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圣城之巔的時境輪臺。
秘銀教會的老教宗,再一次對著一團糟的時刻線,犯起了愁。
比起深淵和現世的入侵,這一次,時境輪臺上的陰影,覆蓋的更加徹底。
濃郁的黑霧,幾乎將輪臺表面,四分之一的面積遮蔽起來。
而在那之后,還有著無法展露全貌的大片陰云,正向著維特利安,緩緩飄蕩過來。
除了老教宗以外,沒人能夠看懂這究竟預示著什么。
但從教宗大人凝重的表情上,諸位主教也不難察覺,這總歸不是一件好事。
老教宗的冠冕下,白發垂髫,可那布滿了皺紋的臉上,有著一雙與年邁完全不相符合的雙眼。
不僅沒有渾濁,反而飽含了智慧與沉著。
按照以往的經驗推斷,這樣的陰霾,無疑是災厄降臨的象征。
只是,這一次的時境輪臺上,與之不同的,整片陰霾的中心,卻并非是黑暗到極致的邪惡。
一團銀光和血色交雜的光點,靜靜地蟄伏于迷霧森林之中。
仿佛星辰般璀璨、明亮,與四周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這讓老教宗有些遲疑。
承載了救世之命的家伙,竟然寄生于災厄之中——
真的有可能嗎?
“教宗大人!”
身后低聲的呼喚,打斷了老教宗的沉思,讓他不得不回到現實。
“我們,究竟該怎么做?”
穿著紅底白袍的幾位大主教,互相對視了一眼,由站在最前方的那人,問了出來。
按理來說,處理邪惡,秘銀教會向來干凈利落。
只是,這一次教宗大人的態度,實在過于曖昧,甚至有些優柔寡斷——
他們真的不想質疑教宗大人的決定,但這實在太不同尋常了。
“納達拉克斯遺跡帶著不死族重現世間,雖然眼下還看不出它們有什么企圖,但我想,防患于未然還是必要的。”
“畢竟千年前的災厄,對于維特利安就是一場浩劫。”
大主教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教宗大人竟然約束了圣堂的行動,這很不合理。
“先不要著急,泰勒,我想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應該保持冷靜,你說呢?”
“至少,在有所作為之前,也應當了解一下,對手的目的是什么吧!”
老教宗轉過身,依舊平靜地制止了主教們一致請戰的愿望。
他們并不了解此時的納達拉克斯遺跡意味著什么。
或許千年前的墮落之城,對于秘銀教會來說,算不了什么。
可現在的遺跡,就算是這群維特利安的守護者們,也不要妄想輕易撼動。
征討的話,圣堂傾巢而出,未必能夠占得到便宜。
老教宗并沒有將這些透露給主教們,他不想給這群焦慮的同僚們,帶來更多的恐慌。
更何況,這次的情況,又是那么的不同。
“再等一等吧!看看這位新生的遺跡之主,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老教宗緩緩地說道。
不過兩天的時間,遺跡之主的威名,已經傳遍了整個維特利安。
即便是被賦予傳說的那幾位,也很難做到這樣輝煌的戰績。
只是一劍,就破開了三千法師團、以及一名老牌大法師,苦心兩天布置的魔法陣。
赫赫魔威,再加上他所統御的納達拉克斯遺跡,有人說,那里至少有著10位圣者級別的存在…
一時間,整片大陸,都在遺跡的陰影下顫抖著。
塞德拉是第一個,雖然并沒有帶來災難,但誰又會想做第二個呢?
愈演愈烈的鬧劇,對于秘銀教會的威嚴,產生了不可避免的沖擊。
教會上下,顯然無法容忍這種挑釁權威的異端存在。
因此,主教們才會在兩天之內,不止一次地請示了教宗大人。
但得到的,都是這推搡般的回應。
“可是,教宗大人,再等下去的話…”
大主教地話語還沒說完,老教宗便抬斷了他,并且又轉回了身去。
“不要太急躁了,也許,這一次,并非災厄也說不定呢?”
見到教宗大人的做派,再聽到這樣的話語,主教們也只得悻悻作罷。
“是!教宗大人。”
他們恭敬地施禮,隨后轉身向外走去。
只有帕羅德主教稍稍停頓了一下。
他兩手抱在腹前,手指間伴隨著思緒輕點、敲擊著。
看著老教宗那年邁、有些佝僂的身軀,帕羅德的嘴角微微揚起些弧度,眼中的神色也復雜起來。
很好!這樣很好!
就讓我們拭目以待,這位遺跡之主,究竟在做什么呢?
林瀟正在做著他自認為是善解人意的好事。
三十二個封印序列的搜集,總的來說,算不上是浩大的工程,但找尋這些傳承的工作量,確實也算不得輕松。
整片遺跡之內,但凡長的還像個人的家伙們,都被他指派出去,為了這些序列而奔波著,間或傳遞回來一些有用的信息。
為貪吃的蕾歐娜小姐,獻祭了數以千記的口糧之后。
連著坐了好幾天的龍背,林瀟的好耐性也都快被磨沒了。
他不得不用一些簡單粗暴的方式,處理眼下的問題。
因為,說服這種事情,不僅浪費時間,而且,還不見得有效。
斯利莫拉,群沙環繞下的美麗島嶼。
這里已經不再是維特利安的主板塊,而是靠近極北之地,一片逐漸被世人遺忘的世外桃源。
隱蔽和偏僻,讓斯利莫拉鮮有外人涉足。
夏日里,溫熱的海風,徐徐地吹拂著,夕陽漸退的美景下,不得不感慨,這里的確是個適合隱居的好地方。
不同于阿加瑞拉沿岸的波瀾壯闊,這里的海平面,常年風平浪靜。
看久了,不由感到心曠神怡。
法師議會的最后一位總議長,安德魯大法師,他的家族,也是最后的傳承,就流落在這里。
幾十年過去了,安德魯的后人們,在這片海島上,建起了一棟美麗的城堡。
造型上與昔日的法師塔有些相似,也許,是想以這種形式,來紀念些什么吧!
安德魯的血脈嫡孫,也是魔道知識唯一的繼承人,梅麗莎·安德魯小姐,此時正走在返回城堡的路上。
忙碌了一天,又是幫助島民們播種,又是教導孩子們一些基本的常識,再加上還要用魔道力量,讓植被快速發芽和催生。
雖然對她來說,這些都是日常里,每天要做的小事。
但精神上重復的勞動,還是會感到有些疲憊。
“唔——這樣的日子,究竟什么時候才能是個頭呢?”
少女低聲呢喃著表達抗議,不過她也知道,這沒什么用。
安德魯家族,對于斯利莫拉的意義是不同的,自己作為傳承者,必須要擔負起祖輩流傳下來的使命。
只不過,日子要是能不那么枯燥,就好了。
好在幫助別人的同時,內心總歸能收獲一些喜悅的。
很快,梅麗莎小姐便從沮喪的心態中調整過來,漫步在熟悉的路上,不自覺地便開始找尋快樂。
她輕巧地邁著步子,踏在凹凸不平的礁石上。
這是海島特有的產物。
從這一塊兒,跳到那一塊,如同一只敏捷的小鹿,年僅十八歲的梅麗莎,渾身上下都洋溢著靈動、青春的氣息。
柔和的海風,俏皮地撩撥起她的法師袍,少女嬌笑著將它們壓了下去,隨后不禁抬起頭,去追尋不遠處,屬于大海的美景。
夕陽西沉,夜幕緩緩鋪下。
黑暗的遮蔽中,視線也變的朦朧起來。
對于精通魔道的小姐來說,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眼中的光芒亮起,梅麗莎繼續歡快地向前走著。
只是,在快要臨近自己的城堡時,少女卻微微蹙眉,停了下來。
并不清楚是不是夜視術還不夠精通的問題,隱約之間,梅麗莎仿佛看到了一個身影,正站在城堡入口的兩片叢林之間——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她從來不會在這個時間點,迎來訪客。
畢竟已是夜晚,而且攔路的做法,實在稱不上禮貌。
梅麗莎正暗自疑惑的同時,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似乎發現了自己,緩步向前走了幾步。
直到足夠近的距離上,夜視術終于完全看清了他的臉龐。
“啊!您是…”
梅麗莎一聲驚呼,隨后倉皇地半跪下去,完全沒有在意路面上,那堅硬的碎石塊,刺痛了少女嬌嫩的肌膚。
“冕下,失禮了!”
她慌張地俯首說道。
雖然斯利莫拉的消息,算不上靈通,但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震動維特利安的大事件,傳遞到這兒。
眼前的男人,從長相、到身材、以及氣質,無一不和魔道畫卷中,傳說的那個人物及其相似——
遺跡之主,統帥了不死一族,掌控著納達拉克斯的存在。
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人敢抱有絲毫不敬。
林瀟只是輕巧地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梅麗莎的態度。
他將頭頂永夜執行者的兜帽放下,露出英俊的臉龐。
皎月和星辰的微光下,林瀟淡淡地開口:
“特意等你回來,只是想和你確認一下,城堡內,還有什么值錢、或者值得紀念的東西嗎?”
梅麗莎聞言又是一愣。
這位遺跡之主冕下,怎么看也不像是個會打劫的貧窮模樣,至少他身上的那件披肩,造型也太拉風了一點。
少女猶疑著,磕磕絆絆地回答道:
“倒是有一些,值得紀念的東西。”
林瀟抬手看了下手腕。
“給你一頓飯的時間,將那些東西,還有魔道方面的所有書籍,全部搬出來吧。”
“現在開始。”
說完,他便閉上雙眼,不再多言。
梅麗莎什么都不敢說,更不敢問,法術的加持下,小身軀鼓著一陣狂風沖進了城堡。
片刻后,她氣喘吁吁地扛著一個與自身完全不成比例的超大包裹,再次回到了林瀟的面前。
女孩子嘛,東西總歸有點太多了。
奇怪的是,剛剛回到城堡才發現,所有的仆人,都已經不知去向。
是這位做的嗎?
她滿腦子都是問題。
林瀟體貼地伸手,將梅麗莎的包裹取了過來,手一翻便消失的干干凈凈。
“沒了?”
他最后一次確認道。
“嗯嗯嗯!”
少女忙不迭地點頭。
“很好!”
話音落下的瞬間,梅麗莎仿佛看見了一顆星辰,降落到了她的面前。
隨后,一閃而過的——
“轟!”
一聲驚天動地地巨響過后。
“啊!啊啊啊!冕下,您這是做什么?”
梅麗莎差點瘋掉。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要把所有用得著的東西都搬出來。
伴隨著那道不可逼視地劍光劃過。
整座安德魯家的城堡,瞬間被夷為平地。
甚至連半點存在過的痕跡都看不出來,整片地面,硬生生被削去了半米的厚度。
林瀟扣住梅麗莎單薄的肩膀,縱身帶著少女躍上半空之中。
強大的魔力支撐著兩人的身體,隨后,一陣猩紅的魔力下,蕾歐娜化身的炎龍驀然出現。
林瀟將快要崩潰的法師小姐安置上去。
狂風在耳畔呼嘯著,蕾歐娜沖天而起。
“不是覺得日子太過枯燥了么?幫你改善一下。”
“短時間內,這座城堡,你應該是用不上了。”
“遺跡之內,我會為你準備更好的房間。”
“不用客氣,作為報答,好好鉆研一下序列封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