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恩知道亞索絕對“不安好心”——之前的一次,他就和麗桑卓有沖突,現在看這架勢,恐怕雙方也沒有化干戈為玉帛的意思。
這種情況下,對于亞索的幫助,同時也就是對于麗桑卓的敵意。
不過…奧恩倒也不畏懼麗桑卓,或者說他并不在意麗桑卓。
和那位失去了信仰之后孱弱很多的沃利貝爾不同,奧恩本身并不在意自己的強大與否——從一開始,這家伙的心思就和別的神祇不一樣。
在三姐妹還沒有崛起的時候,奧恩的愛好就是打鐵,頂多加一個喝酒。
和坐擁熊人族忠誠的沃利貝爾、接納人類信仰的艾尼維亞不同,奧恩甚至都沒有經營過自己的信仰,那些崇拜他的、自稱是爐家人的信徒們,內部也沒有祭司,整個族群更像是“工匠聯合會”。
那時候的奧恩在爐鄉打鐵,而爐家人就聚集在爐鄉的周圍,模仿著奧恩的一舉一動。
奧恩喜歡打鐵、喝酒。
爐家人也模仿著打鐵,然后去釀酒。
對于奧恩而言,這些爐家人與其說是信徒,不如說是…學徒,是一群模仿著自己行動的孩子。
奧恩很喜歡這些小家伙,雖然他們的手藝在奧恩看來不咋滴,但每當他們將自己精心鍛造出來的小玩意獻給奧恩之后,奧恩總會珍重的將其收好,有機會的話會鍛造一件更好的,以付酒錢的方式送回去。
可以說,那時候的爐鄉和弗雷爾卓德別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但很可惜,這種平淡的小幸福并沒能一直持續下去。
隨著三姐妹的崛起,奧恩本尊倒是不怎么在意,但沃利貝爾卻清晰的感覺到了威脅,于是他找到了奧恩,要求奧恩和他的爐家人,為自己和自己的熊人鍛造鎧甲和武器,用以和三姐妹戰斗。
奧恩顯然不會同意這種事情——他不認為三姐妹的崛起是什么壞事情,也不想參與到一場戰爭之中。
雙方最開始是爭吵,然后就變成了動手。
巨熊和山羊在爐鄉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山脈在熔鑄之神的召喚下橫沖直撞,隨后天降雷霆,將山岳劈開,讓熔巖橫流…
最終,雙方差不多打了個平手,奧恩身上多了很多傷疤,沃利貝爾也被燒了個凄凄慘慘。
但他們還不是這場沖突之中最慘的。
之前一直追隨奧恩的爐家人沒有任何準備的被卷進了這種程度的沖突之中。
當山巒開裂、熔巖奔流的時候,終于意識到大事不妙的爐家人卻來不及跑了。
最終,奧恩的這些學徒幾乎全部死在了這場可怕的沖突之中。
奧恩和沃利貝爾的兄弟鬩墻徹底傷了這位舊神之心,在見到了爐家人尸橫遍野的模樣之后,奧恩整個人都躲進了爐鄉之中,他依舊在打鐵,但這次他學會了自己釀酒。
再后來…除了為了挖掘嚎哭深淵,奧恩就從未離開這片終年飄雪的山谷。
在麗桑卓的籌劃下,冰霜女巫用一次自己的失敗,證明了舊神不是不可挑戰的,一眾舊神之中,巨熊和野豬都失去了信仰,逐漸銷聲匿跡。
接納了人類的艾尼維亞成為了弗雷爾卓德的智慧象征,她化身為了冬天的使者,年復一年的為弗雷爾卓德冰原帶來艾尼維亞之息,昭示著新一年的到來。
而奧恩…
這位熔鑄之神用行動證明了什么是桃李無言,下自成蹊。
他躲進了爐鄉深處,但他“隨手”鍛造出來的各種小玩意,卻成為了弗雷爾卓德人生活的工具,雖然爐家人沒有了,但從那之后,弗雷爾卓德從事生產的人卻有了一個近似的名字——爐戶。
在作為舊神的角度上,奧恩是很“合格”的,他并未一味堅持原始,而是用鍛造的方式,讓自己成為了弗雷爾卓德人生活之中的一部分,哪怕很少現身,卻依舊受人尊敬。
但從他自己的角度,奧恩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在一眾弗雷爾卓德的舊神之中,他從來都是最純粹的那個。
他喜歡打鐵,喜歡錘鍛,用自己的錘子在弗雷爾卓德的土地上,砸出了原初之火,如今這團火焰依舊在奧恩的熔爐之中熊熊燃燒,那就是弗雷爾卓德人津津樂道的源生之火。
但奧恩從來都不曾驕傲,也不會因此而自矜身份,在爐家人模仿他的時候,他很愉快的分享了自己的技巧,毫無保留——至于說爐家人的鍛造水平差得太多,那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做不到如奧恩一樣將一塊鐵錠連續不斷砸上幾十萬次而已。
他喜歡喝酒,喜歡豪飲,在喝醉了之后會呼呼大睡,然后還因為艾尼維亞的惡作劇燒掉了自己的宮殿,
但奧恩卻也并未感到憤怒,頂多是有些惋惜,因為當初他鍛造宮殿從來都不是為了享受,而是為了鍛造和建筑本身——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后,他并未選擇再給自己打造一座宮殿。
奧恩、沃利貝爾和艾尼維亞三個舊神是“兄妹”,但作為老大的奧恩,反而是三個舊神之中,最像是孩子的那個。
艾尼維亞曾經也很頑皮,但如今卻成為了冰冷智慧的代表。
沃利貝爾曾經也很魯莽,但如今卻也不得不漸漸學會狡猾。
只有奧恩,他一如既往。
所以,面對著亞索的邀請,他的考慮從來都不是“會不會引來麗桑卓的敵意”,而是“會不會給自己帶來一片新天地”。
嗯,順便如果能干掉監視者那就更好了——奧恩不想弗雷爾卓德被虛空吞噬,在虛空之地他可沒有辦法繼續鍛造。
終于,在亞索多次描述了永恒烈焰的情況,并且展示了這根針特殊的鋒銳之后,奧恩終于依依不舍的將目光從亞索的手上移開了。
“真的不能將火焰帶到這嗎?”奧恩的語氣驕傲而不甘,“我這有最好的爐子!”
“但這里升不起那種火焰。”亞索攤開手,擺出一副沒有辦法的模樣,“放心,我絕沒有讓你卷入沖突之中的意——”
“我在意的不是那個。”奧恩干脆從腰間拿出來一個大得驚人的酒壺,然后仰頭灌了一口,“算了,你既然這么說,那我至少先去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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