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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琴老師的段位好高

  雖然已經理清所有細節,但侍溫畢竟掌握著樂語所需要的作弊技術,侍溫依舊有機會羞辱他。

  就像是希望校長推薦自己評職稱的女教師一樣,雙方地位并不對等。

  難道就只能丟臉了?

  這普天之下,藍炎能讓我吃癟就算了,區區一個熊孩子也想爬到我頭上去?

  樂語心里思索片刻后,忽然問道:“侍溫,你為什么不是皇院學生?”

  侍溫眉頭狂跳,冷聲道:“既然琴樂陰你看完那份資料,你不覺得你應該稍微對我表示一點尊敬,比如——侍溫先生?”

  “你還記得我在課堂說過的話嗎?”樂語笑道:“一個人可以逃避這世上所有的魔鬼,唯有一個是任何人都無法擺脫——那就是自己心中的懦弱。”

  “能在全知之眼考試里憑實力贏過所有沒作弊的學生,這份‘我是皇院第一博學’的優越感所帶來的愉悅,令你哪怕沒有學分也甘心參加考試,沒錯吧?”

  樂語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想在某個領域超越其他所有皇院學生,想成為第一名,想成為人上人,便是你在白箱里勤奮學習的動力來源吧?當然,這種動力是值得贊許的,總比甘心當廢柴咸魚的人來得好。”

  “但除此之外,你更想證明自己——正因為你不是皇院學生,所以你處處都想表現得比皇院學生更為優異。”

  “你想證明,皇院學生也沒什么了不起,就算自己不是皇院學生,你也可以比他們更加了不起。”

  “我之前評價有誤,你的自尊并不僅僅是依靠別人的畏懼與鄙視,你的自尊是建立在恥辱之上——不是皇院學生的這份恥辱,你只能通過在皇院學生身上刷優越感才能得以擺脫。”

  在樂語說到一半的時候,侍溫的臉色就已經陰沉如墨。他一言不發,不復張狂囂張,如同惡狼般直勾勾盯著樂語。

  茶世隱微笑著看著他們交鋒。

  奎念弱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有點想離開這個房間,但現在離開動靜有太大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侍溫那沉默的憤怒——跟任何一種憤怒都不一樣,像這樣被人扒開所有光鮮丑惡的皮囊,自己的所有心理,所有想法,所有欲望都被攤開來剖析,研究,查看。

  任何隱私都不復存在。

  自尊被人徹底踩在泥濘里。

  他又怎能不在內心深處醞釀一杯憤怒的毒酒?

  而且他的憤怒不僅僅針對樂語,更是針對自己——為什么自己這么容易被看穿?為什么自己沒法將所有聆聽到自己隱秘的人殺人滅口?為什么自己這么…無能?

  “看來你用沉默承認我的評價。”

  樂語說道:“那么,為什么我都說到這樣了,你還不轉頭就走,罵我一句有眼無珠,然后去投靠其他輝耀天女,從而間接地報復我呢?”

  “因為不僅僅是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你不需要錢,穿著練功服并不代表你沒錢,只是證明你疏于裝扮。從售賣全知之眼資料這一點來看,你還是很有經商頭腦的,雖然有些稚嫩。”

  “那除了錢以外,我還有什么是可以跟你交易的資源呢?”

  樂語翹起二郎腿,雙手抱拳放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地姿態:“侍溫先生,雖然這里不是我的課室,但主客地位并沒有改變。”

  “說出你的要求,我盡量滿足你的愿望。”

  侍溫身體微微顫抖,他深呼吸一口氣,臉色難看地說道:“琴樂陰,我可以加入你們幫你們作弊,但作為代價——”

  樂語打斷道:“哎哎,不說敬語嗎?”

  侍溫扯了扯嘴角,強忍著心里的不爽,放松心情說道:“琴老師,作為合作代價,你要教我戰法。”

  “戰法嗎…“樂語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希望拜我為師?”

  “…”侍溫隱隱感覺到什么不對,但他也只能點頭:“是。”

  “那你用的詞匯就不該是‘你要教我戰法’。”樂語側過頭問茶世隱:“拜師該怎么說來著?”

  “至少要說個‘請’字吧?”茶世隱聳聳肩說道。

  “琴樂陰!”侍溫怒了:“你信不信我——”

  “信。”樂語伸出手說道:“那你走吧。”

  侍溫微微一怔,旋即就轉頭要離開。樂語悠悠說道:“憑著一股怒氣順心而行固然是爽快,但報復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如果你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你根本不會理我一秒。”

  “我只是想確信你是可以合作的同伴,值得教導的學生,而不是一頭只會咆哮的畜生。學會尊重人沒那么難,侍溫,不要讓丑陋的自尊蒙蔽你的雙眼。”

  侍溫停下腳步,艱難地轉過身看向樂語。

  奎念弱一邊拼命將自己的身子往墻里貼降低存在感,一邊瞪大眼睛將面前這一幕保存到自己的記憶里——不應該是琴老師找侍溫幫忙嗎?怎么現在一轉攻勢,反而弄得像是侍溫在懇求琴老師了?

  侍溫沉默一會兒,終于開口說道:“琴老師,請教我戰法。”

  “嗯…”樂語端著下巴想了想:“還是差一點。”

  “我也覺得差一點。”茶世隱在旁邊煞有其事地煽風點火。

  “還差什么?”侍溫好不容易緩和起來的臉色又變黑了。

  “對了,在我老家東陽,拜師都是要跪下來,這是我們那邊優秀的傳統風俗…”

  侍溫又要發飆:“你——”

  “我真的不是侮辱你,侍溫先生。”樂語十分平靜地說道:“侮辱你有什么意義?我又不是喜歡愚弄別人的人。”

  “我之所以要你拜跪師禮,只是希望要你一個態度。我這個人輕易不會收徒,你來我這里學習戰法,也不希望我敷衍對待你吧?”

  “但不得不承認,我們兩次見面都不怎愉快。為了消除我們之間的間隙,也為了我以后能毫無保留地將畢生絕學傳授于你,拜跪師禮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考驗,但卻能成為我們以后信任的橋梁。”

  “畢竟我學這么多年戰法也不容易,你要成為我的弟子,至少也得讓我看到你的態度嘛。”

  “而且我的朋友收徒都是要行跪師禮,別人以后問起我這事,你沒跪我,那我多沒面子啊?面子是相互給的,你現在尊重我,我以后也會尊重你。”

  “以后我們就是關系緊密的師徒了,你連跪師禮這種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嗎?”

  在樂語一連串真誠勸告下,侍溫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僵在原地不動。

  茶世隱捂住自己的嘴巴,奎念弱很了解館長這個表情——他憋笑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

  雖然奎念弱不知道笑點何在,但也覺得事情的進展十分詭異。

  一開始是侍溫稍微強勢,琴老師稍微弱勢;

  后來是侍溫與琴老師地位平等;

  而現在侍溫反倒是成了弱勢,琴老師強勢得仿佛成了侍溫失散多年的野爹。

  明明雙方的利益關系根本就沒變——琴老師要找侍溫辦事,侍溫也想找琴老師學戰法。

  但不知為何雙方地位忽然就徹底逆轉了!

  樂語看著侍溫,心想如果侍溫下周還來上課,估計就知道自己在玩什么把戲了。

  他這套跟‘青蚨勸酒’其實也沒多少區別,都是服從性測試,都是沉沒成本的應用,目的就是讓對方步步退讓,將對方的下限刷新至舔狗層次。

  其實樂語并不喜歡這種做法,但面對侍溫,這套做法卻是最有效的。

  侍溫這種人,堅強而又脆弱,簡單而又危險,孤僻卻又渴望被承認。

  最有趣的是,他充滿反抗精神但又極易掌控。

  樂語可以收徒弟,但沒打算收大爺。若不能在這里就打滅侍溫的傲氣,豈不是要被這個徒弟騎在頭上拉屎拉尿?而且作弊考試只是需要工具人,并不需要趾高氣昂的老前輩。

  終于,侍溫勸服了自己的內心,推金柱倒玉山般跪了下來,破罐子破摔地大聲說道:“琴老師,請教我戰法!”

  “好,很有精神。”樂語滿意地說道:“那為師就勉為其難地收了你這個孽徒吧!”

  聽出樂語語氣里沒有絲毫掩飾的喜悅,侍溫猛然醒悟——等等,我不是來給琴樂陰一個難堪,然后再勉為其難答應幫他作弊,從而讓他教我戰法嗎?

  既可以羞辱琴樂陰,又可以找到戰法老師,明明是兩件重疊在一起的快樂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在一旁目睹全過程的奎念弱,心里忽然升起一縷縷對琴老師的崇拜之情。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琴老師的優秀,假如用黎瑩的話來形容,那就是——

  琴老師的段位好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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