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綱接旨后,給了五兩賞銀:“敢問公公,陛下為何突然想起召下官入京?”
苗逵沒接銀子,倒是詫異:“談大人不知道嚴成錦?”
談綱聽聞過此人,史無前例的藩王考核,正是嚴成錦監察。
可是,此人無事提拔自己干什么?
苗逵不多言,也不在府中用膳,回到驛管下塌,等著與談綱一起入京繳旨。
丫鬟欣喜地跑到后院:“小姐,你不是想入京與汪機切磋醫術嗎?方才朝廷來人,老爺升為京官了。”
談允賢柳眉微蹙,還不等她回過神來。
丫鬟繼續笑道:“小姐可以到惠民藥局行醫,以小姐的醫術,定能當上良鄉的總工,府上就不用省吃儉用了。”
南直隸的官員無人巴結,談綱又僅僅是五品郎中,每月米俸三十石,府上下人眾多,日子清貧。
“你聽誰說?”
“老王書坊貼出的通告,醫女可到惠民藥局行醫。”
談允賢雙眸微亮,她對銀子無興趣,但對汪機的醫術,十分質疑。
此人研制出來的藥方,貽誤世人。
京城,
自從入宮后,張皇后便休養在后宮的蠶室。
太平公主為早產而生,體質羸弱,同樣留在蠶室中。
可張皇后產奶極少,此事雖羞于啟齒,卻是宮中大事。
早朝,弘治皇帝殷切地目光掃過殿中的大臣:“諸公府上,可有入宮當太平公主乳母的人選?”
大臣們面面相覷。
嚴成錦低頭沉思,太平公主早產,容易發育遲緩。
明朝對選乳母,有明確的規定。
先是容貌端莊,身體健康無疾病,且為十五至二十之間的適齡女子。
其次奶水充足,丈夫和孩子健全在世,無病無疾。
為此,朝廷還專門設立了一座府,受朝廷重視。
木匠皇帝朱由校娶了自己的乳母客氏,令奶媽這個群體在明朝,聲名遠播。
見殿中無人應答,弘治皇帝看向蕭敬:“由司禮監和錦衣衛在軍戶中挑選,兩日之內,將乳母送入宮中。”
乳母挑選,有諸多流程,最重要的是相貌端莊,且身體無恙。
又要在十五至二十間挑選。
許多軍戶,連媳婦都討不上,哪兒有奶娘,蕭敬為難了:“奴婢這就派人出宮去尋。”
見蕭敬一臉便秘的樣子,嚴成錦就知道,廠衛也難尋奶娘。
奶粉生意就誕生了,借太平公主的封號,還能取名太平奶粉。
良鄉商會想要成為朝廷第一商幫,甚至建立商行,發銀票,就需足夠的公信和白銀儲備。
要白銀,需足夠多的產業收入支撐。
而普天之下,也找不到一個賣奶粉的。
但要能把奶粉做出來。
回到府上,
嚴成錦命何能將兩桶牛奶,倒入大鍋中,大火燒至沸騰。
何能眼見鍋中奶越來越少,心中連呼敗家,肉通道:“少爺,再煮就沒了?”
“攪,不停的攪,沒有本少爺的命令,不許停。”
三五下人來到庖房,嚴成錦的命令,他們自然不敢違抗。
只要將奶粉攤開,在鐵皮上烘干,就能煉制成粉。
不多時,嚴府中的奶香愈發濃郁。
兩日過去,蕭敬還沒找到奶娘,急得團團轉。
太平公主喂養的奶水不足,只能以米糊補充,餓得嗷嗷大哭。
弘治皇帝看向張皇后,眸中憐惜:“皇后受苦了,朕已派人搜尋乳母,不用多久,就可送入宮中。”
張皇后雖也著急,卻只能應道:“臣妾明白。”
小太監進來稟報:“嚴大人來看望娘娘和公主。”
不多時,嚴成錦走入蠶室中,手中提著青瓷瓦罐,打開后屋中飄散著陣陣奶香。
霎時,太平公主似乎聞到了奶味,哇地一聲哭了。
弘治皇帝好奇地看向嚴成錦:“嚴卿家手中的是?”
“此物名為奶粉,與母乳同效。”
張皇后聞了聞,果然散發著重重的奶香。
弘治皇帝卻有顧忌,從古至今,人皆喝母乳長大,何時見過有吃此物的?
太平公主哭得更兇了,嬤嬤如何哄,也停不下來。
嚴成錦微微躬身:“陛下,不如用此物沖服試試,或許,有止小兒夜啼的功效。”
蕭敬忙將奶粉端下去,很快,便呈上一碗熱騰的奶乳。
嘗過無毒后,便送至太平公主嘴邊。
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哭聲戛然而止,弘治皇帝和張皇后眸中放光。
“有此物在宮中,何須乳母,嚴卿家從何處所得?”
嚴成錦微微躬身:“陛下可命司禮監,到良鄉采辦。”
白送給弘治皇帝,他未必會收受。
張皇后見了嚴成錦,忽然道:“臣妾聽聞,良鄉的學院收納女生員?”
弘治皇帝輕哼一聲:“朕這幾日,不知收到多少彈章,皆為彈劾王越的疏奏。”
女子拋頭露面行醫,自然會引起士大夫不滿。
他們聯合起來寫彈章,彈劾王越,擾亂坊間風氣。
可弘治皇帝知道,關王越什么事?
感受到陛下的目光,嚴成錦便覺得尷尬了,王越可流芳百世,吃虧的,是他才對。
小太監進來稟報:“娘娘,金夫人來了。”
自從兄弟出海后,張皇后便命人瞞著金夫人,以免太過傷心。
可眼下,已過去半年有余,母親早就識破了。
張皇后眸中垂憐,暗自嘆息:“母親對兄長之事已有猜測,臣妾今日,便向她坦言。”
“朕先回宮了。”
女人家說起這等傷心事,不免哭哭啼啼。
且奉天殿還有許多疏奏,等著他批閱。
不多時,一個衣著華麗的老婦人走入蠶室,微微行禮后,站在一旁。
張皇后噓寒問暖后,疼惜道:“半年前,兄長便出海尋找銀山,海上兇險萬分,兄長恐怕早命隕大海。”
金夫人如遭雷擊,在一旁凄然落淚。
嚴成錦心中猶豫,這兄弟倆還沒死,就在島國的石見銀礦。
要不要稟報陛下?
島國,
一個倭人跪伏在右衛門身前,稟報:“屬下未收到絲綢,那人說,不認識兩人。”
右衛門握著腰刀的手,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令我府上的艦隊,白白去了大明,將他們兩人抓來,我親自宰殺!”
庖房中,張延齡拿著吹火的竹筒,猛地吹了一口氣,灶中的火勢,旺盛了幾分。
自從被俘虜后,每日要洗衣燒飯倒夜香。
可他卻干勁十足,喜滋滋道:“哥,再過幾日,就有人來贖咱們了。”
“哼!這些可惡的倭人,等大明軍隊親臨,我便親手宰了右衛門,霸占他的礦山,叫他天天要我說書!”張鶴齡也樂道。
張延齡眸中放光,樂著道:“弟也要宰了衛太郎。”
砰地一聲!
突如其來,嚇得兄弟兩人驚慌失措。
只見,從門外走進來四個帶刀護衛,粗魯地拎著他們二人,來到庭院中。
張家兄弟跪倒在地上,右衛門拔出刀,大發雷霆:“你們竟敢騙我,宰了你們!”
兩人瑟瑟發抖,嚴成錦那狗東西,竟見屎不救!
張鶴齡來不及想,眼看刀就要落下來了,他嚇得差點沒尿出來。
忽地,張延齡卻十分淡定,硬氣地站起來:“你住手!”
說著,他把鞋子脫了,只見足袋子中倒出一片銅塊。
“這是大明的免死金牌,封爵時,陛下賜給我的!”
張延齡得意地看向張鶴齡:“哥,我跟嚴成錦學的,關鍵時候真能救命啊!”
張鶴齡想揍死他,有免死金牌你不早點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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