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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竟是成公英

  西風烈烈,霜月如鉤。半夜軍行戈相撥,風頭如刀面如割…

  田峻帶著軍隊轉道向北,在俘虜向導的帶領下,一夜行軍二百多里,于四更時分來到了槐縱屯兵的營地附近。

  田峻下令所有人下馬休息,吃飽喝足將養體力。

  田峻并不知道槐縱的老營還留有多少兵力。

  這是一場非常冒險的軍事行動,或者說這就是一場賭博,賭注就是命,是田峻和這一千多條漢軍將士鮮活的生命。

  賭贏了,會得到一次喘息的機會,要是輸了,就會將這一千多條生命賠得精光!

  “峻哥,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槐縱的老營留有多少兵力…”夏雪坐在田峻身邊,擔憂地說道。

  田峻裂嘴一笑,毫不在乎地說道:“這我當然知道,可是,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我們現在只能賭,賭哈列托為救槐縱性命帶走了全部的主力。”

  夏雪道:“為何不乘槐縱與和連內斗之時快速南逃?”

  “不是不想南逃,是根本就逃不掉。”

  田峻耐心地解釋道:“在我們的歸途上,還有慕容黑冥和拓跋蒼狼的十幾萬大軍,我們這一千多人,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峻哥,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里?”夏雪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傷感。

  田峻拍了拍夏雪的肩膀,調笑道:“放心吧,最近閻王爺不收處男…也不收…處女…哎喲,你又嚇我一跳…。”

  夏雪氣惱地用劍鞘刺了田峻一下,看著田峻裝模做樣的慌張樣子,夏雪也開心地笑了,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隔了一會兒,夏雪又幽幽地說:“峻哥,你變了。”

  田峻一楞,心里有點緊張,也有點心虛:莫非…這丫頭片子看出了點什么?

  旋即又搖了搖頭,問道:“是不是變得更帥了?”

  “臭美!”

  夏雪笑了笑,又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變得更勇敢更不怕死了。現在都這樣了,你卻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一樣…還有心情調笑…”

  “老子…呃,本公子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已經看透了生死…現在每活一天都是賺的,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田峻看了夏雪一眼,又調笑道:“何況,還有這么漂亮的小娘子陪著我,正所謂牡丹花下…呃,是花前,牡丹花前死,做鬼也風流,哈哈。”

  “你!你…變壞了!”

  時間一晃而過,寒月西墜,天光放亮。

  田峻從地上坐起來,抖了抖衣甲上的寒霜,爬上旁邊的山坡上,仔細地看了看還遠處的鮮卑軍營地。

  這是一座占地面積方圓兩里左右的營寨,寨墻…呃,沒有寨墻,只是一排木樁做成的柵欄而已。

  營地內的守衛并不多,一個個縮著脖子,東倒西歪的靠在火堆旁取暖。

  田峻心中暗喜,也許,自己是賭對了!槐縱的營地,只留下了一些弱病殘!

  而現在!正是進攻的最好時機!

  田峻退下山坡,來到隱蔽處,讓將士們最后檢查了一遍裝備。然后一馬當先,朝著鮮卑人的營地沖去。

  兩里路距離,對于騎兵來說,不到半刻鐘便可到達,根本不給守軍反應的時間!

  漢軍沖到寨邊上之后,早就安排好的一隊將士,立即將手中的繩子拋出套在木樁上,依靠馬力將木樁撥出地面,很快便清空了一片十丈寬的柵欄。

  田峻大吼一聲,率先沖入寨中,厚重的虎頭戟左劈右刺,將前來抵擋的守軍殺得人仰馬翻。

  身后的漢軍將士緊跟著田峻,魚貫而入,沖入寨內大砍大殺。

  情況恰如田峻所料,哈列托為救槐縱性命,帶走了幾乎所有的青壯,留在寨中的只有兩千多老弱殘兵。

  “一漢當五胡”,區區二千老弱胡兵,又怎么打得過一千多精良的漢軍?

  漢軍將士們士氣高昂,人人奮力向前,將一幫老弱殘兵殺得人頭滾落,四散而逃。

  在田峻將領頭的守營將領一戟梟首之后,戰斗很快便結束了。

  將善后之事交給蘇勇和郭順,田峻帶著夏雪和鞠忠直奔寨內的俘虜營去。

  救出戰俘,壯大自己!這就是田峻此戰的目的。

  俘虜營中,密密麻麻地塞滿了綁著雙手雙腳的漢軍,足有二千人之多。

  看守的胡人早己跑掉,戰俘們仍然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是他們不想動,而是沒有力氣動。

  如果還有力氣,他們一定會想法磨斷手上的綁繩,去策應進攻的漢軍。

  但是此刻,他們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因為,在被俘之后,他們就被嚴格控制飲食,每天只有幾勺稀湯給他們,吊著他們的命,不讓他們餓死而已。

  控制飲食,是所有軍隊防止俘虜反抗的常用手段,只不過,缺少糧食的胡人會做得更極端一些。

  田峻沖進俘虜營中,看到俘虜們的這種狀態,立即吩咐先給俘虜們松綁,然后熬些稀飯給俘虜們一人灌上一碗。

  待俘虜們稍稍有力氣說話了,田峻才開口問道:“你們是哪支軍隊的?可有人認識本將軍?”

  俘虜們面面相覷,最后,有一位比較老成一些的俘虜說道:“我們是夏將軍的部下,請問將軍你是?”

  原來是夏育的軍隊,難怪沒人認識田峻。不過,這并不打緊,同是死里求活的敗軍,田峻不擔心收服不了他們。

  “本將乃是西路漢軍田晏的護衛統領田峻。說說吧,你們為何不是戰死沙場而是做了俘虜?”田峻冷哼了一聲道。

  “我們并不想投降,是我們的校尉大人命令我們放下武器的。”剛才那個士兵回答道。

  田峻眉頭一皺,厲聲喝道:“人呢?你們的校尉在哪?”

  眾人都不做聲,田峻再次詢問緣由,才知道他們的校尉在命令他們放下武器之后,便自殺了。

  田峻沉默了一會,才又柔聲說道:“你們剛喝了點米粥,養養胃,然后再吃些食物。待養足了力氣,我帶你們殺回去,回去見你們的父母妻兒!他們…肯定在家中…等你們很久了!”

  聽到田峻最后這一句話,俘虜們開始流眼淚了,有人開始輕聲哽咽起起來。

  血性男兒殺敵報國,可內心深處,又有誰不是裝著自己最親的家人?

  田峻沒有再說什么,將漢軍俘虜的照顧和整編工作交給鞠忠,便轉身出了俘虜營。

  負責清點繳獲的晏昭前來稟報道:“將軍,這鮮卑大王子的營地富得流油,共有金十萬,銅錢成堆,不及清點…”

  田峻眉頭一皺,打斷了晏昭的話:

  “等等,不要說錢財的事。如今我軍身處絕地,錢財再多,饑不能吃,寒不能衣,于我等又有何益?”

  晏昭愣了一下,有些惋惜回答道:“少將軍英明。屬下…也是這么想的。只是有些可惜。”

  “黃金錢財,有命拿,還得有命用!”田峻有些不滿地說道:“先說有用的物資吧。”

  “屬下明白!”

  晏昭尷尬地笑了笑,接著說道:“共繳獲戰馬五千多匹,牛羊數萬,器械糧草甚多,來不及清點。”

  田峻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金錢分文不取,戰馬要全部帶上,多帶糧食和弓箭,能帶多少帶多少,帶不走的全燒了,武器盔甲盡量滿足解救出的漢軍需要,多余的也燒了。牛羊吃不完帶不走的,也全部殺掉,堆起來燒了!”

  說罷,田峻又補充道:“動作要快,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明天天亮之前,必須離開這里!”

  晏昭應了聲喏,趕緊下去安排。

  晏昭剛離開,蘇勇又過來稟報道:“報告少將軍,我們在一個單獨的帳篷,發現了一名被綁著的儒生,據鮮卑俘虜介紹,這是檀石槐指名要送去王庭的人。”

  田峻愣了一下,立即對蘇勇道:“走,帶我去看看。”

  在蘇勇的帶領下,田峻來到了寨內中心地帶的位置,在緊靠槐縱的主帳旁邊,立著一個獨立的小帳。

  從這個小帳所在的位置來看,帳內的人物,地位絕對不低。能在王子大帳的旁邊立帳,通常是王子寵愛的女人。

  不過,這個帳中住的不是女人,而是一個男人。

  如果槐縱沒有男男的嗜好,那就只能說,這個男人對鮮卑人來說非常重要,足夠重要!

  田峻揭開門簾走了進去。

  帳中的光線稍微有些暗,陽光從焦黃色的布幔中透射過來,將帳中的一切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配合著帳中的擺設,顯得有些奢侈和豪華。

  帳中并非只有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一名穿著干凈儒服的的青年男子,正端坐在案上,看書!

  不過,這看書的姿勢實在是怪異得很!

  男子在中間坐得筆直,在男子的左右兩邊,各跪坐著一名漂亮的胡女,這兩名胡女各拿著竹簡的一端,給男子“喂”書看。

  田峻一見這樣子,立即佩服得五體投地!

  見過裝13的,沒見過裝成這樣了,真是13界的博導級別的人物啊!

  田峻笑了笑道:“帳外殺聲震天,鐵血交迸,兄弟卻在這里與美相伴,紅袖添香,是否有些太過做作?”

  青年男子抬起頭來,仔細地打量了田峻一番,笑一笑,才開口說道:“在你眼中是做作,可是,對我來說,這卻是保命的手段。”

  田峻沒說話,找了個胡椅坐下來,隨手拿起案上的烤羊腿自顧自地吃了起,然后又端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馬奶酒喝了一口,感覺味道怪怪的,腥膻中帶股餿味,便又“噗”地一聲吐在地上。

  “哈哈,這么好的馬奶酒,喝不慣么?”看到田峻的樣子,青年男子大笑了起來。

  田峻也笑了笑道:“我其實是在跟你比,看誰更會裝13…呃,也就是做作的意思。”

  青年男子讓兩名胡女退下,才又對田峻道:“檀石槐聽說我有些才華,才沒有殺我,我故意裝成嗜書的樣子,是為了讓鮮卑人尊重我而留我一條活命。”

  “還有呢?”田峻問道。

  “漢人也是尊重讀書人的,剛才你的士兵沖進來,看到我在讀書,才沒有將我一刀砍死。”青年男子道。

  田峻笑了笑道:“確實如此,你這帳篷的位置,足以讓我的士兵不問青紅皂白就給你一刀。”

  頓了一下,田峻又問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原因么?”

  “你猜。”中年男子哂笑一聲道。

  田峻一激靈,好熟悉的說話套路,這不會也是穿越者么?

  仔細地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眼,發現并沒有后世套路“你猜”這兩字時,臉上通常會出現的玩笑表情,田峻才放下心來。

  “女人也是崇拜讀書人的,你這樣做,恐怕是為了讓這兩名胡女喜歡上你乃至偷偷放了你吧?”

  田峻淡淡地說道:“據說…有一條計叫美人計。我看你細皮嫩肉的,確實美艷非凡,不知可曾失身與否…”

  “將軍真是睿智,對在下的保命拙計洞若觀火。”青年男子哈哈大笑道:“敢問將軍是何來歷?”

  “你猜?”田峻臉上帶笑,把這句話套路了回去。

  “漢軍大敗,全軍覆滅在所難免。”青年男子道:“而你卻出現在這里,還攻破了鮮卑大王子的營地。此事太過詭異,匪夷所思,在下才疏學淺,實在是想不通。還請小將軍解惑。”

  田峻聽青年男子如此一說,心中暗自得意,朗聲道:“你聽好了,本公子…姓田名峻,田峻的田,田峻的峻。”

  “沒聽說過,哈哈…”青年男子忍俊不禁,笑噴了。

  “你…你…你又是何人?”田峻大叫道,一副“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表情。

  青年男子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容,站起身來,用捆著的雙手對田峻施了一禮,一臉正色地道:“在下成公英,忝為夏公行軍書記,在此多謝田少將軍救命之恩!”

  “你…你…你是成公英?”

  田峻愕然地張開了嘴,嘴里足可塞進一根大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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