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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遇上檀石槐

  漢軍在離和連的營地五十里的山谷間休息了兩個時辰。

  黃昏時分,朔風乍起,鉛云密布,竟是下起了小雪。

  田峻這才想起,現在已經是農歷九月底,在塞外這苦寒之地,已經到了下雪的季節了。

  好在從槐縱的營地中掠來的物資中,有不少布匹。田峻讓將士們每人割一塊布做成披風,裹在身上擋著風雪。然后下令軍隊起程。

  風不大,雪尚小,人銜木,馬束口。

  一路隱蔽慢行,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五十里路,用了三個時辰才走到。

  離和連營地十里時,田峻親自帶領200精銳親兵為前鋒,打著火前行。

  其它人,則交給蘇勇帶領,與前鋒相距二里左右,依舊摸黑隱蔽前行。

  200人的隊伍并不多,鮮卑人看到只有200人打著火把過來,并沒有產生警惕,反而以為是二王子和連派來的傳訊兵。

  到了營寨的柵門處,田峻尚未開口,箭樓上的哨兵已經先開口了:“你們是二王子派來的傳訊兵嗎?前方戰事如何?”

  “呃…”

  這下好了,田峻準備了很久的臺詞都浪費了。

  田峻用鮮卑人的胡話直接回答道:“前方戰事順利,因為天氣突然變冷,眼見要下大雪,二王子讓我們前來報信,順便再押送一批御寒物資過去。快打開柵門,讓兄弟們進去暖和一下!”

  營寨內的守衛本就沒有疑心,見對方是二王子派來辦事的,更是不敢怠慢。趕緊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把沉重的柵門打開,放田峻一伙人進寨。

  然而,柵門剛剛打開,田峻所帶的兩百漢軍,就都舉起了手中的軍弩!

  在一片“嗖嗖”的聲響中,柵門及箭樓上的守軍幾乎死傷殆盡。

  一輪箭雨過后,田峻從戰馬的得勝鉤中取下虎頭戟,大吼一聲,帶人殺進了營地…

  吊在前鋒后面二里左右的蘇勇,見田峻奪了寨門,立即一聲令下,帶著騎兵疾沖而來。

  二里的距離對騎兵來說,不到半刻時間便已沖進了營地。

  三千如狼似虎的漢軍,在胡人營地四處縱火,見人就殺,把整個胡人營地攪得亂成了一團粥。

  此時正值四更,營里的胡人,除了巡哨的人員外,其它所有的人都睡得正香。

  混亂乍起時,幾乎所有的人都是衣衫不整地四處逃竄,連衣甲、馬匹都來不及整備,便被如狼似虎的漢軍殺得人頭滾滾,斷肢橫飛,血流成河!

  戰斗不到一個時辰便結束了,敵軍被殺或自相殘殺、踐踏而死者達兩千多人,俘虜兩千多人,趁亂逃走的估計也有二千多人。

  田峻暗叫慶幸,和連營地的留守兵力竟有六七千人之多,這要是強行攻打,自己這三千漢軍,恐怕會全部折在這里。

  不過,這次在成公英的妙計相助之下,田峻又賭贏了。

  風險大,收益也大。

  賭贏了這一把,田峻也獲得了豐厚的回報。

  首先是三千多漢軍戰俘,這些都是被打散了之后,又被鮮卑人從草原上抓捕回來的,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田晏的本部人馬,對田峻這位“少將軍”是非常熟悉的,這使得田峻對軍隊的管理方便了不少。

  解救出的這些俘虜中,沒有都伯和軍侯以上的軍官,但什長和伙長還是不少的。田峻火速提拔了幾名做戰勇猛的軍士擔任都伯和軍侯,又將蘇勇、晏昭、鞠忠三人臨時提拔為校尉,各領一千五百人,而夏雪,則帶領最精銳的一千五百人做為田峻的親軍。

  繳獲的戰馬足有八千多匹,牛羊等等都來不及統計,糧草物資比槐縱的營地更多。

  成公英對田峻道:“此地不宜久留!和連的大軍隨時有可能趕到這里,槐縱也有可能帶兵追殺過來,必須盡快撤離。”

  田峻點了點頭,下令將鮮卑俘虜全部殺死,牛羊也全部殺死,帶不走的物資全部燒掉。然后,帶著六千漢軍匆匆離營而去,又消失在了茫茫荒原之中。

  雪越下越大,雪中行軍異常艱辛。

  氣溫陡降,寒氣襲人。

  若不是襲破了和連及槐縱的營地,奪得了大量御寒之物,漢軍即便不是戰死,也會被凍死。

  田峻由此也更加理解了在原本歷史上,為何這一戰打得那么慘烈,以致于最后夏育、田晏和臧旻都只帶著幾十人逃回漢境。

  漢軍是八月底出塞,打到九月底,糧草全無,又天降大雪,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沒有鮮卑人來攔截,人馬也會凍死大半。

  “峻哥,你說,父親和田叔叔他們現在到了哪里?”夏雪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和悲傷。

  通常,女孩子是比較喜歡下雪的,而且夏雪的名字諧音就是“下雪”。因此,一直以來,夏雪都特別喜歡下雪,也特別喜歡自己的這個名字。

  可是此時,夏雪卻寧愿別人叫自己“夏一跳”,也不愿別人提起夏雪這個名字。

  因為,天降大雪,她的父親和田叔父,更加是兇多吉少了!

  此地離漢境兩千多里,田晏他們才離開這里五天。如果糧草豐足,路上又沒有敵軍攔截的話,也只能走到一千多里路。何況是糧草斷絕,馬匹不足,又沿途有重兵攔截?

  也就是說,田晏他們至少還要走一千多里路,才能回到漢境,而這一場大雪,可能便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雪兒放心吧。”

  田峻輕聲安慰道:“漢軍雖然大敗,夏伯父和我父親卻能安然回到漢境。”

  “但愿如此吧…”夏雪泫然欲泣地說道:“峻哥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這事有多兇險。”

  “傻丫頭,放心吧,閻王爺今年不收處男處女,也不收我父親和夏伯父還種老男人。”田峻開玩笑道。

  “你!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開玩笑。你不擔心他們嗎?”夏雪沒有被逗笑,反而有些惱怒了。

  “擔心,我當然擔心,可是有用嗎?如果擔憂和傷心就能救得了他們,那我現在一定大哭一場。”田峻大聲說道,“我們現在需要樂現和自信,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變得更堅強更冷靜,才能在這深坑里再蹦跶蹦跶…呃,才能在這強敵環伺的草原深處掙扎求存,為弟兄們謀得一線生機!”

  說著,田峻突然勒著了戰馬,大聲道:“全軍改道向西!”

  “向西?”

  蘇勇等人有些困惑地問道。

  “沒錯,是向西!”田峻解釋道:“我們離開和連的營地之后,一路向南,給了和連一種我們急著回家的錯覺,因此,我判斷,和連必定會向南追來。

  我們向南已經走了五十多里,現在調頭向西,便可甩掉和連的追兵!”

  蘇勇等人聞言不再遲疑,立即帶領漢軍向西而去。

  向西行了二十多里之后,田峻又勒著戰馬,下令道:“全軍掉頭向北!”

  “向北?”蘇勇等人又都不談定了。

  田峻笑了笑,解釋道:“兵法云:兵行詭道也。現在急著回家那就是找死。和連、步度根、槐縱這三支人馬加起來是我們的十倍。想活命,就得先把他們給繞暈了再說。”

  眾將士聞言,都道:“少將軍英明!”

  其實,田峻心里想的,并不像嘴上說的這么簡單。

  田峻的真實想法是要立功!

  如果此時要回漢境,憑著這六千多漢軍,近一萬五千匹戰馬以及掠來的充足的糧草物資,還是有很大機會回到漢境的。

  但是,如果那樣的話,也就并沒有什么功勛可言了。

  田峻知道父親田晏會因此戰獲罪。

  若是沒有功勛,又怎么可以為父親贖罪呢?

  立下功勛,為田晏和夏育贖罪,然后借助田晏和夏育的勢力謀求發展,這才是田峻心里的真實所想。

  朔風呼嘯,氣溫陡降,雪越下越大。

  紛飛的大雪,很好地掩藏了行軍的痕跡,使得接到消息后匆匆趕到營地的和連,根本無法知道田峻這支漢軍的真實去向。

  在收攏了一些逃散的潰兵之后,和連才知道田峻往南去了。

  于是和連帶著數萬大軍一路南下猛追,越走越遠…

  田峻帶著軍隊又向北走了六十多里,于第二天晚上來到一個山谷中扎營休整。

  成功地擺脫了和連的追兵,糧草豐足,又有劫來的帳篷和冬衣可以避風保暖,將士們的精神狀態和士氣都很不錯。

  廣褒的荒原人煙稀少,又有大雪阻滯交通,或者…或者可以在這山谷中貓完冬再走?

  “你們說,槐縱現在在干什么?”

  田峻與手下將領們圍在火堆邊,烤著從和連營中掠來的羊腿,若有所思地說道。

  成公英想了一下道:“從之前斥候傳來的消息中。我們只知道和連正在南下,卻并沒有槐縱的消息。所以按我的猜想,槐縱很可能又貓回原來的營地過冬了。”

  田峻點了點頭道:“這種可能性很大,根據之前的斥候反饋的情說,槐縱被和連擊敗,人馬損失過半,又加上物資匱乏,以及其本性也比較懦弱,恐怕是真的會選擇在老營中貓冬不出。”

  成公英明白田峻的心思,便順著田峻的意思說道:“我們周圍的鮮卑兵力太多,必然會影響我們回家的計劃,如果能打掉一部,我們活命的機會就多一份。”

  蘇勇等人聞言,也都覺得有道理。

  田峻在心里為成公英點了一贊,然后說道:“軍師說得很有道理,干掉敵人,才能保全自己。不過,我們也不能貿然出兵,先讓斥候去打探一下吧。”

  郭順主動請纓道:“末將愿意親率斥候前去打探情況。”

  田峻道:“郭將軍勇而多智,能親自前去哨探,確實是再好不過了。只是,此去風險較大,郭將軍乃我之臂膀,不宜輕涉險地。”

  郭順心中感動,對田峻道:“事關重大,還是末將親自去一趟吧,少將軍放心,末將必不會有事。”

  田峻見狀,只好仔細叮囑一番,讓郭順親自前去哨探。

  一晃兩天過去,到第三天早上,郭順身受重傷,一人一馬逃回了山谷,見到田峻之后,只說了“檀石槐”三個字,便昏了過去。

  “檀石槐?檀石槐怎么了?”

  田峻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

  蘇勇蹲下身子,用指甲使勁叩著郭順的人中穴,郭順才悠悠醒來。

  郭順醒來之后的第一句話便是:“少將軍,快走!再遲…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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