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的目光也落在盧多維上。
弗朗機下令,不許百姓采辦絲綢,如今,又跑來向大明進貢,有些耐人尋味。
盧多維想起正事,朝朱厚照躬身:“我來大明,是想向大明朝貢,以換取大明的火器和匠人,懇請大明皇帝準許。”
謝遷詫異:“為何?”
盧多維抬頭:“唐宋大軍已經攻進神圣羅馬帝國,我聽說,他們是從大明獲得的火器和匠人,那些匠人名為工程師,鍛造的器械匪夷所思…”
神圣羅馬帝國是西方最強盛的王國。
而且,在馬克西米利安的統治下,達到達到前所未有的鼎盛,稱為日不落。
可唐宋大軍率多國聯軍,憑借匠人鑄造的強大火器和雄厚兵力,竟攻入了神圣羅馬的港口。
盧維克沉聲:“大明有唇亡齒寒的道理,唐宋攻占神羅,下一個就是大明。”
想不到,唐宋竟像當年的成吉思汗,一路征戰,打到了弗朗機人的疆域,讓他們如何能安。
大臣們瘋狂交換眼神,有些慌亂。
“若唐宋勢力大,大明岌岌可危!”
“不如借弗朗機人,除掉唐宋!”
百官驚覺被騙了,唐宋用香料交換大明的鐵器,原來是野心勃勃啊!
神奇的匠人,應該是說良鄉的工程師。
李東陽微微低著頭,露出少許沉思之色,雖然沒看過密信,從使臣的只言片語中能猜到,王守仁聯合了弗朗機諸多小國。
朱厚照看了眼盧多維,喜形于色:“打到弗朗機哪里?攻占你們的王城了嗎?”
“…”盧多維。
猶豫片刻,還是將唐宋大軍攻占薩爾斯堡的消息說出來。
百官不知是哪里,可朱厚照卻記得很清楚,薩爾斯堡在神羅與奧斯曼交界,距離神羅的王城很遠。
呆子真是慢啊!等下了朝,朕要寫一封密信催催他才成。
嚴恪松愕然,身為兵部尚書,想到了唐宋與大明的西南交界:
“臣以為,可令邊軍南下駐守安南。”
“…”嚴成錦。
朱厚照仿佛置若罔聞,擺了擺手,樂道:“退朝,退朝,朕還有事。”
“我們可以給大明很多白銀!”盧多維有些不死心的抬頭。
“你敢忤逆朕,廷杖三十,再丟出宮去,退朝。”
朱厚照站起身來,那些銀子本來就是朕的,你當朕是傻子不成?
吏部左侍郎王華目光閃爍,看向嚴成錦,接連輕嘆幾口氣。
文華殿,
這里的藏書之多,器具之精,堪稱天下之最。
蕭敬向太上皇弘治稟報:“爺,弗朗機的使臣來京城了,想求我朝的火器和匠人,愿向大明朝貢。”
太上皇弘治坐直身子,轉頭道:“厚照答應了?”
“廷杖三十,丟出宮了。”
片刻后,太上皇弘治命蕭敬拿來輿圖,王守仁竟已經攻占薩爾斯堡,離班師回朝不遠了啊。
這時,小太監來稟報,吏部左侍郎王華求見。
“臣有事,想了許久,以為不當瞞著太上皇。”
走進大殿中,二話不說就跪伏在地上,王華身為帝師,本不必行如此大禮,但…
等蕭敬退出大殿,太上皇弘治才問:“王師傅可是要說,王守仁在唐宋領兵一事?”
王華有些不可置信:“太上皇已知曉?”
宮里的事,當然瞞不過錦衣衛,可太上皇知道為何不令守仁回京,難道…
真正的背后之人,不是嚴成錦。
王華有些懵了。
自從定國公回京后,他惴惴不安想要辭官,打算帶一家老小回江南避禍,可糾結之下,還是進宮稟報太上皇。
沒想到,太上皇早就知道了…
良鄉,理學院。
程敏政正臥在竹椅上,閉起眼睛,任由朝鮮帶回來的小妾,揉捏肩膀。
管家慌張的走進來,在他耳邊道:“老爺,番人五百兩招納工程師,要帶去弗朗機國。”
程敏政猛地睜開眼睛。
朝廷調撥一千工程師去黃金州,因此,良鄉擴招八百工程師,補上缺額,理學院都不夠用呢…
“有人去嗎?”
“…有三十多個門生,想去弗朗機國看看。”
此時,良鄉理學院門前。
盧多維躺在抬椅上,命扈從打開黑箱子,一排排白銀在陽光下,光彩奪目。
這些本是進貢給大明的銀兩,但大明不收。
“當良鄉工程師,每月只有五兩銀子,跟我去弗朗機國,不僅能領五百兩,還可以敕封爵位。”
瞧這些匠人還不信,他又咬咬牙,繼續蠱惑:“發銀子!”
不遠處,朱厚照疑惑道:“老高,真放他回去?”
嚴成錦知道,五百兩足以讓許多人動容,朝廷哪里能制止所有人:“新皇可知道,何謂民心 朱厚照自然知道,自幼在宮中讀治國的典籍。
“我就算再得民心,也比不過五百兩銀子啊,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嚴成錦。
此時,他有種被朱厚照腦回路拐跑的感覺,正想著怎么把他拽回來,沉吟片刻,才開口道:
“皇帝不可能讓天下所有人歸心,所以,需要律法來補全。”
立律,將某些宗卷資料列為朝廷機密,泄露按叛國論處。
此舉,或許可以阻止大明興盛的技術向外流傳,保百年繁華,百年之后,他就不知道了。
“你想整飭律法?”
朱厚照即可會意,此前,朝廷無工程師,自然也無人在意這類管制工藝和匠人的律法。
眼下,盧多維愿出五百兩的高價。
令他看見今后工程師的價值。
“不錯,臣想大修律法,將大明工藝傳播至中土之外者,視同謀逆,誅連十族。”
朱厚照樂了:“我也是這般想,使臣要如何處置,我總不想放過他啊,閹了再斬?”
劉瑾笑道:“爺,奴婢想到一種好玩的刑法,叫立枷,要不要用這弗朗機人試試。”
劉瑾這狗東西,真是全才啊!
他剛想整飭律法,這廝就想到了刑罰,明律上的刑罰,實在太單一,不是鞭笞、杖責就是流放多少里,一點才氣沒有。
過了半日,良鄉衙役將盧多維抓入牢獄中,擇日問斬,三十多名工程師等候都察院審問。
內閣,值房。
刑部尚書劉宇拿著冊本走進來,面上惴惴不安。
“本該聯合弗朗機,對付唐宋,新皇卻要下旨斬使臣。”
謝遷喟嘆道:“真是看不懂新皇此舉。”
李東陽低著頭,看了會兒疏奏,見值房中的大臣皆看過來,尷尬之下,不由開口:
“理科可改變天下,自不能傳出中土,斬弗朗機使臣,也是為此法立威,劉大人照辦吧。”
都察院,值房。
嚴成錦在寫“朝廷安全法”的律令。
一旁的劉瑾已經寫下了三十多種刑法和刑具,供他參考。
“嘿嘿,嚴大人,這么多夠不夠,不夠奴婢回去再想想?”
“站在離本官五步之外。”
“…”劉瑾。
“大人召下官?”
張璁有些激動的抬頭,越發感覺到嚴大人想重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