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記憶的復蘇
林瀟不明白，莉莉婭娜究竟是有著什么樣的能力，能夠獨自一人就打通深淵的通道。
這匪夷所思，而且不合常理。
根據記憶中，《紀元》游戲的記載，深淵之門的打開，即便是深淵下的主宰，也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完成。
這畢竟是個連通兩界的通道，又怎么會這般舉重若輕。
“深淵？”
他不敢確定地問了出來。
莉莉婭娜卻點了點頭，認可了他的判斷。
“你要去深淵？這怎么能行。”
林瀟下意識地就否決了這個提案，雖然他也知道，眼下留給自己的最后兩分鐘，已經無法阻止什么。
莉莉婭娜搖了搖小腦袋。
“也許，我本來就該屬于那里吧！”
她并沒有對那片無盡的黑暗感到任何恐懼，深淵之門中傳來的陰森氣息，反倒讓她感到有些心安。
這更加證實了自己的判斷。
“我已經不能再做一個無憂無慮，什么都依靠姐姐的小廢物了。”
“經過這件事，我想我應該去找尋屬于自己的路，直到有一天，我能昂首挺胸地站在你和姐姐的面前，大聲地說‘讓我來保護你們吧’，可能，這才是我身體里這家伙存在的意義。”
“莉莉不能再給任何人添麻煩了，不能再給我愛的和愛我的人，造成任何傷害。”
“我記得，你說過，會愛我們的，對吧？”
莉莉婭娜的臉上，掛著暖暖的笑意。
不同于先前的天真，此刻正面對視時，小姑娘的眼神里，看起來更透著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仿佛經歷了這一次的巨變后，雖然不過片刻功夫，但莉莉婭娜已經成熟了許多。
林瀟不知道這種變化究竟是原先就有，還是伴隨著艾格蕾絲的覺醒，莉莉婭娜的身體和思想隨之也發生了變化。
他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感覺兩人之間所說的，并不一定是同一件事，但眼下重要的不是這個。
“深淵，終究是太危險了，你現在的魔力…”
林瀟沒說下去，不過他相信，莉莉婭娜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莉莉婭娜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所以，莉莉會更加努力的，我對自己有信心，林瀟哥哥，你也要相信我好嗎？人家不會比姐姐差到哪里去的！”
這根本就不是誰差不誰差的問題。
林瀟一時間也有些語塞，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能夠勸阻到莉莉婭娜的理由。
他又望了望界面中的對話框，倒計時只剩下了一分鐘了。
林瀟長嘆了一口氣。
“你真的確定自己能在深淵之下生存下去嗎？”
他并不真正了解深淵里的環境，究竟是什么樣，只能勉強通過一部分地下城設想一下。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兒，絕對不是正常人類所能夠接受的。
莉莉婭娜的神色不改，只是平靜地說了句：
“再差，也應該不會比阿加瑞拉還差吧。”
林瀟默然。
沉吟片刻，他突然開始從包裹中倒出大量的物資，眨眼間的功夫，便在莉莉婭娜的眼前，小山般地堆積起來。
他還想要繼續，一只小手阻攔住了他。
莉莉婭娜搖了搖小腦袋，舉起手中的蘿拉尼雅之花，開心的說道：
“不用了，林瀟哥哥，我有它就夠了。”
“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的話，答應莉莉一件事就好啦！”
“你盡管說。”
林瀟無比認真的說道，對于這最后的請求，他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勢必會為她做到。
“等你將來遇到了姐姐之后，你們一定要來找我哦！”
“莉莉一定會乖乖的等著你們的。”
她笑瞇瞇的，像是一只做了壞事的小狐貍。
林瀟啞然，原來，那天晚上的對話，莉莉婭娜也全部都聽到了嗎？
她是不是對于自己的命運，甚至艾格蕾絲的命運都早有預知？
林瀟無法確定，所剩下的時間，也不足以讓他再仔細觀察什么，只來得及應上了一句：
“就算是要穿過大斷層，渡過亡骸之海，我也必定會到達深淵之底，找到你。”
他鄭重的承諾，臉上掛著一絲不茍的嚴肅。
“那就說好了喲！”
“一定的一定。”
林瀟最后望了一眼莉莉婭娜，將這個女孩兒此刻燦爛的微笑，深深印在了腦海里。
倒計時的時間結束了。
又是那陣熟悉的扭曲感傳來，瞬間將他的身體完全吞沒，林瀟就這樣消失在了莉莉婭娜的面前。
空蕩的草地上，一陣微風拂過。
四周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莉莉婭娜看著林瀟消失的地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帶著些悵然若失的遺憾。
雖然的確是有了約定，可是下一次見面，已經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
女孩兒將蘿拉尼雅之花舉起，雙手捧到自己面前。
看著那一瓣瓣黝黑的花瓣，她覺得那片白色的可能就是姐姐吧，那么，哪一片會是自己呢？
手中的魔力輕吐出來，將整朵花連同花桿一并包裹進去。
片刻的功夫，當魔力退去是，脆弱的花朵已經被黑暗徹底加固，成了永不凋零的魔花。
莉莉婭娜將花兒重新插在了自己銀色的長發之間，隨后，轉過身，最后環視了一下這片陽光下的土地。
她深吸了一口氣，嬌小的身軀向前邁出一步，消失在深淵之門的陰影下。
門，也在同一時間關閉。
只留下淡淡的魔力痕跡，隨著時間緩緩飄散。
林瀟又一次回到了熟悉了房間里。
此時的窗外還是夜空，林瀟不能確定自己究竟離開了多久。
他正要摸出手機，聯網矯正一下時間，一個身影急匆匆地便沖了進來。
“主君！”
艾格蕾絲一聲驚呼，倒是少了平時的從容。
騎士小姐實在嚇壞了，方才的那一瞬間，她竟然在自己的感知范圍內，徹底失去了林瀟的氣息，因此，她毫不猶豫地從房間里趕了過來。
好在是虛驚一場，以她的速度，短短趕過來的時間，林瀟的氣息再度出現，只是好像更加強大了一些。
對話框上的結算面板，林瀟還沒顧得上去確認。
看到騎士小姐的同時，他也正好免除了一些麻煩。
“艾格蕾絲，我離開了多久？”林瀟問道。
騎士小姐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疑惑。
“離開？主君您是去了哪里嗎？”
林瀟微微一愣，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立刻打開包裹查看起來。
包裹中，那二十多枚閃爍著圣光的圣靈核心，一個不少地安放在那里。
果然是回到了過去的時間點上，參與了曾經發生的一切，而并非是虛構出來的幻境。
他心中確認了下來，可又轉念想到——
如果任務中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那么，因為他的到來，究竟改變了什么？
眼前的騎士小姐，沒有絲毫的變化，一如往常那樣。
難道說，是不同的世界線上的時間點，所以影響不到當下？
他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艾格蕾絲卻是一聲悶哼，抱著腦袋倒在了地上。
林瀟被心頭一緊，趕忙俯下身，將騎士小姐攬在了懷中。
艾格蕾絲的身體，似乎并沒有出現其他的任何狀況，只是單純的頭痛，甚至痛到了雙眼都有些失神，茫然地望著半空。
好在這種情況也并未持續太長的時間，僅僅過了一小會兒，她的視線，恢復了清明。
不過，看向林瀟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卻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原來那個時候，是主君您…”
她忽然開口道，但也只說了一半。
艾格蕾絲的目光十分復雜，像是久別重逢的感懷，又像是失而復得的欣喜。
淚水不由自主地爬滿了那張完美無瑕的臉龐，她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頭扎進了林瀟的懷中，緊緊地擁著他。
這是她內心深處，為數不多的溫暖源泉，也是長久以來一直企盼著的一天。
她做到了，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等到了與他再次相遇的時刻。
林瀟也察覺到了，騎士小姐的記憶應該得到了復蘇。
他的心中一時也有些百感交集，雖然體會并沒有騎士小姐那樣深刻。
對他來說，只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一瞬，可是對于艾格蕾絲，漫長的歲月長河里，即便失去了以往的記憶，她也能夠感覺到，真的，太久太久了…
林瀟無聲地輕撫著騎士小姐的后背，兩個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他盡可能的將自身的溫暖傳遞過去。
只是，那止不住的淚水，還是倔強地將他的肩膀完全打濕。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情感爆發的艾格蕾絲才終于平復了下來。
她止住了抽泣，有些不好意思地從林瀟的懷中抬起頭。
“抱歉，主君，是吾失禮了。”
騎士小姐依舊維持著原先的恭謹，紅著臉，小聲說道。
林瀟不知道契約的力量，是不是真的有這么強大。
但他不覺得在想起點什么之后，艾格蕾絲這樣的謙卑會是一件好事。
雖然并不覺得難受，但他更習慣與現代女孩子那樣平等的相處模式。
看著騎士小姐那張近在咫尺的俏臉，林瀟所幸一不做二不休，一低頭便映在那嬌艷的唇瓣之上。
一聲嚶嚀，隨著雙眼的睜大，從兩人的唇縫中傳出。
這一刻，艾格蕾絲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
剛剛從林瀟身上松開的雙手，一瞬間又猛地攥住了他的衣服，兩只小腳緊緊地崩住，一動也不敢動。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
考慮到這是騎士小姐的初次經歷，林瀟強忍著沉淪的欲望，淺嘗輒止地離開了那抹讓他戀戀不舍的殷紅。
艾格蕾絲依舊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僵硬地停在那里，明亮的雙眸怔怔地注視著自己的主君，臉頰上的紅暈，也在視線對上的剎那便鋪開。
“艾格蕾絲，我曾經對你說的那些話，可都是認真的，你也要認真起來好嗎！”
騎士小姐恍然回身，聽到了林瀟嚴肅的責令，立馬強忍住心中的羞赧，從他的懷中站起了身，躬身施禮道：
“是，主君，我會努力的！”
這特么…
不是這種認真啊！喂！
林瀟伸手扶住額頭，他已經不知道眼下的情況該去怎么樣解釋才好了！
他沒有想過，自己第一次鐘情的女孩子，卻要連戀愛這種事，都當做領命一樣去對待。
這究竟是造福呢，還是造孽啊！
不過，還未等他想好該怎么樣去說服騎士小姐，艾格蕾絲的頭又抬了起來。
的確是有著無比重要的事情，才能讓極其容易害羞的她抑制住此刻激蕩的心情。
她臉上掛著一絲猶豫和擔憂，小心翼翼地問道：
“主君，莉莉…怎么樣了，您知道嗎？”
伴隨著專屬任務第一環的完成，艾格蕾絲的記憶也被喚醒到了林瀟離開的那一刻。
只是，在她的印象中，關于莉莉婭娜的部分，也僅僅停留在自己覺醒的前一秒。
最后那一剎，她似乎有看到林瀟的出現，因此，這才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林瀟嘆了口氣，這件事恐怕要讓騎士小姐擔心壞了。
“莉莉去了深淵。”
他坦率地說出了答案。
“深、深淵？”
艾格蕾絲磕絆地重復一句，臉上有些錯愕，與之相伴的擔憂也更深了。
林瀟點了點頭，將后來發生的事情，以及莉莉婭娜的決定，完整的告訴了她。
他不是不想阻止，而是沒法阻止。
騎士小姐勉強保持著平靜，耐心的聽他講完，從照顧妹妹的心情使然，讓她免不了感到憂慮，但也并沒有其它過多的反應，隱約多了些欣慰。
“莉莉也終于長大了吧。”
與妹妹相依為命的這幾年，她又當姐又當媽，此刻不免有種孩子長大了的感受。
艾格蕾絲自然是知道妹妹身體的特殊，也許，深淵的確是更適合她的地方。
“我答應過莉莉，就算是闖到深淵的盡頭，我也會帶著你一塊兒將她找到。”
林瀟緩緩說出了臨別時的承諾。
艾格蕾絲久久地凝望著他，隨后跪倒下去，俯身叩首，深切地說了句：
“謝謝您，主君。”
林瀟一時氣悶。
他伸手拉住艾格蕾絲纖細的胳膊，將她拽到身前足夠近的距離。
正對著那雙四處躲閃的雙眼，不客氣的說道：
“你還想再試一次，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