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視者不會知道,這副身軀原本的主人并不是亞索,它曾經屬于一個叫做亞托克斯的暗裔——只不過這個暗裔在轉化軀體的時候,亞索的意志被符文之地所庇護,奪舍失敗了。
而亞索自己也不知道,其實亞托克斯并未徹底消滅,他只是被封印、被放逐、被一點點的吞噬,亞索以為自己扮演亞托克斯的時候是演技驚人,實際上卻是本色出演。
此刻,亞索的意志被虛空所壓制、所扭曲。
但殘存的亞托克斯意志卻因此得以蘇醒,并在關鍵時刻給予了監視者致命一擊——隨著暗裔魔劍帶著賜死劍氣猛然刺出,好無防備、一心給亞索洗腦的監視者硬生生吃下了這來自于暗裔的舍命一擊。
對于扮演自己的亞索,亞托克斯是不屑而不滿的。
但對于來自于虛空的監視者,他有的只是無盡的仇恨和憤怒!
虛空,星靈,你們都該死啊!
隨著噗的一聲,監視者被硬生生扎穿了獨眼,哪怕它沒有痛覺可言,這一刻也不得不放開了對于亞索的鉗制。
亞托克斯還想繼續,但很可惜,他的意志已經不支持他繼續下去了——他重傷了監視者,給亞索創造了一個難得的逃離之機,然后就再次陷入了沉寂。
而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亞索用力一竄,迅速離開了這座洞穴。
然后,在避過了幾道扭曲的觸手、還沒稍稍緩口氣的時候,亞索就見到了那漫天的星光。
這一刻,星弦高落!
無盡的星穹之力自九天而下,茫茫星河仿佛沿著極光虹橋奔涌到了符文之地,在群星隕落之中,這來自于星界的致命一擊終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抵達了符文之地。
在亞索捏碎了隕石的地方,星穹之力磨滅了一切,這包含著無數星球法則的創世之力哪怕源自于遙遠的星界,依舊在符文之地引起了可怕的動蕩。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亞索只看到一片炫目的星光,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在璀璨的星光散去之后,嚎哭深淵已經被截斷成了兩截。
星弦高落是純粹的能量攻擊,借助亞索的精準定位,徹底抹除了監視者在物質世界的身軀。
而伴隨著能量攻擊一起到來的隕石,則是和本地的凍土和巖石一起被融化、再凝固,最終硬生生填平了百余里的深淵。
無數虛空生物都在這可怕的吐息之中被徹底湮滅,它們被這純粹的能量所蒸發,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這一擊從星界而來的攻擊,瞬間貫通了天地,哪怕是恕瑞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這一切亞索都并不知道了。
在星弦高落的瞬間,他就已經迷失在了璀璨的星光之中,監視者的低語漸漸消散,而另一個空靈的聲音則是呼喚起了他的名字。
不,不是一個。
很多來自于星界的聲音都在呼喚著亞索,希望亞索成為他們之中都一員——但沒有意識的亞索卻選擇了一個最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最后讓他留在了符文之地。
當亞索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他難得的又一次體會到了渾身酸痛的滋味,勉強睜開眼睛,他看見的是黯淡的夜幕,以及寧靜的天空。
似乎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眨了眨眼睛,亞索勉強爬起身來,發現自己似乎已經不再是暗裔之軀了——在自己的身上,光鑄的威裝痕跡依舊存在,但沿著這些紋路,自己的身上又多了一條亮晶晶。
雖然沒有人解釋,但亞索卻可以感覺到,這是來自于星界的饋贈。
腳下是堅實的土地,但周圍一切都已經面目全非,亞索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也沒有辦法弄清楚星弦高落的那一刻,這里發生了什么。
畢竟,就算亞索不是一個路癡,他也不可能認出來這是被填平的嚎哭深淵。
然后,就在亞索撓頭的時候,地面再次微微震顫了起來——亞索下意識的一伸手,卻發現自己手里已經沒有了武器。
無論是暗裔魔劍,還是嵐切,都不知道去哪了。
下一刻,在亞索的戒備之中,一個龐大的身影撕開了裂隙,將自己從大地之中“擠”了出來。
熔鑄之神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個鏟子,從地下挖了出來。
唔,等等,地下?
這時候,亞索終于明白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原來這里是嚎哭深淵?
“你還活著,太好了。”奧恩一面放下其他四個已經快要失去意識的人,一面伸出手來抓住了亞索,“不過你看起來很奇怪…有點像是隕鐵的樣子…”
奧恩的奇妙比喻讓亞索愣了一下,隨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好不容易笑夠了之后,他終于擺出了一副小熊攤手的姿態。
“真可惜,我不是什么隕鐵,更可惜的是,嵐切也不見了——奧恩,恐怕你需要幫我打造一柄新的武器了。”
“又是打造武器。”奧恩聞言忍不住咕噥了一句,“奧恩總是在打鐵,可是沒有人感謝奧恩…”
“還有,謝謝。”
“…”奧恩的咕噥戛然而止,熔鑄之神眨了眨眼睛,然后摘下了腰間的酒壺,“喝一點吧,你看起來很需要喝一點。”
亞索點了點頭,然后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樣,再次仰起頭,看向了星空。
星穹之上,彗星的軌跡已然消散,當眾星逐漸暗淡之后,一個全新的星座出現在了原本潘森星座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個人型星座,和之前持盾持矛的潘森星座不同,這個新的星座仿佛是一個手持大劍、頭戴雙角盔的人,而在他的背后,赫然是一副張開的羽翼。
亞索不知道星象學家會給這個星座取一個怎樣的名字,也許是新戰神,也許是什么其他的…
但在亞索看來,這個新星座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
亞托克斯。
墮落的飛升者最終還是踏上了星界,不過卻是以一種自己從未想象過的方式,真不知道他在星界又會開始一段怎樣的旅途。
想到這,亞索終于一把扛起了比自己還高的酒壺,將其高高地舉過了頭頂,向著星穹遙遙一敬。
就像是敬一杯遠去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