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雯抬起頭,但周圍都是茫茫的白霧,她并未看到什么禍麟。
但是,從亞索小心戒備的狀態來看,他似乎真的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存在,這種情況下,銳雯只能小心地縮起身子,同時手也握在了自己大劍的劍柄上。
一聲仿佛來自于遠古時代的長吟終于劃破了冰川的沉寂,這仿佛是鯨歌一般的長調讓銳雯肉皮發麻,整個人都有些僵硬了。
渾厚的聲音明明飄渺無比、似乎來自于最遠方,但聽在銳雯的耳朵里卻仿佛是緊貼著耳朵的絮絮低語,輕而易舉的穿透了耳膜,直抵靈魂深處。
僵硬、麻木、戰栗…
仿佛傳承自遠古時代先祖的記憶被激活了一般,面對著這洪荒巨獸的聲音,銳雯甚至連握緊自己的大劍都做不到,如果不是世界符文的碎片為她提供了一層庇護,此刻她甚至已經陷入了狂躁之中、無法控制自己了!
下一刻,當銳雯堪堪擺脫了一系列精神上的負面效果、面前恢復了對自己的控制時,一道冰冷的光束終于穿透了重重冰霧,宛若燈塔上當光一般,掃過了大片雪地,掃向了銳雯和亞索。
然而,和燈塔那代表著靠岸歸港的溫暖燈光不同,這一道光束是如此的冰冷,仿佛被其籠罩之后就會被徹底凍結一般。
幾乎在這道光出現的同時,亞索也大喊出聲:“低頭!”
來不及多想,銳雯第一時間低下了頭——她雖然有些好奇這道光的來源,但顯然現在不是探究這一點的時候!
而就在銳雯低下頭的同時,亞索干脆的啟動了法天象地姿態。
血肉扭曲,身軀膨脹,亞索張開雙翼,開啟了大滅姿態,然后直接揮劍橫掃而出!
與此同時,那一道冰冷光束的主人也終于沖破了迷霧,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模樣。
那是一具和暗裔非常類似的、完全由血肉所扭曲而成的身體。
和暗裔不同的是,他們的身軀并非是漆黑一片,而是在一層厚重寒冰的包裹下,維持著血肉的本色。
也正是因為這種血肉本色,他們看起來比暗裔惡心、恐怖無數倍——如果說暗裔是將血肉化為自己身軀的主要成分,那它就干脆將這些血肉作為了自己身軀的一部分。
簡簡單單的“化為”和“作為”之間,是難以言喻的巨大的差距,出現在亞索面前的禍麟表面厚重的冰層下,是無數扭曲的尸體!
這些尸體或是平靜,或是猙獰,他們緊密貼合在了一起,他們的骨骼成為了這頭巨獸的骨骼,他們的肌肉拼成了這頭巨獸的肌肉,他們的靈魂是這頭巨獸的血肉…
無數死者的身軀在無形之力的控制下堆積在了一起,然后被籠罩上了一層無比厚重的寒冰外殼,最終形成了一種類似于長勁鹿的姿態,而之前銳雯所見到的那一束冰冷的光,正是由它高昂起來的頭顱上獨眼所發出來的光。
真·目光。
循著本能的感應,法天象地的亞索第一時間揮劍相向,沉重的暗裔魔劍也無限膨脹,然后戰破了冰霧,帶著可怕的風聲斬向了這頭禍麟。
亞索的出手無比果斷。
相較而言,禍麟則顯得多少有些遲鈍,它的目光掃在了亞索的身上,給亞索帶來了一種刻骨銘心的疼痛,但卻僅此而已——似乎是因為某些類似的屬性導致了這頭龐然大物的遲疑,虛空之力的同源讓他有些疑惑,不知道亞索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類。
這不是它的目標,它明明感覺到了一份熱源,那才是它要尋找的、想要吞噬的。
而就在這遲疑的瞬間,亞索手中的暗裔魔劍就狠狠地斬在了禍麟的前腿上。
魔劍劈砍之下,包裹著它身軀的冰層支離破碎,而內部扭曲在一起的血肉則是被這一擊徹底切斷,于是,龐大的禍麟身子一歪,踉踉蹌蹌的就要栽倒在地。
眼見著禍麟身軀不穩,亞索邁步上前,手中的暗裔魔劍反向橫掃而回,厚重的冰層再次破碎,扭曲的血肉無法抵擋這一擊,禍麟又失去了一條腿。
三條腿的禍麟還能踉蹌一會,但兩條腿的禍麟可沒法直立行走——雖然它并非是符文之地的原生生物,但無論它來自于那個世界,都必須遵循符文之地的法則和規律。
于是,隨著這干凈利落的一劍,禍麟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
到這時候,它終于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好像是同類”的家伙其實并非同類,這個發現讓它看起來有些興奮,雖然站立不穩重重地倒下,但它還是努力地扭動著自己細長的脖子,讓自己的目光對準亞索。
它要好好的“看一看”亞索,讓亞索在自己的目光之中融化,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然而,很清楚監視者尿性的亞索顯然不會傻乎乎的迎向這份目光,剛剛借助著偷襲的優勢,他成功擊倒了這頭龐大的禍麟,為的就是讓它的目光不能隨意掃動。
現在它已經倒在地上,哪怕脖子還能扭動、腦袋還能搖晃,但想要如之前站立的時候一樣輕易的將亞索籠罩在目光之中…那也完全沒有可能!
就這樣,亞索一面躲閃著對方獨眼所發出的冰冷目光,一面迅速揮出了一劍又一劍,最終徹徹底底的將這頭禍麟分割了開來。
隨著身軀徹底的支離破碎,這一頭禍麟頭上的獨眼光芒終于一點一點的黯淡了下來,最終,當最后一點光消失之后,它的身軀也終于失去了最后一點約束,徹底陷入了崩潰。
體表的冰層消失,原本僅僅連接在一起的尸體也被分開,當亞索喘著粗氣結束了法天象地的狀態、告訴銳雯可以抬頭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幅尸橫遍野的景象。
大冰川上還會有人?
自然不可能!
想起了那匆匆一窺的目光,銳雯依舊感覺渾身發冷,哪怕裹著爐火斗篷都忍耐不住瑟瑟發抖。
禍麟是什么,銳雯現在依舊沒有看見。
但她可以確定的是,這種可怕的生物…恐怕本身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