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抱在一起做不可描述的事

　　劉青山不是個婆媽的人，既然說了要蓋雞舍，那就不馬虎。

　　他連夜給鎮上的老板打電話，第二天一早，老板就送來了水泥鋼筋沙子石子等各種建造房子所需要的材料。

　　不過，在此之前，劉青山一大早就先去外村找到了阿貴家。

　　天空還沒有很亮，清晨的風還夾雜著作夜的星光。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還沒幾個人起床干活的。但是，因為家里的牛有些多，其他農活也多，所以阿貴跟媽媽必須天沒亮就起床，然后簡單的吃了早飯之后，就得在天才微微亮的時候出門去割牛草。

　　牛不像雞鴨一類，隨便吃點就能填飽肚子了。牛的食量很大，吃得多，所以，母子二人每天都要去不同的地方割牛草。

　　山里人養牛，不會專門種植牛草，而是會從山里直接采割各種牛愛吃的草，比如芭茅一類。

　　等他們割完了牛草回來之后，阿貴去學校念書，阿貴媽媽則去干地里的活。

　　牛呢，得在牛圈里關一整天，只有到了周末的時候，兩姐弟放假了，才有時間帶著他們出去溜達。

　　其實，在以前，他們是會把牛直接趕到山里去的，等牛在山里吃飽了肚子，自己就會回家了。可后來因為山民們大量開荒，牛不管去哪座山，都很有可能會破壞到別人家山地里種著的東西。

　　如此一來，牛便只能關在牛圈里了。

　　不過，這樣也好，倒是省去了操心。

　　母子兩人正要出門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了劉青山。

　　奇怪，這天才剛剛亮，他怎么來了？

　　阿貴媽媽急忙招呼道：“青山，這么早的，你要去哪里？”

　　“青山哥。”阿貴也滿心歡喜的跟青山哥哥打招呼。

　　哪怕已經過了一夜，但昨晚享用的美味，此刻仍在他的腦海里盤旋著。

　　劉青山走上前來，笑道：“我知道你們每天早上都要去割牛草，所以特意早飯都沒吃就來了。”

　　“有什么要緊事嗎？”阿貴媽媽情急的問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不不，沒事的。”劉青山見阿貴媽媽有些緊張，就趕緊擺手否決道，“沒事，沒發生什么事，我就是想來問問你，愿不愿意幫我干活。”

　　“干活？”阿貴媽媽皺起眉頭，不解的問道，“干什么活？”

　　“是這樣的。我家現在準備蓋一間雞舍，面積有點兒大，但是呢，我不打算請人來做，打算自己做，只是，我一個人也忙活不過來，而我爸又沒空，他要種橘子樹，又要給林子施肥，只能偶爾幫幫忙，所以我想請嬸嬸你去幫我干活，你看，你現在有空去挖竹筍了，肯定是已經把山里的活都做得差不多了，對吧。”

　　阿貴媽媽高興的點點頭：“是啊，現是啊，山里該施肥的都施肥好了，花生還不能種，所以，時間是有的。”

　　“那就太好了。”劉青山欣喜道，“既然這樣，那嬸嬸去幫我干活吧。雖然幫我干活可能有些辛苦，但是，你看，你挖一天的竹筍，賣一天的竹筍，也就百來塊錢，可是，如果你去幫我干活的話，我能給你兩百塊錢一天。”

　　兩百？

　　這個數字讓阿貴媽媽跟阿貴都瞪圓了眼睛。

　　阿貴雖然還小，卻也知道兩百塊錢很多很多了。

　　記得有一回，他生病了，去住了醫院，經過醫療報銷之后，醫院還要他們再交幾百塊錢。

　　可是，當時媽媽身上剩下的錢不多，全部掏出來之后，還差兩百。

　　這可急壞了媽媽，濕著眼睛卻又滿臉歉意的央求醫生，說現在身上沒有那么多錢，過些時候送來，但是，醫生不同意，說不把錢交清，就不能出院，不能出院，就會繼續產生費用。

　　最后，無奈之下，向來很少麻煩別人的媽媽只好帶著滿滿的愧疚麻煩了村長。

　　兩百塊錢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不多，但對于阿貴家來說，太多太多了，多到能讓媽媽的眼淚掉下來。

　　還有一回，姐姐學校的語文老師要學生們買一套課外讀物，要價將近兩百塊錢。雖然老師說隨便要不要，不強制性要求，但是，上課的時候，老師卻會要同學們拿出其中一本，大家一起朗讀里面的文章，說是可以幫住提升寫作。

　　百般無奈之下，姐姐只好開口跟媽媽要錢。

　　可是，當時正是秋收的季節，媽媽一直忙于采收家里的莊稼，壓根就沒有進山去挖五指毛桃一類的山貨，所以，手里頭僅僅剩下二三十塊錢了。

　　要不是家里的雞鴨一直生著蛋，在那樣一個農忙的季節里，媽媽非得因為過度勞累且又沒有營養補充而倒下。

　　聽說一套課外讀物就要將近兩百塊錢，瞬間就愁白了媽媽的頭發。

　　那一夜，她屋里的燈一直亮著，她不停的翻箱倒柜，期望發生一些奇跡，期望能從某個遺忘的褲兜里找到一些被遺忘的錢。

　　可家里是那么的窮，怎么會有被遺忘的錢啊。

　　媽媽什么也沒找到。

　　她什么也沒說。

　　因為她知道，如果姐姐沒有那套書，不僅老師會不喜歡她，同學們也會瞧不起她。

　　所以，第二天一早，媽媽悄悄出門了。

　　等她晚上回來的時候，手里已經多了幾百塊錢。

　　誰也沒問錢是怎么來的，但是，那個晚上，媽媽跟姐姐抱在房間里，哭了好久好久。

　　當時阿貴還好小，都沒有十歲，他什么也不懂。他悄悄的趴在門框上，探出半個腦袋，賊溜溜的看著房間里痛哭流涕的媽媽跟姐姐。

　　至今，他也沒有想明白，那錢是怎么來的。

　　可是，從媽媽跟姐姐的淚水里，他知道，兩百塊錢好多好多，多到能讓原本成績不怎么樣的姐姐很快就成為了班上的佼佼者。

　　他驚詫的看著昨天送了好多菜給自己的青山哥哥，想到昨天黃昏的時候，他站在夕陽下，背對著西山的時候，仿佛一個渾身散發著金光的菩薩。

　　他一定是個活菩薩，他一定是個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阿貴激動的想到。

　　如果媽媽能去幫青山哥哥干活的話，說不定，今年姐姐上高中的學費就有著落了，就不用賣掉家里的母牛了。

　　想到這些，他高興極了，整個臉上都寫滿了快樂與激動。

　　阿貴媽媽的心跳也加速了。她以同樣驚喜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劉青山，問道：“青山，你，你覺得，我，可以嗎？”

　　她有些不敢相信，這么好的事情，怎么會落在自己身上呢？

　　要說勤快，村里比她勤快的人多的是。要說力氣大，村里力氣大的人也多了去了。

　　可是，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落到她頭上了。

　　見這兩母子的眼睛里都迸發出了有如烈日一般的光芒，劉青山不由得笑道：“當然是真的，嬸嬸，我騙你干什么呀，這樣，早上，你跟阿貴先去割牛草，割好了牛草，十點鐘之前，你到我家去就行了，咱們一天做工八個小時，到晚上六點鐘結束。”

　　“六點鐘？”阿貴媽媽有些猶豫。

　　畢竟，家里還有個孩子，如果她六點鐘才收工回家，怕會影響阿貴做作業。

　　因為，如果她六點鐘才回家的話，那家里喂雞喂鴨，找鵝腸草，煮雞潲，以及清理牛圈的糞便等若干事情都得落在阿貴身上。

　　阿貴像是看出了媽媽的心思，就趕緊說道：“媽媽，沒關系，我已經是個大人了，家里的事情我來做，你去幫哥哥干活吧。”

　　“你可以嗎？”媽媽有些不忍心的問道。

　　“嗯，我可以的。”阿貴用力的點點頭，“我的作業，我會在學校就寫好。”

　　“那，那行。”阿貴媽媽咬咬牙，一臉堅定的看著青山道，“青山，是從今天開始嗎？”

　　“對啊。”青山笑道，“從今天開始，那你們現在先去割牛草。等一下，割好牛草，你就去我家里。”

　　“好。”

　　三人分開之后，青山回家去，阿貴則跟著媽媽一起去割牛草了。

　　割牛草的時候，阿貴欣喜的憧憬道：“媽媽，如果你能幫青山哥哥干活，干十天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有兩千塊錢了？”

　　“是吧。”阿貴媽媽點點頭，“如果能做十天的工，那應該有兩千塊錢了。”

　　兩百塊錢都好多好多了，更何況是兩千呢。

　　雖然家里每年都能賣兩頭牛，可是，因為牛不大，一頭牛也就幾千塊錢，兩頭牛也就萬把塊。

　　這些錢，既要維持一個家庭的開銷，又要養活兩個孩子的吃穿用度住院吃藥，十分勉強。

　　好在，阿貴媽媽每年都會進山去挖五指毛桃或者山藥或者竹筍之類的東西，所以才能一直將兩個孩子帶在身邊。

　　如果換做別人，估計早把女兒賣了吧。

　　可阿貴媽媽沒這么做，她覺得，再辛苦，再累，也要將孩子養在自己身邊。這是一個母親的使命，更是一個母親賴以生存的精神寄托。

　　阿貴得到了媽媽的肯定，就又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今年夏天，姐姐去高中報名的時候，咱們家是不是就有錢了？”

　　媽媽垂著腦袋割草，沒說話。

　　阿貴卻很是興奮，自顧自的說道：“姐姐讀書那么厲害，以后，肯定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學，到時候，等姐姐大學畢業了，也一定會找到很好的工作。”

　　阿貴媽媽愣了下神，抬起頭，看著在灰色的晨曦里一臉燦爛笑容的兒子，囁嚅著問道：“阿貴，如果姐姐不念書了，你會怎么想？”

　　阿貴錯愕的看著媽媽：“為什么？姐姐怎么會不念書呢？她現在的成績那么好，別說是考上縣城最好的高中了，就是考去市里最好的高中也沒有問題。媽媽，你是不是擔心姐姐學費的問題？我都聽姐姐說了，她說，只要她考第一名，考去市里最好的學校，但是，到時候她卻選擇縣城的高中的話，縣城的學校就會有獎學金給她，讓她不用交任何學費的。”

　　阿貴媽媽聽著兒子的話，勉強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割完了牛草，回到家里，阿貴準備去學校了。

　　媽媽洗了一把紅棗，塞入阿貴的書包里，說道：“阿貴，要是在學校覺得肚子餓了，或者有些頭暈，就吃幾顆紅棗，知道嗎？一定要自己吃，不要給同學吃，記住了。”

　　“知道了，媽媽，我已經快吃吐了，我什么時候可以不用再吃紅棗啊，天天吃，我都快長棗樹了。”阿貴撒嬌道。

　　媽媽笑了笑，摸了摸阿貴的腦袋，說道：“咱們家不比別的同學家里，媽媽沒有零花錢給你，就只能給你吃紅棗了。等，等你以后長大了，就可以不用吃紅棗了。”

　　說著，阿貴媽媽的眼淚瞬間像決堤的河水，涌了下來。

　　阿貴慌了，連忙道：“媽媽，我吃，我天天吃，你別哭，你讓我吃我就吃，我不會給別人吃的。就算以后長大了，老了，只要你讓我吃，都會一直吃的，我不喜歡吃零食，我就喜歡吃紅棗。”

　　阿貴媽媽背過身去，擦著眼淚，哽咽道：“阿貴，快去學校，別遲到了，媽媽要去干活了。”

　　“好好好，我這就去。”阿貴說罷，像只兔子似的跑出了家門。

　　他那么瘦，那么輕盈，像只活潑亂跳的兔子。

　　劉青山已經在干活了。

　　建造房子所需的各種材料，鎮上的老板正在陸陸續續的送來。

　　他一個人推著斗車將這些材料從房子下面的平地這里，運送到院子里去。

　　阿貴媽媽在九點鐘的時候，也趕來了。

　　一看到青山，就急忙說道：“青山，抱歉，我來晚了。”

　　青山笑道：“不晚，我知道你家里事情多，所以我不是說了嘛，你十點鐘之前來到就行。”

　　阿貴媽媽卻搖著頭，說道：“十點鐘太晚了，青山，咱們把時間改一下吧，九點鐘之前到，然后，五點鐘的時候收工，你看行不？”

　　劉青山有些不解的說道：“可是，阿貴媽媽，你家里就你一個人在干活，如果把時間提前到九點鐘，你能趕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