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不可算
九源城雖有金丹坐鎮，但亢山同樣身為金丹，又是以訪友之心前來，卻是保持著普通緩慢的速度直接飛到了城主府。
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他飛得那么慢，韓無當那老鬼竟然一直沒有什么表示，按一般來說，總要說幾句話既表歡迎，又示存在。
現在一聲不吭，是要躲著自己嗎？
這很無稽之談，作為金丹，他不想做的事，這世上能逼他的人不說沒有，即便有，那也需要考慮后果！
而且，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氣息，這很不正常。
但看到站在門口認真相迎的韓嫣，感受到她身上純正的金丹氣息，他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韓嫣拜見前輩。”
看到她認真施禮，稱自己姓名而不像曾經見面時自稱“侄女”，心中沉重得幾乎不知道該說什么：“韓道友他…”
韓嫣聽他問起，頓時又感到身后的城主府空得仿佛只剩下了空殼，然后強忍悲痛的道：“家父已于月前仙逝。”
亢山嘆了一口氣，道：“那就讓我給韓道友上柱香吧。”
韓嫣苦笑而又無奈，韓無當以秘法為她分擔天劫而死，除了幾枚卦簽，沒有留下任何遺物，而且還在生前就已經吩咐過，死后絕對不許起墳、不許立他的牌位，現在亢山要拜祭，她都沒有地方給他上香。
“還請亢山前輩恕罪，您拜祭家父，侄女和九源城都倍感您的盛情，只是家父生前特意囑咐過，人死燈滅，留下任何東西都只是束縛，反而不如無牽無掛的轉生，所以他老人家逝后不埋于土、不供于桌，侄女…”
亢山無語，如果不是這件事太過違背常理，他都要懷疑其中有什么陰謀了。
但話又說回來了，就算真要有什么事發生，那也是韓家的家事，他還能新的金丹、九源城城主做什么嗎？
何況韓老鬼原本就擅長卦術，他那樣或許也有自己的教師吧？
“韓道友倒是灑脫…”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只好對著城主府韓無當曾經住的院子施一道禮，然后在心中默念了幾句。
此時，在亢山離開后，更加小心向歡樂谷靠近的韓無當忽然感到一陣天威隔空而來，他頓時一驚，所有神魂凝結成最小的點，縮進了身體的最深處。
好在他反應及時，那陣天威持續時間不長就像是失去了媒介中斷了，否則就算發現不了他，天威所帶的威壓就能對他的神魂造成傷害、甚至消滅！
這時，他對借龍龜卵重生這件事有了重新的認識：辰熒龍龜乃上古異種，雖然世間已經見不到它們的身影，但僅是存在，就承載了它們一族的氣運。
他借此重生，自然也要承受它們的反噬。
當然，那枚卵存在時間太久了，里面的魂力能否支持它孵化出來在兩可之間，他早就推算清楚，它們的反噬對他的影響還在承受范圍之內。
而且，他也沒有其它更好的選擇。
但是，另外一件事卻又出乎他的預料：借卵重生，竟是比奪舍同族還要被天道所不容。
他猜測這可能和辰熒龍龜的壽命遠超人類有關，因此他也就越發明白，他原來所起之卦為什么讓他去趙陽身邊，這可能不是轉回人形的問題，而首先是要借助他所修持的人道護住他不被天道所滅！
想到這里，他越發想盡快趕到趙陽身邊了。
趙陽應該不會被亢山那老東西給害了吧？
在看到亢山出現后，他就差不多確定對方就是趙陽的劫難，因為在趙陽走人道修行后，一般“人”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其實不多了，他又在這個時間上出現，兩相結合，基本上就能斷定了。
但結果應該是沒有。
現在他的修為雖然沒有恢復，但辰熒龍龜乃是天地異種，又是剛“出生”不久，種族本能處于最強的時候，又是在最適宜他的水中，趙陽要是出現危險，他不會感覺不到。
而且，他剛才感到亢那老東西去了西邊，歡樂谷方向好像也沒有任何不好的異動傳來。
他用最快的速度借著地下河道飛速靠近歡樂谷，想知道趙陽是怎么樣躲過這一劫的。
然后，借助水和發達的聽力，經過再三確認，他終于發現了一件事：趙陽并不在歡樂谷的家中。
他苦笑的搖了搖頭，怪不得他當時起卦，只是算到趙陽有劫，卻并不重，他原以為是他的原因，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能走通人道修行之路的人，又豈是遇事需要外人幫助才能過得了的？
只是，趙陽不用他就能遇難呈祥，他卻需要趙陽保平安啊。
想到這里，他感受了一下因為使用秘法替韓嫣死后僅剩下一點的道法真意，然后借助現成的身體卜了一卦。
結果發現，就像他想找一棵樹，找到的卻是一片森林，如果想要繼續深入，不說要花費多少心力，他現在的身體和神魂能否支撐得住，他甚至感到森林中開始透出危險了！
再次嘆了一口氣，趙陽因為走人道修行之路，如果處在人多的地方，不說以他現在的修為，就是原來，也很可能無法算出他具體的位置。
而且，剛才危險的感覺也提示他，如果強要卜算，還會受到人道之力的反噬！
這會兒他也已經想明白了，剛才天威降臨，很可能是亢山那老東西拜祭，因為本身修為太高而引來的，而離開歡樂谷就西邊飛去，他也獨到了他的用意，不外乎想通過他的卜算之道尋找趙陽的下落。
找個錘子！
別說他現在不在了，就算在也不會幫他，幫也沒用。
韓嫣自不會把亢山晾在外面，看他也不像是隨意路過的，請了進了城主府后，讓人奉上茶后，她就欠身問道：“前輩尋家父可是有事？如果有，但凡能幫得上門，九源城定全力相助。”
在韓無當死后，她深感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自然要維系好他留給她的那些關系——不管能不能做到，態度先做足再說。
亢山嘆了一口氣，道：“我原本是想尋韓道友幫我找個人的，不想…”
他搖了搖頭，此時隱約感覺到，自從進了趙陽那所院子，他對趙陽的態度就發生了改變，但又覺得一切好像都有有理有據，并沒有什么問題…
另外，對于他這樣修為的修士來說，一件事如果不斷受阻，其實就預示著所設的目標不可實現了。
只是，不見到趙陽本人，他到底心有不甘。
韓嫣聽說他要找人，眼神動了動，然后認真的問道：“不知前輩要找誰？如果是找人的話，晚輩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亢山覺得以趙陽謹慎的性格，找他出來并不容易，但九源城是附近的霸主，找人確實有優勢。
只是韓嫣不是韓無當那老鬼，讓她辦事感覺不太牢靠，而找趙陽這件事又不宜大張旗鼓，弄得人盡皆知。
于是，他微笑道：“你也繼續了韓道友的卜問之道嗎？”
他其實知道韓嫣沒有修行韓無當的道法，這樣說其實就是婉拒了。
韓嫣微微一笑，道：“晚輩雖沒有繼承家父的卜問之道，但我所修行的《江山入畫集》別的不說，找人還是方便的，只要人在附近，晚輩現在就可以試著幫前輩找一找！不知道前輩要找的人是誰？”
亢山不由心動，然后平靜的道：“趙陽這個人，你可聽說過？”
韓嫣頓時來了興趣，問道：“前輩可是說的歡樂谷的那個趙陽？”
亢山想到阮娘子頭上插的那枚卦簽，對于她知道趙陽也就不感到奇怪了：“是他。”
韓嫣心中一喜，她不問亢山為什么要找趙陽，但不管什么情況，她好像都可以把送出去的那兩枚拿回來了，對了現在是一枚了，那個混蛋竟然用掉了一枚！
“請前輩稍等。”
說著話，她直接將真符所化的圖集拿在了手中，然后一頁頁的翻了過去。
她曾經為了凝結《江山入畫集》的道意，在韓無當的陪同下走遍了方圓數千里，尤其附近的一切，都被畫了下來。
現在，她自是可以通過那些畫來找出趙陽，只要他沒有超過她所畫的范圍。
亢山也明白了她的意圖，沒想到她的真符竟有如此妙用，而尋找趙陽也峰回路轉，有了轉機，于是又給她提供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我剛才去過歡樂谷了，他是昨天離開的，原因是修煉遇到了瓶頸，出去是為了尋找突破的契機。”
韓嫣點了點頭，分析道：“這樣說來，他走的應該不會太遠，估計應該在方圓千里之內——他竟然是為了突破，或許需要靈氣充沛的地方，那么，原屬于江家的玉山別院和九源城的靈穴，都會是他選擇的目標。”
“前輩稍等，晚輩先查一下城中幾處靈穴的情況。”
亢山點了點頭，卻是也感覺她分析的很對，九源城靈穴質量很高，趙陽要突破瓶頸，這里確實會是他的首選。
韓嫣通過《江山入畫集》上九源城的圖畫，一個個靈穴檢查過去，結果卻沒有他的身影。
于是她又想到，以趙陽的修為，或許他剛到不久，現在可能正在某個地方休息，以便把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和其他修士一樣，最大程度的利用靈穴里靈氣，畢竟，九源城的靈穴可不便宜！
但是，她又花了足足兩刻鐘的時間，找遍了所有了客棧和一些可能租住的小院及周邊，卻仍沒有找出趙陽來。
她不死心，又迅速的將剩下的地方檢查了一遍，結果還是沒有。
通過這樣的方式，就算外地來一只耗子，按理說都能被她找出來，現在沒有發現，基本上就是真的不在這里了。
“趙陽沒在九源城。”
她將結果告知了亢山后，又迅速將目光放到了玉山別院。
此時玉山別院有不少陳家的人，趙陽卻不在。
接下來，她以歡樂谷為中心，對方圓千里內的地方進行搜索。
在她看來，趙陽既然沒有選擇九源城和玉山別院兩處有靈穴的地方，但很可能是為了不引人注意，選擇了野外一些靈氣充沛的地方。
那樣的地方，她都知道！
只要他有這個打算，就別想逃過她的眼睛！
不過，她將那些地方找了個遍，人還是沒找到…
這下她不由怒了，干脆挨著進行地毯式的搜查。
其中，像明玉山和爛泥沼澤之類的地方，因為一些原因，她無法看得清楚，但且不說那些地方并不適合修煉，即便趙陽能解決例如妖獸襲擾等問題，她記得趙陽的氣息，在那樣的環境里，也會很明顯。
亢山來時還是上午，她一直查到滿天繁星，結果她查崩潰，查到懷疑人生，卻還是沒有找出趙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