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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戴家叔侄

  星光無痕,照著劍碑下的兩個人。

  臺階上,江朽和莫驚空隨意坐著,面前的地面上插著一柄劍。

  劍柄漆黑,劍身從上至下,漸漸由黑變白,仿佛陰陽共存。

  劍格處的黑色火焰,就像是從夜幕撕下的一角。

  劍名,落九天。

  江朽用手肘支撐著身體向后靠了靠。

  “神兵出世之時,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幅壯闊的畫面。”

  “蒼穹上裂開巨大的口子,數不清的星辰匯聚成銀河,朝著人間墜落,就像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瀑布。”

  “疑是銀河落九天,詩里的文字仿佛真的存在一般。”

  “當銀河墜入人間,三個古老的大字浮現而出。”

  “落九天…”

  “那是劍的名字。”

  “這把劍…很不一般。”

  江朽盯著眼前的劍,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有些熟悉,又很是古怪。

  莫驚空也盯著劍,過往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回蕩。

  當年那個人也引出了這把劍,然后又將劍送回劍碑。

  十幾年后,江朽又將此劍引出,冥冥之中是否有什么聯系?

  莫驚空陷入沉思,某個時刻忽然說道:“你是哪里人?”

  江朽一怔,道:“南山州太平鎮。”

  莫驚空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道:“這把劍的確很不一般,你當好好守護。”

  江朽忽然笑了笑,道:“給你表演個好玩的。”

  莫驚空還在疑惑中,只見江朽沖著落九天劍勾了勾手指,劍意彌漫在指尖上。

  落九天劍突然顫抖起來,直接抽離地面,化作一道黑白交融的光芒上落到了江朽的手指上。

  光芒散去,江朽左手環指上多了一個黑白交融的戒指。

  戒指上的紋路猶如夜空中的銀河一般,更為突出的是,上面有一道黑色的火焰圖騰。

  “這…”

  隨云劍圣第一次見到這般玄妙之事,實為震驚。

  江朽說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異事,但是這黑白戒指正是神兵落九天。”

  莫驚空若有所思,隨即道:“這樣也好,也能遂了你的心愿。”

  聞言,江朽臉色肅然的站了起來,沖著莫驚空認真行了一禮:“他日若萬事皆休,晚輩定報答前輩之恩。”

  莫驚空看了一眼星空,欣慰的點了點頭:“回去吧,記著走那條素素跟你說過的小路,別被他人發現。”

  江朽輕輕摩挲著手指上的黑白戒指,然后便走進了那條下山的隱秘小道。

  劍碑之下,莫驚空直接躺了下去,眼中映著星空呢喃自語。

  “如果你還活著該多好…”

  “劍道多寂寞,唯缺一知己啊…”

  “你知道嗎?那小子也把落九天劍引了出來,你若是見到他,一定會喜歡的…”

  “說起來你們倆還有很多相似之處…”

  “孟遲…你怎么就死了呢,曹天野、念無傷之輩怎么會是你的對手…”

  “真想殺了他們…”

  “我一生修行逍遙劍,卻總是不逍遙…”

  他閉上了眼睛,寒風來襲,卻吹不散無盡哀愁。

  江朽回到山下的馬車上,看了一會星星。

  這一次他參悟劍碑,不僅引神兵出世,更是借助劍碑里的劍意獲得了極大收獲。

  修為再次連續破境,已達命泉上境。

  更重要的是,他邁進了劍道的第一重境界。

  劍凝。

  這般速度,已非常人能夠比擬。

  就算是無極劍宗傳人李素素,如今也不過是劍凝境界,雖說已經觸摸到人劍合一的門檻,但始終沒有突破。

  雖然江朽現在看起來天賦極高,修為進境極快,但他知道,以后的路必將更為艱難。

  因為他并沒有把落九天劍祭煉成本命物,所以日后的劍意修行只會困難數倍。

  他想選擇的道,并非劍道。

  劍道只是為了掩飾天衣劍意罷了。

  夜深。

  馬車離開了無極劍宗,駛離萬星州。

  元溪州位于隨云王朝南部偏東的地方,在隨云王朝七十二州之地中,也是極為出名之地。

  不僅三宗之一的缺月宗坐落于此,元溪州更是仲王的封地。

  仲王出身云氏皇族,皇帝云天河的親弟弟,身份無比尊貴,多年前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被分封到元溪州,雖然表面上安穩了很多年,但私下里的小動作卻越來越多。

  元溪州間葉城,仲王府邸便坐落于此。

  間葉城雖然比不上帝都離川,但也極具地方特色。

  城池的主色調是青磚綠瓦,沒有任何繁華的氣息,透著古老與神秘。

  這個深夜,城北仲王府的書房里,燭火搖曳,氣氛有些壓抑。

  方頤大口,碧眼墨發,眉毛如劍,眼神如淵,正是當今皇叔仲王。

  除了他坐于雕蟒大椅之外,下方還恭敬站著一個黑衣青年。

  “王煥、元不夜同時死在那個夜里,現在竟連陸權都咽了氣,究竟是誰在雇傭紅月堂做這一切?”

  仲王輕輕敲著大椅扶手,雖然死了幾個心腹,但語氣中卻是沒有任何雜亂情緒,只有如深淵般的寧靜。

  黑衣青年垂著腦袋,道:“難道是陛下…”

  仲王搖了搖頭,緩緩道:“陛下會雇傭紅月堂?他若是知曉本王的動作,恐怕現在整個萬星州都已經被夷為平地,我這皇兄看似一身文儒氣,心思可不比我少。”

  黑衣青年說道:“死的三人皆是王爺您的人,定不會是巧合,又是誰會在暗中對付我們呢?”

  仲王說道:“或許是有人想讓我們自亂陣腳,然后暴露在皇帝的視線中,皇帝便有理由動手。”

  “如果…”

  仲王沉默了片刻,又道:“如果我們和皇帝兩敗俱傷,或許正是那暗中之人最想看到的結果。”

  黑衣青年倒吸一口涼氣:“放眼隨云王朝,還有誰有這等野心和實力?”

  仲王嘴角浮現冷意:“實力或許沒有,但那座皇城里可不乏野心之輩。”

  黑衣青年眼神微凜,想到了那個從小便被四方贊譽的皇族后裔。

  那位雖是女兒身,但放眼天下,又有幾個男兒能比得上她。

  仲王眼神深邃的盯著搖曳的燭火,道:“暫時先讓所有人安靜下來,仲王部隊也停止訓練,靜候那個時機的到來。”

  “王爺的意思是…我們的機會快來了?”黑衣青年面露喜色。

  仲王臉上露出森然笑容:“只要曹天野和永夜血騎不在皇帝身邊,帝都之內又有誰能阻攔我們?”

  “屬下定當為王爺肝腦涂地。”

  黑衣青年單膝跪在地上,激動之色躍然于臉上。

  仲王說道:“戴無翳之前抓了一些人關進了玄天司大牢,雖然現在他不知為何受了重傷,但定還是在關注著居英院,讓那幾個小家伙注意隱藏身份,正值關鍵時期,別露了馬腳。”

  “是,王爺。”

  黑衣青年領命離開了書房。

  “信王兄,我定為你奪回皇位…”

  仲王的眼神越發的冷冽,映著燭火,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場戰爭。

  天光明媚,守天衛后花園。

  戴無翳斜靠在躺椅上,臉上沒有任何血色,甚至連氣息都難以平穩,顯然之前那一道劍氣讓他受了很重的傷。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仍舊平靜的可怕。

  戴游兒不知何時出現在遠處,朝著戴無翳的方向望著,駐足了很久,才下了很大的決心走了過去。

  “叔父。”

  戴游兒的聲音很小,似乎沒有任何底氣。

  戴無翳隨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看向花園的某處。

  “我還以為你把我這個叔父忘了呢?”

  “您的傷還好嗎?”

  自從戴無翳受傷,這是戴游兒第一次來看望他。

  年少成名的戴無翳被家族寄予厚望,當然他也沒有辜負這一身本領,坐到如今的位置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戴游兒自幼父母雙亡,跟隨叔父長大。

  在外人看來,他身份尊貴,背景雄厚,但在內心深處卻只是活在叔父的光環之下。

  那是福氣,也如大山。

  戴無翳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戴游兒在他身邊只感覺有無名的壓力,小聲道:“江朽并非惡人,侄兒求叔父不要再為難他。”

  戴無翳猛然睜開眼,一道精光射出。

  戴游兒的緊張情緒忽然在頃刻間煙消云散,平靜和他對視。

  叔侄間的目光交匯,隱約間有雷鳴炸響。

  戴無翳說道:“你在教我做事?”

  戴游兒說道:“侄兒不敢,只是您已重傷,暫時還是不要理會那些凡塵瑣事,養傷為重。”

  戴無翳眉頭一挑,道:“游兒長大了,都知道監視叔父了。”

  戴游兒低下頭說道:“叔父錯怪侄兒了,您身負重傷,卻依舊住在這守天衛衙門里,侄兒猜想您應該還是一邊與自己對弈,一邊觀察著朝天城的局勢吧?”

  戴無翳沉默下去,花園內變得極為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戴無翳忽然朝著花園深處伸出手,猛然一握。

  澎湃的力量席卷而出,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從花叢里飛掠而出,落到了他的手里。

  一柄暗金長刀,刀身上銘刻著山岳般的紋路,隱約可見刀身上方有一道裂縫,看起來有些殘缺。

  “拿去吧。”

  戴無翳直接把刀丟給了戴游兒。

  長刀入手,千斤巨力落下,戴游兒險些身形不穩。

  “這是…溫峒刀?”

  戴游兒臉上浮現震駭之色,一股極具壓迫感的力量從刀身滲透到了體內。

  戴無翳說道:“溫峒刀曾是神兵,如今雖然殘缺,待日后尋到流漿赤金,還是可以恢復的。”

  戴游兒疑惑道:“叔父為何突然將家傳至寶給我?”

  戴無翳向后靠了靠,望著湛藍青天,眼神逐漸冷了下來。

  “未來幾日,神將大人可能會命你們去西境戰場,你已突破命泉境,當祭煉本命物了,也算是有些保護自己的手段。”

  聞言,戴游兒握了握拳頭,眼底的情緒變得復雜,忽然意識到戴無翳剛剛說的話,不禁臉色一變。

  “西境戰場…難道大渝犯境了?”

  戴無翳說道:“神將大人在數日前便已經率領永夜血騎暗中出征西境,想來是有戰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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