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皇地祇見到泰山府君來訪,嗓音溫和相邀。
泰山府君神色冷淡上前,徑直落座于道人身前,眼眸淡漠,仿佛直接看到萬物之生死輪回,白發道人嘴角微抽,想了想,干脆秉持早死晚死不如死地痛快點的原則,主動開口問道:“府君,可是誅仙劍已經鑄成了?”
少年府君淡淡搖頭,惜字如金:
“不曾。”
趙離心中暗呼口氣,稍微自在了點,含笑道:
“那么等到劍鑄成后,貧道好好看看,也好談論酬勞之事。”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在這之前,老夫是一毛錢都不會出的。
道人喝了口茶,心中理不直氣也壯。
泰山府君眼眸淡漠,因為收斂自身法力,此刻少年府君身高不及道人,要微微抬頭才能注視著趙離,冷面冷口,淡漠道:“六年時間未曾白費,確實有所精進。”
趙離微微詫異,但是談及修為,還是微微抬手,讓陰陽二氣聚散變化,精妙非常,卻又遺憾嘆道:“確實有所進益,但是卻又似乎停在此處,嘗試許久,仍舊不能更進一步。”
泰山府君淡漠道:“為何不去觀天地悟道。”
趙離微怔,有若有所思之感,卻又一時模糊沒能打破這種朦朧,少年府君嗓音淡漠,道:“他們顧及于你,由我來說,你自認為人,執著于紅塵,自然是對,但是,趙離是人,誰是天庭之主?”
道人眼眸微睜,這一句話仿佛直接印入他魂魄之中,轟然作響。
往后是誰做那天庭之主暫且不說,眼下作為三界中樞的正是他自己!
作為人的趙離長愿老此人間。
而天庭之主所面對的,理應是那太古之前就縱橫天地的蒼天之主,是詭秘莫測曾經一己之力吞吐萬界的外道虛無,是追隨他們的諸天神魔,是三千世界當中天道化形。
是橫亙萬古之歲月,千秋不變之命格。
道人沉靜的心湖翻滾涌動。
少年府君淡淡道:
“立足紅塵是仙,但仙的逍遙已經不夠。”
閉口閉目不再多說。
后土皇地祇看著恍然失神的道人,嗓音柔和,輕聲道:
“紅塵你已經走過了,為什么不再去看看更遠處?看看世界的生滅,見元氣掠過星辰如同劍氣,劍氣如同汪洋,去看一方宇宙崩毀,卻又自其中誕生蓮花,見三千世界星落如雨墜入大千…”
“蒼天也曾經和太白行走三千世界。”
“走過紅塵知道自己,抬起頭,走過萬千歲月,眼界也就開闊了。”
道人閉目。
陰陽二氣于身邊旋轉不定。
立足紅塵見我見眾生是他的道路,但是是否過于執著于此了?
同樣也要抬頭看大千知天地。
見天地,見眾生,見我。
一切大道旁觀,卻又不困頓其中,遍覽三千道路,復返陰陽,乃知我。
白發道人心中諸多雜念起伏,又逐漸斂去,有所領悟,眼下所領悟的定然并不是正確的,必然還有其偏頗和臆想的地方,但是終究走出一步,許久后他才睜開眼睛,眼前有豁然頓開之感,陰陽氣機也變得暢快一絲。
知道自己先前道路有走向執著偏頗的可能。
紅塵仙自是好的。
恣情縱意,瀟灑人間。
但是他趙某人卻已經沒有資格自證逍遙道了啊,道人拈起白發,突地自嘲一笑,暫時承擔三界中樞,天庭之主,這正是天底下最不得逍遙自在的位置。
與此同時,心中諸般道路明晰,無聲自語。
見天地眾生三千法門,皆入我陰陽二氣。
當平等平視紅塵大千,乃歸一堂皇正道。
道人嘆息一聲,起身朝著泰山府君和后土皇地祇微微拱手一禮,正色道:“多謝兩位點醒在下,否則只得了自己逍遙,往后恐怕要暗恨不已,反倒不得逍遙了啊…”
兩人側身只受半禮。
泰山府君冷淡漠然,道:“你自去大千游歷。”
“東皇太一已恢復全盛,天庭自有其支撐。”
聲音頓了頓,又自袖口取出一物,放在桌上,微微推了推,面容冷淡,道:“此物是近日自古遺跡中所得,尚未補完,你自帶走防身,若能恢復其實力,便以其護身。”
趙離下意識看去,旋即嘴角一抽,方才肅穆之感消失不見。
白發道人沉默著看了看那一物,抬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少年府君,又低下頭看著那一面鏡子,其一面為陰,有死之權,一面為陽,掌生之能,陰陽輪轉,匯聚為一,上面陰刻天地云篆,太古星紋,樣貌古樸。
“……陰陽鏡?”
道人遲疑著開口。
旋即額頭微痛,這玩意兒怎么可能是真的?不說這東西就只是杜撰出的,就是那看似是古樸陳舊的外表都瞞不過趙離的眼睛,畢竟他在這一方面說得上真正意義上的經驗豐富,所以瞬間做出判斷——
這東西百分百是做舊的!
遠處隱隱有兩道意識暗中交流。
‘你看,他果然認出來了,愿賭服輸。’
‘呵…看來就是失憶了這么久,該記得的東西還是記得的。’
‘那不是廢話,大灰的記憶都是他幫著塞進去的。’
‘不過沒關系,本座還把這東西扔到了三十萬年前,經歷時間歲月沖刷,前些時日才取出來,比真的都真,他看不出來的。’
‘就是看出來也沒關系,反正一樣用。’
‘大善。’
道人嘴角抽搐看著面無表情的泰山府君,沉默許久,伸手指著這陰陽鏡,道:“挖出來的?”
少年府君微微頷首,神色冷淡。
自埋自挖,也算是挖出來。
道人苦笑,嘆息一聲,伸手取過這顯然還只是雛形的器物,感受到其中權柄禁制,和傳說中一樣,陰面照人則眾生死,哪怕是修為強橫,足以抵抗這種法寶威能,也會被其克制。
至于修為低微的,則陰面照人立死,魂魄被擒;陽面照人則激發生機,轉死為生。
此物仍舊還只是一個雛形。
需要他自己去完善此寶,正可以以生死之理來印證陰陽大道。
不過融生死輪回于一物之上,恐怕消耗了眼前府君部分力量時間才將其完成吧,未曾想到冷面冷口如府君也會幫著東皇他們做這樣的事情。
白發道人心中感慨,拱手一禮,嘆道:“多謝府君。”
少年微微嗯了一聲。
然后面無表情淡淡道:
“如東皇和云中君所言,已記在了你的欠賬上。”
道人臉上微笑凝滯。
兩道氣機凝滯一息,瞬間遠去消失不見。
趙離嘴角抽了下,恨得咬牙切齒,最后嘆息一聲,無奈苦笑道:
“無論如何,這對于貧道算是難得的助益,還是要多謝府君幫手。”
聲音微頓,又道:“說來,還有一事需要府君相助。”
泰山府君微微挑眉,淡淡道:
“講。”
片刻后,道人離去此地。
而后泰山府君也離開。
東皇太一和云中君此刻方才顯出身來,后土皇地祇面容溫和無奈看著他們,兩人道一言好險,然后云中君撫掌笑道:“不過,陰陽鏡上身,往后再見到三千大道,這一下他就算是失憶也該慢慢回歸完好狀態了。”
“他既然幫助我們恢復實力記憶,投桃報李,我們也該幫他回到全盛。”
“等到他回到那什么一氣化三清的程度,記不記得起過去也沒關系。”
東皇太一微微頷首,道:“善。”
復又微微抬起下巴,道:
“此次對賭雖然小敗,可終究算是本座為上。”
云中君愕然看去,東皇太一傲慢開口言道:
“陰陽鏡入手,自是如本座所想,他日全盛當是如此!”
拂袖,無數星光燦爛化作一幅畫面,其中正是白發道人模樣,卻和眼下尋常模樣不同,腳踏八寶云光座,腰懸陰陽鏡,太極印,番天印,頭頂慶云涌動,背后懸一似幡非幡,似斧非斧之物,手持三寶玉如意,周圍琉璃燈開萬點金光火焰,杏黃旗旋轉。
浩瀚磅礴之意浮現。
云中君卻冷笑,道:“可笑,和你一樣俗氣,我可不覺得是這樣。”
“他恢復全盛時應該如本座所預料才是。”
也是一拂袖,云氣聚散,森羅萬象組合,化作一青袍道人模樣,白發系成如團子的發髻,以黑木發簪固定,然后垂落而下,隨風而動,青袍云紋,渾身全無諸多法寶,唯獨腰間一劍,袖袍翻卷。
其中劍氣如池隱隱浮現,似有無邊銳氣。
灑脫不羈之余,無邊銳氣兇戾潛藏。
東皇太一不屑一顧,道:“這看起來倒是更像是你天蝕啊。”
云中君眼角跳了跳,冷聲道:
“你說什么?”
東皇太一背負雙手,抬頭嘆息道:
“當日是誰來請見本座的?怎得忘記了…”
云中君雙目蒼青,冷笑道:“哦?東皇你這記性卻是不行。”
“誰給旁人打得剩下一只眼珠子,還被下了后手設計?”
“我可記得清楚。”
東皇太一眼眸冰冷暗金,指著那浩瀚威嚴畫像,道:
“按本座來。”
云中君冷哼一聲,道:“我倒覺得本座這個才是對的。”
兩位帝君指著各自按照某灰記憶里推演出的畫像,怒目對視,彼此不愿退讓一步,仿佛隨時可能出手互毆,柔美女子過來,無奈搖頭,嗓音柔和道:“我倒是覺得,眼下的離兒更好些…”
東皇太一和云中君冷哼一步,各自勉強止住斗爭。
然后齊齊望向一側,突地喝道:
“大灰,告訴他誰才是對的!”
“小灰,告訴他這次輸地徹底!”
貪某狼張了張嘴,看看一側東皇太一身旁,腳踏八寶云光,元始天尊氣度;又看看云中君旁邊,森羅萬象演化誅仙劍陣氣機,又看著那柔美女子好奇的注視。
此刻北陰不在。
在前來作為道標讓泰山府君出現后,就干脆利落回去地府。
連頭都沒回。
貪狼收回視線,感覺到劇烈的胃疼,終于知道北陰為何這樣做,張了張嘴,然后兩眼一翻,主動昏迷過去,躺倒在地。
雙手疊放在腹部,滿臉安詳。
與狼無瓜。
菜得安詳。
可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與此同時,沒有動用陰陽遁術的道人駕馭劍光騰空,頃刻遠離了九黎森林,至于此刻時候,氣機牽扯,心有所感,抬起頭看到遠處空中一名青年注視著自己,嘴角笑容溫和,雙眼瞇著。
周身隱隱黑氣纏繞。
emmmm,這一章的名字,原來是打算叫做·《被煉假還真之三清補全計劃.JPG》,或者玩笑一樣的,《我在幕后被大佬們養成》,想了想,有點不夠正經,咳嗯,就還是這樣三千六百字,維持作息第十二天?還是說第十三天,忘記了,繼續維持住啊,希望能夠一月結束還保證正常作息,早起早睡早工作太重要了,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