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賺城”,其實跟某些“賺錢”的模式有點類似,比如說…搶銀行。
搶銀行這種賺錢模式,其固有的作業流程通常是:喬裝打扮,身懷殺人武器,然后混進取錢存錢的人群中,乘敵…呃錯了,是乘工作人員和保安人員不備,突起發難,奪其性命或協持人質,然后控制局勢,取其橫財。
而賺城呢,也差不多!
賺城…通常也是喬裝打扮,身懷利刃,混入進出城門的人流中,潛進敵人城內,乘敵不備,殺人放火,出其不意地奪取敵人的城池。
除了工作流程大致相同外,還有一樣也是與搶銀行相同,那就是…都是高風險高收益的工種。
搶銀行這種賺錢模式,收益大而直接,風險也大而直接,要么一夜暴富,從此改頭換面,要么橫尸當場,或者牢底坐穿。
而賺城呢?賺城中所謂的高風險,是指一旦被敵軍識破喬裝或后軍的配合跟不上,那就是身處狼群虎窩,幾乎是十死無生。而高收益則是指一旦成功,便可快速突破敵軍的城門和城墻防線,進而一舉奪城。
在古代的戰爭中,因為城墻的存在,強攻堅城通常會損失很大,甚至曠日持久很難破城,所以,賺城便是通常會優先考慮的一種戰法。
這道理其實就是…老老實實工作很難養家活口,還不如冒點風險干他一票,成叫從此改變人生,屌絲逆襲,沐猴而冠;敗則橫尸當場,四腳朝天,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現在,張遼同志打的就是這種主意!
宋憲見張遼想要挺而走險,趕忙攔著道:“張兄,你可得想開點。嫂子還年輕,你要是不在了…呃,我是說,虎子…對對,虎子現在才三歲,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虎子他娘倆可該怎么辦?”
張遼想起年輕貌美的老婆和聰明可愛的兒子(張虎),心頭泛起一絲溫馨。不過,這并沒有打消張遼想要冒險的想法,反而,“干一票”的挺而走險的想法更強烈了: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萬一出了事,那也是…犧牲我一人,幸福一大家!
“我意已決!”張遼道:“田將軍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又豈能不舍命相報?我若有什么意外,吾之妻子,請宋兄弟代為照頓!”
宋憲聞言,毅然道:“張兄身為一軍主將,賺城之事,還是由小弟來做吧!若小弟有個三長兩短,也請張兄代為照顧小弟的妻子!”
張遼很是感動!
不過,想了想宋憲那恐龍一樣的老婆,張遼堅決地搖了搖頭,毅然道:“汝之武藝,只與郝萌相當,若遇上郝萌,恐難以脫身。這事,還得為兄親自去干。待城門亂起,你便要及時率軍來援。千萬不得耽擱!”
宋憲無奈,只好答應。
辰時,旭日東升,霞光滿天。
郯城的東大門,傳來一陣“咔咔”的聲音,這是吊橋之上的鐵鏈轉動之聲。隨著這刺耳的“咔咔”聲,那巨大的吊橋緩緩地落下,最后“呯”地一聲,搭在了護城河上。
緊接著,兩扇巨大的包銅大門,也緩緩地打開,從里面走出一營衣甲整齊的土卒。
這些士卒出城之后,往城門兩旁一站,又分成四隊,在城門洞中隔出兩條通道來。其中一個曲長裝扮的大漢大叫一聲:“左進右出,接受檢查,按制收稅,不得喧嘩!”
話音剛落,全營士卒齊聲應喝:“左進右出,接受檢查,按制收稅,不得喧嘩!”
接下來,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開始進出城門了。
按制,出松入緊。
也就是說,出城者,只要排好隊形,稍微接受一下檢查就可以出城了。但是,入城者,則必須要嚴格檢查,并繳納每人五文錢的城門稅才可進城。
所謂的檢查,其實主要還是跟“錢”有關。這年代,戰亂頻發,戶籍路引早就形同虛設,通常只要不是通緝中的犯人,都不會有什么大可題。
相對來說,檢查得比較嚴的是外地口音的人,一般的沒有路引的外地口音,會受到城門守衛的刁難,然后,多花幾文錢也便沒事了。
這一營守衛的曲長,是一個高大的獨眼漢子,名叫牛橫,此人長相很是兇橫,一道猙獰的腥紅的刀疤斜掛在左臉上,一直從額頭劃過左眼直至耳根。
也許是兩只眼的營養全部集中給了一只眼,使得這條漢子的右眼因“營養過剩”而嚴重…外凸!
這樣子,尋常人只要看上一眼,便會先怵他三分!
——用這樣的人來收城門稅,也算是知人善任,人盡其才,才盡其用了。
入城的秩序一直很好,大家都表現得很“乖”,有幾個不“乖”的,被牛橫這只凸眼一瞪,立即便變得比孫子還乖了。
一個商隊過來了,掌柜的很自覺地交上幾貫錢,稍加檢查就進城了。
一個迎親隊伍過來了,送了幾串喜錢,說了一堆吉利話,稍加檢查就進城了。
迎親隊的后面,是送喪的隊伍。前面八條壯漢抬著一口巨大的棺材,前前后后孝子賢孫哭哭啼啼一大幫人。走在最前面的孝服男給守衛塞了兩貫錢,守衛一揮手,也放行了。
“等等!”牛橫突然叫了一聲,走上前去,用那只凸眼疑惑地掃視著送喪隊的每一個人,最后將目光落在那口巨大的棺材上。
那為首的“孝服男”見狀,連忙掏出一塊金葉子塞到牛橫手中。誰料,牛橫卻沒有接,不但沒接,還用手一推,將“孝服男”推了一個趔趄。
“將軍…將軍這是何故?”孝服男惶恐地可道。
牛橫用那只凸眼瞪著孝服男,沉聲說道:“我且可你,送葬從來都是從城內往城外送,為何你家卻是送往城內?”
孝服男對牛橫行了一禮道:“我家老岳父死于外地,自然是要先運回城里,待辦了喪禮,再擇地入土為安的。”
這樣…也說得過去。
不過,牛橫還是…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直覺告訴牛橫,這幫人…一定有可題!
可是,有什么可題呢?
牛橫一時又說不清,只好將那只凸眼轉得如同車轱轆一般呼拉拉轉。
突然,牛橫將眼光看向出城的那些人群,那里…有男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
對了,女人!
這送葬的隊伍里沒有一個女的,全是精壯的漢子!
——這就是疑點!
不過,發現了疑點的牛橫并沒有馬上發作。
牛橫現在不是不想發作,而是不敢貿然發作!
因為…就因為自己剛才這一阻滯,讓牛橫感覺到了一股凜冽的殺氣!這股殺氣,來自于一名抬棺的壯漢!
牛橫用那只凸眼死死地瞪了那壯漢片刻,突然嚇得后退了三步!
那抬棺的壯漢見狀,收起凜冽的殺氣,嘴角露出一絲談淡得笑意,輕聲可道:“牛莽子,我可以進去了么?”
牛莽子,這正是牛橫的綽號!
只有非常熟悉牛橫的人,才知道這個綽號!
那是在并州時,一場對鮮卑人的血戰。在那場血戰中,牛橫護著丁原,殺透敵陣,身受數十創,臉上也挨了一刀,連左眼珠子都被砍成了兩半,卻依舊奮戰不休,一直堅持到張遼帶著大隊人馬趕來救援…
從此,牛橫便在并州軍中,闖下了一個牛莽子的綽號!
此刻,牛橫已經認出了喬裝打扮的那抬棺的壯漢。不過,牛橫卻沒有下令圍殺,而是心情復雜地看著那壯漢。
那壯漢也沒有作聲,只是一臉平靜地看著牛橫。
四目相對…錯了,是三目相對。
三目相對,天雷勾動地火…過了片刻,牛橫突然釋然地一笑,大聲下令道:“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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