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峻?他就是田峻?!”
“那個縱橫幾千里草原,砍下鮮卑大王子槐縱腦袋和拓跋蒼狼腦袋的少年英雄…田峻?!”
“這下好了…咱們有救了!遼西有救了!”
聚集在起的遼西殘軍中傳來一陣陣的驚呼聲。
柳毅非常鄭重地給田峻磕了個頭道:“草民柳毅,愿奉將軍為主公,從此為將軍起湯滔火,在所不辭!”
柳毅?
好熟悉的名字!
愣了半晌,田峻才終于想想這柳毅是誰了——這是公孫度手下的頭號大將!
驍勇善戰足智多謀,協助公孫度東伐高句麗,北征夫余,西擊烏桓,向南取山東半島,成就了公孫度在遼東的幾十年霸業。
田峻心中大喜,趕忙上前扶起道:“柳壯士快快請起,承蒙壯士不棄,今后就跟在我身邊吧。”
柳毅大喜,再次行禮道:“柳毅拜見主公!”
從此,田峻有了第一個叫自己主公的得力手下。
素利退到關下,知道奪取盧龍塞的最佳時機已經錯過,有五六千漢軍精銳守關,再多的人也難以攻下來。
心中萌生退意,又有些不甘心,便帶了一隊人馬到城下喊話道:
“關上的小將軍是誰?報上名來!”
田峻沒有理睬素利,而是回頭問旁邊的黃忠道:“這個距離怎么樣?”
黃忠搖了搖頭道:“有點遠,要是再近十幾步就好了。”
田峻聞言,便縱身一跳,迎風站到關城的垛口之上,對素利道:“老子就是你祖父田峻,你們那大王子槐縱的人頭,便是老子砍下來的!”
“田…峻?”
素利聞言一怔,原來這就是檀石槐單于要的人!
素利的一雙鷹眼緊緊地盯著站在城垛上的田峻,心念電轉。
其實這次檀石槐下令素利出兵,就是存了引蛇出洞的意思,想要將田峻這只毒蛇引到邊關,然后設法圍殺之!
如今見田峻如此囂張地站在城垛上,素利的心思頓時就活動起來了:丫的臭小子,不知老子是草原射雕手么?
不過,這個距離還是太遠,至少要再往前二十步!
素利悄悄地往前走了幾步道:“你說什么?風太大,聽不清!”
田峻道:“怕死的胡狗,喊個話都要到兩箭之地,這么怕死還來打仗干嘛?”
兩箭之地?哼哼!
素利心中暗自冷笑。這個距離對普通弓手來說,恐怕還真有兩箭之地。可是,對素利這樣的射雕手來說,其實是已經到了一箭之地!
只是太遠,把握不夠大而已。
素利又往前走了十幾步道:“關上的小將軍是誰?報上名來!”
田峻笑了笑,再次大叫道:“怕死的胡狗,老子就是你祖父田峻。”
素利冷哼一聲,突然問道:“那盧龍關的牌子,為什么變成了松什么關?”
“松亭關”田峻一邊說,一邊轉頭看向城樓方向。
突然!!!
素利動了!
素利等的就是現在,等的就是田峻這一息的分神!
素利突然出手了:取弓、取箭、搭箭、松手!閃電般三箭射出,呈品字形直取田峻的面門和兩肋!
草原射雕手,指哪射哪,射哪指哪!手隨意動,箭隨意走!
一連串的動作,似乎是在你一眨眼的時間里便完成了,縱然你仔細看,你也只能看到他的動作留下的殘影!
這是練了二十多年的動作了!
沒有人能看清他的動作有多快!
沒有人!
除了黃忠!!
黃忠也動了,甚至比素利更快!眨眼間三箭直取素利!
田峻也動了,一邊后躍,一邊揮劍疾斬,卻只攔下了兩箭。另一支箭被斜刺里飛來的一把刀撞開了。
是柳毅出手為田峻擋下了這第三箭!
“好險!”
田峻甩了甩被震得發麻的右手,再抬頭看向素利,只見素利肩膀上插著一支箭,前面的地上躺著一名素利的親衛——
素利的親衛用身體為素利擋著了兩箭,還是有一箭破甲而入,深深地扎進了素利的肩膀!
素利怔了一下,立即在幾名親衛的掩護下向后狂奔。
黃忠連珠箭發,素利的親衛們皆以身相護,在被射殺了三名親衛之后,素利才終于逃出了射程!
“好險!”
素利回頭看了看城頭,大聲叫罵道:“田峻,你這只狡猾的狐貍!我發誓,一定要將你殺了剝皮吃肉!”
在說完了狠話之后,素利用手捂著被射穿了的左肩,在親衛的護送下狼狽地向軍營走去。
素利回到軍營,稍稍包扎了一下,便召開軍議道:“大單于所料不差,漢朝果然派了田峻來救援遼西!引蛇出洞的計謀果然成功了!
接下來,我們要開始實施第二步計劃了,按大單于所說,這第二個計劃叫做“上房抽梯”!
“引蛇出洞,上房抽梯,這不都是漢人的計謀嗎?”有部將疑問道。
素利哈哈笑道:“大單于身邊,有漢人的謀士。這事兒,一般人我不告訴他,你們也別傳出去,哈哈哈哈。”
笑夠了之后,素利大手一揮:“連夜撤軍!按計劃行事。”
田峻在見到黃忠射傷了素利之后,便知道鮮卑人會退軍了。
實際上,五千漢軍趕到松亭關時,田峻就判斷鮮卑人肯定會撤軍了,當素利被黃忠射傷之后,這事就更無疑問了。
田峻留下三千人給黃忠守關,然后,帶著柳毅往肥如而去。
在肥如,還有上萬遼西潰兵需要田峻去接收,也還有一筆賬要找趙開算清楚!
“柳兄,趙苞是怎么死的?”田峻問柳毅道。
“據家父說,趙太守的身體一直不好,經常咳嗽,好像是有肺癆。”柳毅道。
肺結核!
趙苞的死亡之迷就在這里!
什么狗屁“為母殉死”?
根本就是病死的!肺結核在這個時代,就是絕癥!
田峻又問道:“是不是在他母親墳墓前咳血而死?”
“怎么可能?”柳毅道,“趙太守就死在太守府衙,某當時正在太守府衙當差呢!”
這就是歷史的真相!
趙忠為了取寵于皇帝,編造了一個感人肺腑的忠義故事!
后來,文人們為了反襯出趙忠有多壞,干脆宣揚趙苞有多忠義,并聲稱“趙苞深恨其弟趙忠”。
娘的,都是“套路”啊!
“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須得跟趙開好好理論理論!”
田峻暗自咬了咬牙,自言自語道。
當田峻趕到肥如縣時,蘇勇和晏昭也帶著七千人趕到了肥如,其中五千人是田峻以前從草原帶回來的兵,另外二千是雁門太守劉林調拔給田峻的。
有朝廷公文在,很順利地從趙開手中將八千多收攏的潰兵交接了過來。
“趙將軍請留步!”
當趙開交接完工作轉身欲走時,田峻叫住了趙開。
“田將軍還有何事,本公可是忙得很!”趙開很不客氣地說道。
趙開很是不爽,因為田峻壓根優沒有提給趙開安排職務的事情。
田峻沒有生氣,只用冰冷的目光看著趙開道:“你們這樣做,是想要趙家滅族么?”
趙開大怒道:“你這是何意?”
田峻用淡淡的語氣,緩緩地說道:“其一,趙太守死于肺癆,死在衙門而非死在你們母親墳頭,你們在給天子的奏折上是怎么寫的?
其二,先前你們以三萬人擊敗的鮮卑人其實不足二千人馬,而你們又是怎么上奏天子的?
其三,你母親與你弟弟趙苞,在鮮卑陣前的對話,純屬虛構,我有大量軍士可以為證。
其四,你身為軍司馬,手握三萬精銳,戰力遠超四萬鮮卑軍,而你卻不戰而逃,喪師失地!致使盧龍塞以北全都陷入敵手,又該當何罪?
其五,你放棄盧龍要塞不守,本就是死罪,而柳溫及一千多潰兵自發組織死守要塞時,你卻一兵不發,坐觀四萬鮮卑進攻只有一千多人防守的漢境屏障,又該當何罪?
以上五條,夠不夠滅了你趙氏一族?”
趙開嚇得冷汗直流,色厲內荏地叫道:“你…你想怎樣?我從弟可是趙侯爺,連天子都說“張讓是吾父,趙忠是吾母”,你一個小小的破虜將軍,又能奈我何?”
田峻走到趙開面前,戲謔地直視著趙開,直到趙開心虛地低下了頭,田峻才輕輕說了句:“若我將奏章和證據全都交給陳耽呢?”
趙開聞言,如遭雷擊,“撲通”一聲頓坐在地上。
搞掂!
田峻背著手打了個響指,板起臉孔,滿臉殺氣地說道:“敢在我面前囂張,勿謂言之不豫也!”
說完,田峻不再理趙開,轉身往后堂走去。
趙開一骨碌爬起來,攔在田峻面前道:“田將軍,田將軍,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田峻看了看趙開道:“我軍糧草和軍餉不足啊…”
趙開忙說道:“愿捐糧草萬擔,軍餉萬金!”
田峻道:“這么少?不夠買下你半個腦袋!”
趙開一聽,嚇得半死,忙又道:“糧草十萬擔,金五萬。”
田峻將趙開推到一邊,徑自向后堂走去。
趙開在后大叫道:“糧草三十萬擔,金十萬!”
田峻這才站住,轉身對趙開笑道:“壯哉!真吾輩楷模也!”
趙開忙問道:“那剛才所說之事?”
“剛才…什么事?我剛才…什么都沒說啊?”田峻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道。
趙開笑得比哭還難聽,辛辛苦苦搜刮到的財富,幾乎有一半落到了田峻口袋!趙開在心中暗暗發誓,待此事過后,一定要弄死田峻,奪回失去的一切!
第二天,趙開讓人偷偷送來了十五萬金,其中五萬金是抵糧草的。然后兩人握手言和,心照不宣。
看著院子里的三十多個大木箱,田峻臉上陰晴不定。
過了許久,才嘆了氣道:“這些都是遼西百姓的民脂民膏啊!這樣的民脂民膏,趙家應該還有不少啊!”
隨后,田峻轉過身子,對跟在身邊的柳毅道:“去吧,做得干凈一些。”
柳毅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趙開一家出發回京,在右北平境內遇到烏丸胡人的襲擊,全家被害,無一活口,所帶財貨也全部被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