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行教化天下眾生之事,是為道德

　　白發道人只一開口，所講述的五仙之下一，就已是不知多少修士心心念念的正果之位。

　　不入輪回，鬼門不收，雖然好像不是所謂的大逍遙之境，但是比起尋常凡人一世輪回，再度轉世還不知道是否還能為人，數十年愛恨情仇伴隨身死一切成空，要好得太多太多。

　　一時間不知多少人心動不已，屏息凝神，仔細聆聽，生怕誤過一個字。

　　諸多仙境修士當中，天乾姬氏幾位老祖也赫然在列。

　　此刻和諸多舊識好友坐于一側，那道人徐徐講述鬼仙之法，神識內守，一直不散，定中出陰神，姬武靜心去聽，也傳音和旁邊姬景，姬淵等人談論，此鬼仙之法，雖然不入輪回，但是顯然也要受到種種限制，果然旁門左道，算不得正統真修。

　　姬淵若有所思，笑道：

　　“若讓你舍了一身修為，做個鬼仙小自在，不入輪回，如何？”

　　姬武搖頭道：“不愿。”

　　又撫著旁邊長劍，隱隱自矜自傲，道：

　　“我所行堂皇正道，千年修行，方有如今的修為和戰力，便是五仙之列，也當屬于上乘，如何肯舍如此正道而入鬼仙左道？就算是身死魂滅，也比那得了處處受限，只不過不入輪回的小自在好。”

　　旁邊幾位仙人皆頷首相應表示認可，尤其這個時候那講法的道人還評價了一句，鬼仙之法，不得正統，不證純陽，名為仙，實則為鬼，更是佐證了這些仙人心中所想。

　　其中有一名仙人還笑言道：“如果說這位道友所講的只是這樣旁門左道的所謂仙人，那我等不聽也無妨。”

　　有人點頭贊同，道一句是極。

　　雖如此，卻也無人起身離去。

　　還是那一句老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幾天前那日夜變化的大氣象可不是虛假的，再來他們也隱隱察覺到了天地的變化，偏生又看不真切，正無所適從，就有了這樣的機會，萬萬不能錯過。

　　白發道人沒有去管聽的人怎么去想，聲音頓了頓，便繼續講述接下來的法門，這一次沒有如鬼仙一樣斥責，只是隨意講述人仙境界諸多威能，極為詳盡真實。

　　諸多修士神色微變，聽出這正是自己所知道各派仙人的實力，甚至于還要更強些。

　　姬武等仙人心中震動。

　　女帝武皓在旁執弟子禮而侍，眼底有些許流光，等到道人講述完這一境界，方才嗓音輕柔，開口詢問道：

　　“這境界便是妾身所聞諸仙人妙境，可能夠得大逍遙？”

　　道人搖搖頭，平淡道：

　　“此為人仙，修持之人，始也或聞大道，但孽重福薄，一切魔難而改初心，止于小成。云法有功，終身不能改移，四時不能變換，只在紅塵俗世隨波逐流，稱不得逍遙。”

　　聲音頓了頓，眼眸掃過諸仙人，淡漠道：“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術，而自以為真傳，信心苦志，終世不移。”

　　“不過五仙之下二。”

　　道人嗓音停住，暫且不再去講，閉目凝神，旁邊有人送過茶點，也隨意吃了些，而那些仙人則是隱隱失神，自己一生所修，在那白發道人口中居然不過是五仙下品，只能夠比那鬼仙稍強，一時情難自抑，或者不屑一顧，或者隱隱怒氣，除去姬武幾人知道那道人真實身份外，皆有不愉。

　　“白發小兒，我倒要看看剩下幾品仙人如何。”

　　“若只是空口白牙的大話，少不得講講道理，讓他見識見識所謂五仙之下二品，究竟能有何等手腕！”

　　“不錯！”

　　姬淵姬武則是眼底隱有異彩。

　　雖有挫敗失落，但是卻又振奮精神，已然下意識挺直腰背，雙手平平放在膝蓋上，仿佛初聞修行之法的學子，全神貫注。

　　道人休息盞茶時間，重新開始講述。

　　這一次是講求地仙之法。

　　一開口，地仙者，天地之半，神仙之才，煉形住世而得長生不死。

　　開篇即氣魄極大，而眼界開闊，哪怕修為尋常之人，也能瞬間辨別這一境界遠遠凌駕于人仙之路上，哪怕是先前因為自己所行道路被否認的諸多仙人，此刻都心中震動，立刻判斷出這道路必然更強，挫敗之時也隱隱難以平靜，不知道這一正法，那白發道人會不會真的將修行道路指點出來。

　　以己度人，自己成仙之路，哪怕只是被看作五仙之下二的人仙。

　　都萬萬不肯輕易傳授出去。

　　需得要弟子天賦才情出眾，為人尊師重道，且通過重重考驗，才得以傳授一言半句，而得傳者往往更是歡欣鼓舞，感恩戴德，繼而苦修，期望能否早日得到接下來的真傳。

　　而這地仙之路，又如何肯輕傳？

　　單只長生久視一條，就足以成就天下第一等妙法啊。

　　心中皆已不抱太大希望，但是又難掩遺憾挫敗，可那白發道人在講述完何為地仙之后，眼眸平淡掃過群仙，緩緩開口，口中所說的內容自開闊而簡略變得極為詳細，每一步的道路方向皆指點而出，正是成就地仙的法門內核。

　　諸多困頓人仙之境的修士即驚且喜，乃至于狂喜難以自抑。

　　諸多仙人皆豁然起身，繼而按捺心中激動，行以弟子之禮，方才靜聽。

　　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數。

　　識龍虎，配坎離，辨清濁。

　　收真一，察二儀，列三才，分四象，別五運，定六氣，聚七寶，序八卦，行九洲。五行顛倒，三田反復。

　　諸多仙人聽得如癡如醉，法身和真人勉強聽得懂五六成，拼力去記。

　　而修為更低的，能夠聽懂的就越少，但是根基，道心，福緣三者其中有某一項較為高深的，就能相較而言多聽下些，多記下些，有些孩子消耗太多精神，懵懵懂懂，身體自我保護，不知不覺便已經睡了過去。

　　趙離所講述的，并不是極為詳細的法門，而是通過對陰陽權柄的分析，通過白色空間的演化所得到的，正確的方向，剩下的便需要這些修士自己不斷傳承開辟道路，但是他所做的，便是徹底指出一條堂皇大道。

　　是從無到有。

　　自混沌而得一，千萬載歲月后，當可以一生萬物。

　　地仙的部分相較而言算是最多的，待得地仙之法講述完畢，已經黃昏時候，凡人掌燈，修士施法，諸多仙人則是各自施展神通，光耀數十里方圓，帝都陣法短暫開啟，諸多靈獸也盤旋于上空靜聽。

　　此刻那些仙人從法門道路里回過神來，皆心中酣暢淋漓，本來以為是絕路的前方，突然出現一條絕無僅有的康莊大道，直指長生久視的道路，姬武狂喜之下，突然仰天長嘯，天賦強橫，又因為常常在陳塘關，被道人指點過幾句，此刻豁然貫通，已然氣成龍虎，自戰仙到陸地神仙踏出一步。

　　更是證明了這樣的法門道路真實不虛。

　　眾多仙人狂喜之下，趙離嗓音平淡，繼續開口，道：

　　“五仙之上二，為神仙。”

　　眾多修士生靈此刻已經有大半承受不住這樣的大道之音而昏昏睡去，剩下還醒著的也不乏那種強撐著的，此刻聽到道人聲音，才突然驚覺，那開辟此世之前路的陸地神仙，說到底竟然只是五仙的中品。

　　還有兩門上品真仙！

　　他們心中諸多情緒復雜無比，有狂喜激動，吾輩生于此世何其大幸；又有遺憾暗恨，恨此刻修為不足，難以聽得更多，怨此生歲月已過，不復青春年少。

　　道人說神仙，講玉液還丹，煉形成氣。

　　當五氣朝元，三花聚頂。

　　功滿忘形，胎仙自化。陰盡陽純，身外有身。

　　直至于脫質升仙，超凡入圣，以炁合神，神炁為一，心無生滅，息無出入。

　　重濁之形，化為輕清之炁；純陽之體，盡為神通萬化。

趙離的聲音微頓，平淡開口，道　　“自此謝絕塵俗而返三山，乃曰神仙。”

　　說完這句話，卻不去解釋三山和蓬瀛究竟代表著什么，給這些聞道之人留下一個個疑惑，五仙當中的神仙境界已經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放在過去神話，已經是天庭大多數有名有姓之輩，甚至于鐘呂傳道錄當中，呂洞賓所修便是神仙大成正法。

　　這位八仙中聲勢最盛的劍仙曾言，鬼仙固不可求，天仙亦不可望。

　　八仙之首漢鐘離也曾說，他知三成法，其中神仙就是大成，天仙卻難望。

　　道門正統體系，天仙即為絕頂。

　　西方教天仙，因其佛門金光，便稱為金仙。

　　三清正傳居于大羅天，是為大羅；三清門外游走三千，則號太乙。

　　不過名號之別，實則并無高下。

　　道人微微抬眸，能夠隱隱察覺到蒼天的注意，其實他很清楚，一直到這一步，蒼天都不會特別在意，不會特別放在心上，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神仙，能否在戰斗廝殺中勝過先天神，也無法下定論，要看各自手段高深。

　　至于地仙之法，長生久視，隨便神魔都做得到，更不會被放在眼里。

　　何況修行必然艱難，千萬人難出一個神仙。

　　可蒼天終究不知道這固然艱難，但是能夠走通的道路對于天下蒼生意味著什么。

　　于是道人閉目緩緩開口：

　　“仙之絕頂，是為天仙，五仙之上一。”

　　眾生凝神屏息，蒼天也抬眸看來，隱隱察覺到不對，卻說不出為何。

　　這一步道人沒有太多的詳細內容，修行天仙，有兩條道路，一者行走無數世界，一者居于天地人三界為官，其實內核相同，也都極為艱難，哪怕是去做天官，依靠天庭修出的天仙，也必須要歷任三十六洞天，層層而升，返八十一陽天，八十一陽天再層層遞進，才能夠返三清虛無之境，稱為天仙。

　　這類在某種程度上算倚靠外力而得的大羅天仙，只能算是半個天仙。

　　是取巧的做法。

　　真正的道路更為艱難。

　　哪怕是解析陰陽源初權柄，依靠白色空間演化，也只是能夠確認，過去那并不存在仙人的世界，那些恣意逍遙的道人，自老莊一代開始，代代相傳，不斷使其真實詳細的夢想和道路，并非虛假。

　　至少，在那繁雜若星辰的錯誤方向中，也包涵了最為遼闊而壯闊的方向。

　　于是道人沉默許久，然后在眾生注視之下，平淡道：

　　“天仙者，功成于三乘之中，跡超乎三乘之外。”

　　“于天地有大功，于今古有大行。”

　　“故，不為法拘，不為道泥。”

　　“與造物同參，經萬古而不朽，其功行圓滿之刻，一得永得，一證永證，化身萬千，神通恢闊，法力無邊，稱為混元…”

　　未曾說完，天地突然間驟變，轟隆隆的雷霆浩大聲音自東而西滾滾掠過蒼穹，這并非出自于諸神所做，而是天地大道本身應言語而激發，道人的聲音被遮掩扭曲，唯獨寥寥數人聽到起言語所說文字，而其余眾生在這一刻仿佛齊齊昏厥，文字不曾入耳。

　　蒼天豁然現出身來，雙目之中，有真正滋生的強烈殺機。

　　盤坐于人間的白發道人抬眸。

　　天空大道曼妙之音徐徐響起，有光芒落下，充斥于天地，此次不再是玄黃功德之氣，而是黑白二色流光，徐徐落下，沒入道人身軀，填補那巍峨氣象之下的虛空，妙不可言。

　　如此氣象并非壯闊，而是縹緲高絕。

　　行造化蒼生，有益天下之事，當有功德加身，諸法不侵，萬邪辟易。

　　道之在我者，德也。

　　行教化天下眾生，開辟萬界前路之事。

　　為道德！

　　白發青袍道人眼眸平淡，抬起注視震怒殺機的蒼天。

　　天地敕令為天尊，大道認可稱道德。

　　這并非是身份亦或者特定的個體，而是某種行為，某一境界。

　　于是蒼天眼底殺機縱橫，緩緩開口。

　　“道德天尊…”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作息第三天控制住了，over

還是要說一句，本書的背景里，趙離所在的世界里并沒有任何超凡因素，唯獨百家的道理是真，他所做的只是練假成真，開辟真實，走出一條道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