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贊義勇軍已經達到了自己的戰略目標,在艾瑞莉婭的帶領下,他們占據了易守難攻的高地,牽扯了諾克薩斯人大量的注意。
與此同時,回到了普雷希典城的亞索則是配合著艾瑞莉婭,開始準備起了給斯維因的最后一擊。
在城墻上的攻城部隊轉為收縮防御之后,義勇軍中所有的精銳戰士被亞索集結在了一起——所有疾風、仙靈、無極劍派劍衛及相同水平的劍客被從各個隊伍之中抽調了出來,加上綠林守護者、瓦斯塔亞游騎兵一起,共同臨時組成了一支特殊的突擊隊。
然而,和早上剛剛開戰的時候不同,在集結在靈柳下之后,很大一部分人的臉上看起來并沒有多少興奮,反而是寫滿了無奈和疲憊。
一天的鏖戰下來,義勇軍損失慘重——在座的所有人在這一天中,都無數次看到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身邊倒下,憤怒正在逐漸轉為麻木。
雖然事先已經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但真正事到臨頭、真正身處戰場、真正遇到這樣如絞肉機一般的鏖戰時,他們終究無法淡然處之。
而且,從戰斗的結果上看,雙方交換比相近、諾克薩斯人連續突破數道城墻,這也讓有些人忍不住垂頭喪氣——斯維因的觀點是正確的,不管實力如何,新兵終究是新兵,他們有一腔熱血,但同樣也容易患得患失、大喜大悲。
這無關實力,更多的是來自于自身的經歷。
面對著這種情況,亞索也意識到,在出發之前,自己恐怕要硬著頭皮給他們做一點心里建設了——而說實話,亞索并不擅長這部分。
“諾克薩斯人已經封鎖了我們的第二道城墻。”亞索的聲音有點沙啞,“而他們這么做,是因為我們來自尚贊的盟友威脅到了他們的后路。”
“艾瑞莉婭來了,帶著尚贊的兄弟姐妹們——他們一下午的時間,從參柯港登陸,一路狂飆趕到普雷希典,如今已經在斯維因的身后,牢牢地釘下了一根釘子。”亞索環視四周,試圖調動起所有人的積極性,“現在,諾克薩斯人已經不再敢全面進攻,他們想要龜縮防守,想要依靠著兵力優勢,先擊敗我們的援軍,然后繼續進行如今天白天一樣的戰斗。”
眾人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我知道,這一天的戰斗之中,我們實際上是落在下風的。”亞索握緊了拳頭,“但這不是終結,也不是結束,戰斗的轉機已經出現!尚贊的盟友幫我們拉扯出了一個關鍵的機會!”
突擊隊員們終于抬起了頭,看向亞索。
“此刻,艾歐尼亞雖大,我們卻已經無路可退——身后就是圣樹!”亞索拔劍出鞘,指向城外,“就如你們之前認為的一樣,固守窮局只是坐以待斃,而想要獲得勝利,唯一的方法就是抓住現在這個機會,給諾克薩斯人來一次永世難忘的教訓!”
“初生之土養育了我們,現在…是我們報答初生之土的時候了!”
亞索盡可能的用語言鼓舞士氣,但效果并沒有如他預期中的理想——他不是一個以口才見長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語言終究還是略顯蒼白。
然后,就在亞索搜腸刮肚的試圖找到一點更加振奮的詞句時,院子的大門忽然被推開,須發皆白的遠嵐長老在小伊諾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出現在了門口。
突擊隊員們下意識的回過了頭。
老邁的遠嵐長老仿佛沒有看到院里的人一樣,慢慢的上前幾步,伸手扶住了這棵古老的靈柳樹。
“我七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這棵樹。”清風之中,遠嵐長老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卻仿佛正在給孩子講故事一樣,清晰的出現在了每個人的耳朵里,“那時候我很驚訝,居然有一棵樹能夠長到這么大、這么粗。”
“父親告訴我,這是一棵靈柳樹,也是艾歐尼亞第一棵靈柳樹,它沒有支撐蒼天,但卻溝通了我們和祖先。”
“十歲的時候,我的爺爺去世了——在走的前一天,他對我說自己要成為靈柳的一部分,以后只能在湛春節的時候,通過風拂過柳絮的聲音和我說話。”
“我就是那時候喜歡上風的,后來我的老師認為我的腦袋還算是靈光,就帶我進入了疾風劍派。”
“時間過得真快呀。”遠嵐長老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每個人都變得很快,就像是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白了胡子一樣——你也是,我記得剛剛見到你的時候,你比現在矮了半個腦袋呢。”
小伊諾不說話,突擊隊的隊員也沒有說話。
“我馬上一百歲啦。”遠嵐長老語氣之中似乎有點感慨,“但眼看著就要入冬了,今年的湛春節還是沒來…靈柳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沒有開花。”
“你說,伊諾,靈柳會不會以后再也不開花了?”
“不會的!”小伊諾揚起了腦袋,搖了搖頭之后,一臉堅定的看向了遠嵐長老,“遠嵐爺爺,靈柳總會開花的——我爸爸、我媽媽都和我說了,湛春節的時候他們會來見我的,我已經學會了素振、學會了袈裟斬、馬上就會居合了,他們那么疼我,一定不會遲到的!”
“是嗎?”遠嵐長老面帶微笑,點了點頭,“那真好——等湛春節到來,你一定要和他們好好講一講…”
“和他們講一講你的旅程,從巴魯鄂到納沃利,從提瓦瑟到翁庫沃。”
“伊諾,你要記住,這里是初生之土,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他們會在天上祝福著我們,會在湛春節傾聽著我們。”
隨著遠嵐長老的講述,明明季節已經是深秋,但在這微風之中,眾人的鼻子里不知道為什么出現了淡淡的、只有春天才有的桃花香氣。
甜甜的桃花味中,那一抹若有若無的酸讓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微風之中,古老的靈柳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悄無聲息的擠出了幾顆小小的柳花,隨即悄然開放,然后化作漫天的柳絮,紛紛灑灑。
在這如湛春節一般的滿天柳絮之中,突擊隊里每一個人的眼里都已不再有絲毫的迷茫。
亞索需要再說話,只是靜靜的轉過身——在他的身后,所有隊員都齊刷刷的轉過身去,邁出了堅定的腳步。
長劍出鞘。
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不會辜負先祖的祝福,也不會辜負子孫的期待。
因為這里是祖祖輩輩生活的初生之土,是我們摯愛的艾歐尼亞。
而眼見著這支隊伍離開了院子,遠嵐長老拿出了自己的小馬扎,默默的坐在了靈柳下。
亞索呀亞索,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小時候在喚風儀式中召喚了怎么樣的疾風之靈嗎?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
我感受到的疾風之靈不是守御之風,也不是靈動之風,而是桃李春風啊…
在心里默默回答了亞索的一個問題之后,遠嵐長老放開了伊諾的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在這桃李春風中,他白色的胡須也漸漸地和柳絮融為一體,終于再也無法分開——飄揚的柳絮似乎模糊了一切,但只有他來時候的腳印還在,還依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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