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濤江水,綿延不絕,見證了這個世界的沉浮。
巫江湍急,水面遼闊,南北最寬處足達數千丈,最窄處也有百丈的距離。
北岸,喬孟城外,巖石嶙峋,被江水沖刷而過。
兩道身影立于巖石上,眺望大江。
“沒想到你會主動找我,就不怕我把你的蹤跡暴露出去?”
木慈最近聲名鵲起,隱隱已經追趕上一莊二宗的那三位年輕俊杰。
此番他跟隨冉獻之一同來到鬼兵營,沒想到在外出賞景的時候遇到了江朽。
江朽負手而立,說道:“我知道你跟他人不同。”
木慈看起來比一年前沉穩了很多,說道:“嘁,你來喬孟城做什么?”
“散心。”
江朽看了他一眼,又道:“真氣之淵禁制解除了?”
木慈嗯了一聲,平靜說道:“不然我現在哪來這么大的名氣?”
江朽說道“恭喜。”
木慈:“…”
有些尷尬。
有些冷場。
江水呼嘯的聲音在耳畔從未停歇。
江朽忽然說道:“冉獻之來做什么?”
木慈說道:“溫將軍請他來的,說是調查一樁命案,對了,你最近一直在喬孟城,可有聽說什么?”
江朽望著江面,說道:“有三個神秘人殺死了鬼兵營前鋒大將的副將。”
木慈翻了個白眼,說道:“這些我都知道,若是一般命案,溫江軍又豈會千里迢迢把冉將軍請來?你知道那三人的身份嗎?”
江朽轉過頭,靜靜的看著他。
木慈與之對視,疑惑道:“怎么了?”
江朽看著他的眼睛說道:“聽說和一個神秘組織有關。”
木慈雙眉微挑,說道:“組織有很多,但能稱的上神秘的又豈會被他人知曉?”
江朽轉過頭重新望向江面,說道:“你知道隱霧嗎?”
“嗯?”
木慈眼中的疑惑更深,呢喃道:“又是隱霧?”
“嗯?”
江朽也嗯了一聲,和木慈一樣,充滿了意外的情緒,問道:“誰告訴你的隱霧之名?”
木慈說道:“上個月我遇見一個人,他跟我說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其中便提到了隱世在大渝的隱霧組織,神秘而強大,隱于霧中,出則驚動天下。”
江朽問道:“誰告訴你的?”
木慈說道:“他說他叫斷月。”
“又是他…”
江朽低聲自語,眸子里浮現異樣的神色。
木慈看到他的反應,問道:“你認識他?”
“在離川的時候接觸過。”
江朽停頓了片刻,又道:“制造喬孟城命案的那三個人會不會就是隱霧的?”
木慈眼神一凜,說道:“他們的身份暫且不提,那具無頭尸體的傷口確實是那三人的兵器和功法所為,但那三個兇手也死了,殺死他們的是極其強大的劍意,甚至…”
他忽然停住了,看向江朽。
江朽說道:“甚至什么?”
木慈微微一笑,說道:“我聽冉將軍說,殺死那三人的劍意和殺死黎淵山莊、皇室那六人的劍意是一樣的。”
“哦。”
江朽說道。
“哦什么?”
木慈皺起眉頭。
江朽看著他說道:“你不會懷疑是我吧?”
木慈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不是你嗎?”
江朽鬼魅一笑,說道:“就是我。”
木慈一怔,從那雙眼睛里他只看到了如黑洞般的深邃,沒有其他任何雜質。
“別鬧了。”
他轉過頭,繼續望向大江。
安靜了許久后。
江朽忽然說道:“鬼兵營那位副將死在喬孟城的巷子里,如果不是事出緊急,那三人不會在喬孟城都尉府鐵騎和鬼兵營的眼皮子底下殺人的。”
木慈說道:“你是說殺人的地方才是我們應該關注的地方,會有人再去那個巷子調查?”
江朽歪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是你們,不是我們。”
說完話,他從巖石上一躍而下,朝著喬孟城的方向走去。
木慈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思緒頗重,許久后才朝著鬼兵營的方向遠去。
還是那間客棧,還是那間客房。
江朽和寧知薇對坐飲茶。
寧知薇看起來索然無味。
窗戶外的街道對面是那條巷子。
寧知薇放下茶杯,說道:“干嘛不直接讓溫崢嶸告訴冉獻之隱霧的人或許會再回來,你還要去暗示木慈?”
江朽望向窗外,說道:“冉獻之死之后,朝廷必將震動,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證據,他們會查到溫崢嶸。”
“哦。”
寧知薇似乎明白了什么,點了點頭。
江朽說道:“你需要做兩件事。”
寧知薇說道:“你說。”
江朽轉過頭來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說道:“第一,以最快的速度限制住木慈的行動,第二,拖住溫崢嶸。”
寧知薇說道:“我明白,但你一個人對付的了冉獻之嗎?”
江朽攤開掌心,青色真氣在指縫間繚繞,隱約間,一縷縷青色真氣里冒出點點破碎的星光。
龍吟之聲雖然微弱,但還是被寧知薇收入耳中。
劍窟一年的修煉,江朽重塑身軀,修為大漲,九重極道龍淵神意訣的修煉更是到了第五重境界。
寧知薇目露訝異之色,說道:“你祭煉本命之物了?”
江朽說道:“祭煉本命物之后,我的修為已經穩定在太初五重天。”
寧知薇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起來,遲遲沒有移開目光,眼中的冷漠少了一些,多了一些淡淡的不知名的情緒。
江朽的心臟猛然一跳,說道:“怎么了?”
寧知薇問道:“你知道我的本命物是什么嗎?”
江朽說道:“知道啊,龍息圣蓮吸收魔息煞氣轉化成的黑蓮。”
寧知薇冷哼了一聲,說道:“那你不打算告訴我你的本命物是什么?”
江朽遲疑,低下頭盯著茶杯。
寧知薇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晴朗的夜色。
“我就是隨便問問。”
江朽聳了聳肩,也走了過去。
二人安靜的欣賞著夜色,星光明亮,灑落在萬家燈火上。
不知過了多久,江朽忽然說道:“明天再去吃一次火鍋吧,等殺死冉獻之我們就要立刻動身去離川,可能很久都不能安心吃火鍋了。”
“好。”
寧知薇的唇角難得浮現一抹笑意,沒有被江朽發覺。
夜色更加明朗了。
巫江南面有一座名叫西塘的鎮子,鎮子外面有一條小河。
一道身影從夜色中現身,出現在小河南岸的大樹下。
不遠處的地面上有一團黑乎乎的痕跡,不久前應該有人在這里生過一團很大的火。
老者盯著黑乎乎的石塊鋪成的地面看了很久,直到數道身影從遠處飛馳而來。
“大長老,是這里嗎?”
年輕人們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到了那團燒焦的痕跡上,隨即臉色皆是驚變。
老者的眼神深不可測,輕輕點了點頭。
一股怒氣瞬間在人群中炸開。
“何人如此膽大,殺人之后竟敢焚燒三長老的尸體!”
“辱我黎淵山莊!”
“此事一定要有個交代!”
耳畔的喧鬧聲不絕于耳,老者沒有任何反應,平靜的走到那團黑色痕跡前,一道道劍意從指尖溢出,融進了那些漆黑的石塊里。
他閉上了眼睛。
喧鬧聲戛然而止。
年輕人們看著老者手指上不斷冒出的劍意,知道他是在施展黎淵山莊的秘術。
劍意通靈。
掌握這道秘術的人極少,放眼黎淵山莊也不過兩人而已。
老者的臉上浮現古怪的光紋圖騰,類似于某座古碑上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畫面。
時間緩緩流逝。
當那些劍意消散于空氣中后。
老者睜開眼,臉上的光紋圖騰緩緩消失不見。
他望向北方說道:“在北面,追上去,無論是誰,都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