崔婷婷、黃云飛、胡文博、王醫生…所有人都默默地抬起了右臂，甚至有哽咽聲發出。
在軍禮中，張海龍將一發炮彈從炮口順下，也立即敬禮。
隨著炮彈滑落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士官。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堅毅，他的雙手撫摸著血肉模糊的炮底板，仿佛上面的血肉是情人的淚水，理想和信念的光芒將他的身影在眾人瞳孔中無限拔高放大。
仿佛他的身影能夠撐破這無盡的黃昏。
這是一位為了理想和信念，明知必死卻果斷獻出生命的烈士。
他并不勇敢，在最初的時候他也曾退縮過，但是在最危急的時候，他義無反顧。
“君子死而冠不免！”
隨著王大力的嘆息聲，士官突然抬高炮管到近乎水平的角度。
隨后，“砰——”血肉飛舞…
士官的殘軀和炮管一起倒飛十余米。
炮彈卻直接從二樓樓板下方鉆進了尸群。
“轟——”
震耳的爆炸聲和黑煙騰空而起，數不清的喪尸尸體以彈著點為中心四下拋飛，漆黑的血肉伴著漆黑的硝煙，潑灑！
喪尸的攻勢立刻停頓了。
再次慌亂，更加嚴重的混亂發生了，一只只喪尸仿佛瞬間變做了無頭蒼蠅一般亂吼亂撞，甚至有二級喪尸抓取普通喪尸啃食，也有普通喪尸去撕咬地上的遺體。
喪尸徹底變回了無腦的野獸。
不去看戰果如何，王大力邁步走向天臺內側，那里有一根炮管和兩具殘軀。
將兩位烈士的遺容簡單整理了一下，王大力敬禮：“英雄永垂不朽！”
19：33
“禮畢！”
七人的手落下。
王大力感覺胸口很悶，嗓子像是有什么東西堵著一樣，他想大喊大叫，想直接跳下樓去和喪尸拼個你死我活，他想流淚，卻無論如何也流不出來…
“老板，看天上！”
黃云飛的聲音突然將王大力從沉默中喚醒。
他抬頭向天上看去。
天空中依然還是昏沉沉的暗黃色。
七彩光帶飄舞。
可是，此刻竟有了一朵朵白云。
蛇形的白云。
就像一條條銀蛇在空中盤旋飛舞。
“云？”
末世降臨快半個月了，天空中從未有云彩。
這云…很奇特。
王醫生突然開口了，“這是導彈云。”
“導彈云？”
“是，導彈發射之后留下的尾跡。”
導彈…這么多導彈同時發射？
往哪兒射？
容不得王大力多想，胡文博突然喊道：“老板，看樓下！”
王大力跑到墻邊向下看去，只見喪尸又在一點點恢復秩序，連綿的尖嘯聲從街對面傳來，街對面的尸群在極速后撤，居民區的喪尸重演瘋狂一幕。
王大力目眥欲裂，“這都不死？”
街對面的喪尸指揮中樞，十幾只A2和B2簇擁著兩只D2迅速向后方退去，A2受傷不重，B2倒是一瘸一拐不靈便，兩只D2緊緊挨在一起，挪動間，王大力看到了！
一只和普通喪尸極其相似的喪尸就在兩個D2中間，由兩個D2托著行走。
它一邊尖嘯著，一邊扭過頭向樓上看來。
它的眼睛不似普通喪尸那般血紅，而是黑白分明，皮膚的黑色也略淡，它的頭上有一道傷口，正有暗紅色的血液從額頭流下，流入眼內，流入嘴角…
一道血痕。
它抿了抿嘴角的血，與王大力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冷漠、仇恨、殺戮，仿佛是餓狼面對敢于反抗的羊群般戲謔。
C2！
喪尸的指揮官！
王大力恍然，之所以一直都沒發現它，正是因為它一直都被兩只D2夾在中間。
D2，扮演的是近衛的角色。
兩只五六百斤還要多的D2一夾，C2完全不可見。
從居民區一道黑影拖著一個軍人奔向了尸群，是B2，它拖著的人還沒有死透，雙臂盡斷，正用最后的一絲力氣在掙扎。
B2拖著他追上了C2，揮爪割下了那人的頭，呈給C2。
C2就看著王大力，手中卻撬開了頭顱，吮吸起腦漿…
眼中滿是嘲笑。
我吃你的同類，你只能就這樣看著。
王大力卻笑了。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你以為這能嚇得住我？
我王大力怕過誰？
“走吧，弟兄們！”
“去跟我殺了這個畜生！”
“好嘞，老板！”六道聲音響起。
我王大力進化之路C二級進化，掌控時間，殺A2B2如殺雞，我能怕你？
我王大力有這么一班兄弟，均是豪強，敢單槍匹馬殺入尸群，我能怕你？
我怕你？我怕你始終不露頭，讓我確定不了位置啊畜生！
我怕你逃的太快，不敢和我交手啊畜生！
只要你顯露了蹤跡，死活就不由你說了算！
七道身影從繩索上滑下，直達地面。
地面上早就做好了準備的無盡尸海一擁而上！
刀光血影驟起，戰斗瞬間就進入了白熱化。
王大力躍起劈飛一只A2，目光中卻看到街對面的C2集團竟然不再后撤了，反而返回了建筑物內。
是怕我不敢下樓，激將法逼我下樓嗎？
是假借逃逸，吸引我決一死戰嗎？
呵呵！
那豈不是正好？
省得我去追你了！
王大力放聲大笑，帶人沖向臨時陣地的位置。
“婷婷、云飛、醫生！”
“在！”
“收集迫擊炮彈，拆掉藥柱！其他人掩護！”
“是！”
王大力揮舞著大刀，將眼前一只又一只喪尸劈飛。
“你不是不跑嗎？”
“老子給你來點狠的！”
“我能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