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知道李洛假冒高麗人后,會不會因為李洛的軍功放他一馬?畢竟不是謀反么。
絕無可能。
因為無論是元廷還是高麗,都極其看重根腳門第,冒充貴族身份,本就是大罪。而且李洛還是欺君之罪。就算謀逆之罪還沒查實,光冒充高麗人謀取元廷高官的欺君之罪,也必定會撤職查辦。
現在可不是十年前了,你要是漢人,就算再能干,也不能做張弘范那么大的官兒啊。你是通過冒充高麗人身份,才迷惑了元廷,爬到這么高的位置。
不然,元廷放心讓你當征東大將軍,征南大將軍,封疆大吏?
不是欺君,是什么?
那么,李氏有沒有可能替李洛隱瞞,甚至干脆承認李洛是仁州李氏子弟?
畢竟他是越國公,大元名將,湖廣平章政事,屬于高麗人的榮耀。承認他,對李氏難道不是有利無弊嗎?
也不可能。
像李簽這樣的老政客,怎么可能是傻子?
李洛可是在中原出身長大,他既然來到高麗冒充李氏子弟,加上他曾經編練的鄉勇都是漢人流民,那不用想,他必定是漢人。
一個漢人,處心積慮冒充高麗人,做了元廷高官,從始到終都在謀取兵權,再聯系湖廣爆發的造反…倘若李簽還認為李洛只是為了做官,那他也太遲鈍了。
所以,李洛斷定,為了防止被自己連累,李氏必定會稟報元廷,撇清李氏和自己的干系。
李洛雖然巴不得身份暴露,但卻不是現在。他希望自己一切準備就緒時,再通過特察局的手段制造輿論炸彈,主動暴露自己的漢人身份。
可是現在,卻早了些,他并沒有完全準備好。最后一批軍械物資還沒有到位,劍門和武關還沒有占領,長江水師仍然有大半是元軍,還沒有替換完,就是他自己,也還在湖廣內地…
就差一個多月啊!李洛在湖廣的計劃,最多完成了七八成。
可惜了。
李荊說道:“君上,屬下分析李氏必定會立刻稟奏元廷,他們不敢承擔風險。屬下猜測,元廷應該已經知道了,說不定忽必烈的圣旨已經出了大都。請君上立刻動身回海東!君上放心,最后的事情交給微臣即可!微臣會盡力策劃攻占兩關!”
李洛神色輕松的拍拍李荊的肩膀,“好,那這最后的事物,就交給你辦了。記住,你要多加保重,若真是事不可為,就抽身而退,保命為上。”
李荊含淚下拜道:“謝君上!微臣謹記君上之言!”
李洛也感到事情緊急,特察局從高麗來湖廣報信,只花了七天,速度這么快,一定是在海津登陸,然后利用自己的官爵通過驛道,騎快馬日夜兼程才趕到。
而如果李氏奏報大都,走海路最多四五天。
也就是說,大都接到李氏奏報,可能已經兩三天了。
大都到鄂州雖然有兩千多里路程,但驛道非常發達,五天內必到。這么一算,最壞的結果是,忽必烈的圣旨還有兩三天就會到鄂州!
大都的特務當然肯定知道了,可未必比忽必烈的圣旨更快。
那就只能放棄最后的布置,立刻逃出湖廣。
“來人!備馬!本堂要外出打獵!”李洛一聲令下,所有親衛全部集合,在清理了一些資料之后,立刻出了平章官邸,再出鄂州南門。
回海東最好最快的方式,當然還是坐船。因為湖廣南部平原少山地多,陸路反而很慢。
鄂州官員見平章官人此時還要出城打獵,也不理軍務大事,都是心中鄙夷。但也沒有多想。
李洛率領數百親衛,直驅數十里外的江岸。
唐國公,開始了千里大逃亡。
而替代李洛收尾的李荊,也火速北上,負責處理李洛留下來的未競之事。
李洛出逃的前三天,元廷就接到征東行省右丞李簽的奏章。
由于征東行省(高麗)比較特殊,李簽很少給元廷上奏章。可李簽這次的奏章,卻讓元廷上下驚掉了下巴。
原來,李簽竟然舉報揭發湖廣平章政事李洛,不是高麗人,乃是冒充高麗李氏,并斷定李洛必是漢人無疑!
李簽說,萬一李洛居心叵測,實與李氏無關,請大皇帝明察。
李簽在奏折中說了事情的經過,說是李簡回鄉探親,才知道李洛假冒。
這還得了?
這是欺君之罪啊!
忽必烈覽奏,久久沒有說話。但大臣們看他的臉色,知道皇帝極為震怒。
一個漢人,冒充高麗人,數次掌握兵權,官任湖廣平章,爵封越國公…哈,他想干什么?
李洛是個聰明人,可這個聰明人,為何沒能察覺白蓮教造反?為何沒有及時鎮壓?
雖然李洛沒有留下明顯破綻,但忽必烈如此精明老辣,哪里會認為李洛僅僅是冒名頂替那么簡單?
忽必烈本來就是個雄猜的君主,他回想起這幾年李洛的種種所為,真是越想越覺得古怪,越想越覺得心驚。
李簽的奏章,等于是逼他從頭到尾將李洛重新審視了一遍。這一審視,不得了,疑點越來越多。
雖然沒有證據表明李洛居心叵測,但忽必烈已經斷定,李洛此人絕非忠臣!
忽必烈將李簽的奏章放下一邊,語氣森然的說道:“李洛此人,可還有什么不妥之處?”
雖然他對李洛從信重突然變得厭惡,但李洛畢竟是立有滅國之功的,還是大元第一行省平章,他不能不慎重處理。
太子真金臉色很難看,一種強烈的被欺騙愚弄的感覺,如同一條毒蛇般突然纏住了他。
御史大夫脫不合,也是感同身受。他萬萬想不到,李洛竟然是這種人,自己真是眼瞎啊。
但愿李洛老老實實,不要做出格的事,不然他鐵定會被連累。
真金太子和脫不合此時一言不發,他們又能說什么?
至于之前同樣說李洛好話的張三豐,并不在朝堂上。自從張三豐得知湖廣白蓮教造反,就以教化百姓為名,離開了大都。
大臣們都沒有說話,誰要是指出李洛的問題所在,那為何之前不說,早干嘛了?
忽必烈此時心中異常惱怒,不光是因為李洛欺君,更重要的是,他覺得李洛很危險。
他要是那么遲鈍,就不是忽必烈了。
狡猾的狐貍,冒充了忠順的獵狗,騙取了獵人的信任!
倘若這個獵人寬洪大量的不予追究,那么狐貍就會取笑獵人的愚蠢,為自己的愚弄而得意。
“圣上,李洛隱瞞漢人身份,假冒高麗出身,欺君罔上,居心叵測,論罪當死!”一個相貌儒雅的漢官出列奏道,正是國子監祭酒、做過衍圣公的孔洙。
看到孔洙出列表態,葉李,留夢炎等漢臣紛紛出列,都說李洛欺君罔上,居心叵測,其心可誅…當殺!
這就有意思了,滿殿數百朝臣,蒙古色目大臣都沒說什么,可這些宋朝降官卻一片喊打喊殺,緊著撇清關系。
很多漢人甚至對李洛真的恨上了。你干嘛要這樣干?你隱瞞漢人身份,假冒高麗人騙取信任,可把我們害苦了啊。
這不是讓大汗更加不信任我們漢官么?
混賬啊!
忽必烈漠然掃了一眼這些漢臣,微不可微的冷哼一聲。
漢人,當然還是要用,可除了張弘范等少數人,他已經不相信漢人了。
哼,你們以為對李洛喊打喊殺,就能證明自己的忠心么?朕是老了,但不糊涂。
“傳旨!李簽奏李洛以漢人冒充高麗,偽造出身,蒙騙朝廷,有欺君之嫌!著即刻撤職查辦,傳喚進京,與李氏對質,真假便知!”忽必烈立刻就下了處置李洛的圣旨。
忽必烈當然知道李簽不會撒這樣的謊,因為李簽根本沒有誣告的理由。
但他不是偏聽偏信的君主,做事也有分寸,總要給李洛對質辯解的機會,還要加以審查,不能僅憑李簽一道奏章,李洛就是罪人。
也不能采納漢臣們的意見,一上來就殺了李洛。
畢竟李洛不是一般官員,乃是軍功卓著的大元名將。他是皇帝,當然不能寒了軍心,就是處死李洛,也要讓人沒話說。
倘若李洛只是冒名欺君,看在李洛戰功的份上,他也不會處死李洛,而是罷官下獄。
要是真查出李洛圖謀不軌,哼哼,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傳旨!撤羅昱福建水師萬戶之職,另有任用。調哈圃阿丁接任福建水師萬戶!”忽必烈也沒有忘記羅昱,他敏銳的感覺到羅昱是李洛一黨,為了以防不測,還是先撤換羅昱。
很快,李洛隱瞞漢人身份,冒充高麗人欺君的消息,就不脛而走的傳出朝堂,傳遍整個大都,傳向整個大元官場。
高麗,仁州,李氏家城。
忽必烈下了處置李洛的圣旨,李氏家城中也在商量后續的對策。
家主所在的蕭斯堂內,坐了滿滿的李氏嫡系。李簽此時也懶得上朝,而是在此主持家會。
李簽的精神有些疲憊,鬢角華發大增,似乎老了幾歲。
李簽的身邊,正坐著一個年約五旬的男子。這男子白凈面皮,氣質儒雅,尤其是下巴上的美人溝,和李洛有些相似。
此人正是剛回仁州不久的李簡,李簽唯一的胞弟。
李簽和李簡都是上一代李氏家主李藏用的侄子。但因為李藏用無子,李簽就被過繼給李藏用,繼承家主之位。
三十多年前,李簡被李藏用派到宋國開枝散葉。李簡憑借攜帶的大量金銀,在湖廣衡州置辦產業,竟然也積累起偌大身家,成為衡州數得著的豪紳巨室。
蒙元滅宋時,李簡本來想回高麗的。可誰知元軍滅宋后,對豪紳大族很是仁慈,圣天子不但下詔一切照舊,還給予他們安靖鄉里,代收賦稅之權,竟然比宋廷更加厚待,簡直是如魚得水。李簡見圣天子在位,家業又蒸蒸日上,遂熄了回高麗的心思。
可是此次白蓮教突然作亂,衡州白蓮教攻陷了衡州城,紅巾賊們到處禍害豪紳大戶,李簡見賊勢浩大,為保家人性命,只好不情不愿的回高麗避難。
一回到高麗,他很快就得知,竟然有人冒充他的兒子!
這還得了啊!
仁州李氏乃是東國一等一的高門士族,就是在大元,李氏也等同萬戶那顏出身。是能隨意冒充的么?
更讓李簡不敢置信的是,冒充他兒子的,竟然就是如今的湖廣平章,李洛!
李簡這幾年很少過問世事,他癡迷佛教,主要是在名剎古寺參研佛理,幾乎是隱居狀態,甚至不知道湖廣平章是高麗人,就更別說知道李洛和自己的“關系”了。
回來聽說李洛的事跡后,李簡也感概萬千。這李洛要真是他的兒子,那該有多好啊。有子如此,夫復何求?
可惜,不是。
在得知真相后,李簡和李簽很是猶豫,一度想裝糊涂,不揭露李洛,這樣對李氏也有好處。
但仔細一琢磨,又不敢。
漢人這些年造反頻繁。這李洛乃是漢人,他冒充高麗人,從九品都寨時,就一心一意謀取兵權,直到做了封疆大吏。可湖廣白蓮教卻造反了。
真是耐人尋味,由不得別人不想入非非。
以李簽和李簡的智商和老辣,怎么看不出其中的巨大風險?李洛要是忠于元廷,當然是好事,可如果他真是圖謀不軌,那整個李氏都要陪葬。
所以,兄弟二人還是決定立刻稟報元廷,撇清干系。那么就算李洛真有不軌之舉,也連累不到李氏。
李簡說道:“兄長,如今圣上應該接到奏報了。兄長放心,圣上乃是開清明太平之千古圣天子,必不會牽連無辜,圣上既然接到奏報,以后李洛所作所為就與我李氏無關了。”
他可是元廷治下的大地主,受元廷恩惠頗多,在鄉間猶如土皇帝一般,所以習慣叫忽必烈為圣上。
李簽滿臉苦笑,遠沒有李簡淡定。八天前,這個三十多年沒有謀面的胞弟突然回到仁州,他簡直喜極而泣。可是當他搞清楚兄弟并沒有李洛這個兒子時,頓時一腔歡喜化為烏有。
“哎,李洛當真是個大大的人才,可惜啊。”李簽雖然通過奏章揭發李洛,控制了家族風險,卻仍然滿心失落。
原本以為李洛能讓李氏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誰成想…到頭卻是一場空。
想到那個曾經叫他伯父大人的“吾家之千里駒”,以后再也不是那個侄兒了,李簽就有點傷感。
伯侄數年,李簽對于這個給他帶來榮耀和財富的“侄子”,還是有感情的。
“父君,可惜什么!李洛是個騙子,小人!他愚弄了我們整個李氏!讓李氏成為了笑柄!”李簽長子李若愚恨恨說道。
次子李知易也面帶不屑的說道:“虧我還叫了他那么多次五弟,真是想想都惡心!”
李簽和李簡的兒女們紛紛出言痛罵李洛,唯獨李簽的嫡女李蕙質一言不發。
“五哥…呵呵。”李蕙質神色復雜無比,眼前浮現出第一次和李洛在漢陽府見面的情形。
原來,終究是假的。
但是,她對這“五哥”卻恨不起來,有的只是遺憾。這個曾經讓她驕傲的“五哥”,再也不是李氏的人了。
主母金氏說道:“你們別罵了。李洛冒充,肯定也有他的難處。這次丟官是肯定的,他也算是得到懲處了,算了吧。”
不然為何說人心復雜呢?金氏為人冷酷吝嗇,李洛并不喜歡這個“伯母”,可是現在,唯一為李洛說句話的,卻是她。
李簽道:“今天咱們開家會,為討論善后事宜。我們雖然撇清了干系,可誰知將來如何?二弟,你親自帶著厚禮,去大都一趟,多結交一些重臣。萬一以后…也能有人替李氏向大皇帝美言。”
李簡點頭道:“兄長放心,小弟明日就去大都。”
李簽道:“二郎,明日隨你叔父一起去吧,去大都見識見識。”
“諾。”
海東,唐公府。
“夫人,重大情報…夫人放心,君上此時估計也差不多接到消息了!”李綿神色凝重的給崔秀寧帶來最新的情報。
什么?李簡回來了?他沒死?
崔秀寧身子一顫,趕緊將懷中正在吃奶的李律交給侍女,說道:“敲鐘,朝議!”
“諾!”
崔秀寧趕緊穿起朝服,腳步匆匆的往外趕。李簡回高麗,是她最擔心的幾件事之一,如今真的發生了。
男人啊,你一定要逃出湖廣,晚了就來不及了。忽必烈的圣旨,估計已經在路上了。
崔秀寧一出內宅,就放慢腳步,神色也變得淡定無比。
她必須要在群臣面前保持淡定從容,不慌不忙。哪怕心里再急,也要讓人看到她智珠在握。
她很清楚以李氏的做派,以忽必烈雄猜的性格,李簡一旦回歸意味著什么。崔秀寧心中砰砰亂跳,臉色也有點發紅。
這就要開始了么?還是有些倉促了啊。
“咚—咚—”宏大悠揚的鐘聲響起,不但響徹城內,也遠遠傳到洛寧城外。這是緊急朝議的鐘聲。
頓時,有上朝資格的官員,以及城外大營的將領,軍港內的水師將領,紛紛動身。
沒過多久,朝堂上就坐滿了文臣武將。
所有人都知道,一定出了大事。
“臣等拜見夫人,萬福金安!”眾人一起對著崔秀寧行禮,卻看崔秀寧神色淡定,氣度從容,又都松了口氣。
“諸卿,君上漢人身份已經暴露,元廷必定追究,忽必烈的圣旨,應該在去湖廣的路上了。”崔秀寧淡淡說道。
什么?
群臣都是臉色一變,那君上豈不是危險了?他還在湖廣內地啊!
文天祥趕緊問道:“敢問夫人,君上如今可得到消息?”
崔秀寧點頭:“文先生放心,君上此時應該已經得到消息。我猜測,君上估計動身了。”
群臣聞言這才心中一松。君上乃是唐國的支柱,萬萬不能有失啊。
文天祥道:“夫人,從鄂州回海東,需要十天功夫。元廷欽差察覺君上已經棄官離開,必定知道君上所圖,一定會下令追趕捉拿。同時,一定會向江浙福建示警。如此一來,等君上回到海東,福建江浙也都會警戒,就不利于突襲江浙了。”
江圖也出列說道:“夫人,微臣也覺得文太尉所言極是。君上回來需要十天,倘若等到君上回來后我唐再出兵,江浙元軍一定有所堤防。”
文天祥繼續說道:“所以,夫人最好按照既定軍略,先派制海船隊北上接應君上,打著宋軍旗號,滅掉江浙水師,先封鎖長江!同時,派運輸船隊運輸兵馬糧草,分三路攻打江浙!”
按照李洛和文天祥等人早就制定好的軍略,唐軍一旦動手,除了消滅江浙水師,封鎖長江之外,還要兵分三路攻打江浙。
一路從杭州灣進入錢塘江,攻打臨安。
一路從長江進入,攻打集慶(南京)。
一路攻打慶元(寧波)。
同時,令羅昱的水師搶奪泉州船廠的元軍新戰船,封鎖閩海。
這個戰略,能夠以最快速度制海鎖江,同時攻略整個江浙。
崔秀寧當然知道提前動手是最好的辦法,也能掩護李洛逃離,可不等李洛回來就動手?她一時難以決斷。
林必舉出列道:“夫人,起兵反元事關重大,是否等君上回來再說?”
文天祥道:“按道理,當然應該等君上回來。可倘若如此,那我軍兵攻打集慶(南京),最快也是在半月之后。本月之久,元軍焉能沒有防備?”
林必舉無言以對,是啊。君上身為元廷封疆大吏,卻棄官逃離湖廣,元軍哪里還不知君上所圖甚大?還能猜不到君上要反?
元廷不是傻子,只要想到君上之前做的事,多半會猜到君上在海外有基業,豈能沒有防備?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不妥!”
崔秀寧立刻站了起來,“父親。”
群臣也一起行禮道:“見過太公!見過世子!”
卻是顏鐸到了。顏鐸身穿極少穿的朝服,牽著同樣一身小朝服的李征,出現在朝堂上。
顏鐸年事已高,本來在太公院帶李征玩耍。但聽說了李簡回來的消息,就知道文天祥等人一定會提前舉兵,而兒媳,有可能會答應。
所以,他是專門趕來反對的。
提前起兵的確能收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奇效,軍略上當然是上上之策。本來是不應該反對的。
可問題是,李洛不在。
只有李洛以唐國君主身份,以堂堂正正之師,發檄討元,親自提兵反元,才能大震軍心,才能滌蕩心,樹立君主威嚴。
提前舉兵,軍略上乃是上策,可政事(政治)上卻是下策。
等李洛回來后起兵,元軍必定有所戒備,軍略上乃是下策,可政事上卻是上策。
這至關重要的第一仗,必須要由李洛親自來打!
哪怕打的艱苦,也必須如此。
“文太尉,老夫認為,還是等君上回來再起兵。文太尉以為如何?”顏鐸面帶微笑的說道。
對文天祥,他還是很欣賞的,也知道文天祥并無私心,所以對文天祥也比較客氣。
文天祥一聽,立刻就明白了顏鐸的意思,心中暗道一聲慚愧,趕緊說道:“太公所言極是,是臣失了計較。”然后又對崔秀寧行禮,“夫人,臣適才所言欠妥,還是等君上回來出兵最好。”
崔秀寧乃是心靈剔透的一個人兒,她也明白了顏鐸的意思,笑道:“文先生所言其實也并無不妥。只是事關重大,還是等君上回來再說。不過,接應君上的船隊,還是要派的。”
文天祥道:“正是如此。不但要接應君上,這一應輜重物資,也要在君上回來前全部準備就緒。”
崔秀寧點點頭,傳令準備糧草,軍器,軍餉等物。同時下詔總動員。
頓時,整個唐國都為戰爭運轉起來,整個海東都是緊張而興奮的氣氛。
山雨欲來風滿樓!
李洛離開鄂州三天后,元廷欽差察素兒終于率領一隊怯薛侍衛趕到鄂州。
“轟隆隆!”幾十匹快馬擁著察素兒的欽差儀仗,沖進鄂州城,直奔平章衙門。
大都來了欽差,這事立刻就傳到行省官員耳中。
等忽都帖木兒趕到平章衙門,卻看見察素兒臉色難看的出來。
察素兒當然是認識忽都帖木兒的,他有點焦急的見面就問:“右丞官人,平章官人為何打獵三日不歸?難道他讓獵物吃了么!”
什么?
帖木兒等人當然知道李洛外出打獵三日未歸,本來還沒當回事,可現在看到差素兒臉色不善,就知道出了事。
“中丞官人,平章官人三天前就出城打獵,我也是幾天沒有見到他了。”忽都帖木兒說道。察素兒是御史中丞,所以被稱為中丞官人。
察素兒臉色更難看了,“李平章打獵,帶了多少人?為何他的平章府都空了?”
陳益稷插嘴道:“好教中丞官人知道,李平章帶了三百多親衛,很多人。下官也奇怪,為何打獵三天未歸,還帶那么多人呢?如今白蓮教造反,不應該如此啊。”
察素兒頓時臉色大變,跺腳道:“壞了壞了!李洛哪里是打獵!他是畏罪潛逃了!”
什么?
忽都帖木兒雖然和李洛是政敵,但他從來沒想過李洛會畏罪潛逃。
“中丞官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忽都帖木兒問道,“難道豺狼鉆進了羊圈?”
察素兒臉色鐵青的說道:“李洛隱瞞漢人身份,假冒高麗人做我大元的官,已經被人揭發,他犯了欺君之罪!而且,大汗懷疑他另有所圖,居心叵測,讓本官拿他回京受審!誰知,他比兔子跑得還快!”
什么?
行省官員們頓時被這個消息驚到了。
李平章竟然是漢人?他想干什么?這是欺君之罪!
忽都帖木兒臉色也變了,“行省節堂的官都不做,卻心急火燎的逃走,李洛必定想造反!”
察素兒恨恨說道:“果然是圖謀不軌!右丞官人,李洛必是想造反了,他可能藏有兵馬!快派兵追趕,或許還來得及!”
很快,鄂州城的大隊騎兵,就兵分數路,有的沿著長江追趕,有的沿著驛站往南追趕。
與此同時,察素兒以欽差的身份,派人火速傳令各地,說李洛在可能藏有兵馬,要小心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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